这一刻,她才明白了自己与眼前之人的差距。
不在智慧,不在实力,而在于心胸与格局。
“公子,我现在还不明白,但只要跟在你身边,总有一天,我会明白的!”
震撼之后,田言反倒身体前倾,贴着顾承耳边轻声道。
末了还吻了吻他的脸颊,香软的红唇,虽只蜻蜓点水的一触,已令人舒服得直沁心脾。
“你是想做王后吧?”
顾承心中吐槽,细审她的玉容,只见那一对秋水明眸闪烁着奇异神采,知道这女子的斗志,恐怕在另一处战场燃了起来。
“好不要脸!”
而大司命拉着端木蓉返回,见到这一幕,气得牙痒痒,阴阳合手印都结出了。
“公子,我去安排。”
但田言见好就收,并无挑衅之色,乖巧地就要退下。
送粮之策由假成真,这位新任的侠魁,恐怕真要成为抗秦的精神领袖了。
“等等,随你来楚的农家弟子,都有哪些?”
然而顾承眉头一动,突然问道。
只因这一刻,沉睡已久的龙灵苏醒,发出喜悦的声音:“陛下,这女子身上有‘汉’的气息!”
……
……
与此同时。
韩国都城阳翟,紫兰轩内。
韩非、卫庄、紫女、张良,流沙的四大元老,怔怔地看着锦盒。
锦盒开启,里面装着一个双目怒瞪,死不瞑目的头颅。
姬无夜。
这位权倾韩国的大将军,死了。
不仅姬无夜死,整个夜幕也被连根拔起,就在一夜之间,上千人头落地。
“是我的师哥。”
卫庄低沉的声音响起。
“新封的剑圣盖聂再强,也分身乏术,他所在的组织,比起流沙,比起夜幕,要强大百倍!”
韩非耸了耸肩,摊开手笑道:“我该感谢他们么?”
那笑容没有半点除去大敌的欣喜,反倒满是苦涩。
因为菜鸡互啄,结束了。
然后流沙陡然发现,韩国不仅没有转衰为盛的趋势,更大的危机随之而来。
在外,魏国将面对大秦的压力,转移到了韩国之上。
在内,姬无夜的死亡,让韩国的权力出现真空。
无人有他的威望与手段,却都在拼命地争夺那点可怜的兵权。
姬无夜在时,他们无比愤恨这专横跋扈的奸臣,但正如后世的曹操所言,设使国家无有孤,不知当有几人称帝,几人称王,韩国没了姬无夜,灭亡得反倒更快。
那么流沙至今的奋斗目标,又是为了什么?
“我要入秦!”
就在卫庄的眼中,都出现罕见的迷茫时,韩非的颓丧之色一扫而空,坚定地道:“只有秦,才能救韩国!”
第七十四章 龙灵所化
“大!大!大!”
刘季一只手撑在桌子上,双目眨也不眨地盯着两枚旋动的骰(tóu)子。
然而天不遂人愿,最终还是小。
他如丧考妣,从口袋里掏出最后一块金饼,递了过去。
“贵客常来玩啊!”
在小厮恭送中,刘季一贫如洗地走出赌坊,烈日晃得他眼慌慌,侧头一看,陈胜和吴旷站在不远处,尴尬地挥了挥手。
陈胜转过头去,不屑与其为伍,吴旷则满是疑惑:“刘季,你这逢赌必输的毛病,也不是一时半会了,何必每到一个地方,都去赌坊呢?”
“此言差矣!”
刘季洒然一笑:“我享受的是这种在一步登天和万劫不复之间游弋的过程,区区身外之物,何足挂齿?”
陈胜转过头来,倒是略有改观,然后就见刘季摊开手:“两位老哥,借点金子花花!”
“没有!”
刘季耸了耸肩,优哉游哉地向前走去。
寿春是七国中声色场所最多的都城,甚至这条最繁华的街道,都被命名为芳烈大道。
芳烈,酒神之名。
秦国禁酒,只有重大节日时,才允许百姓喝酒,因为喝酒后容易闹事,且酒酿制不易。
而楚国都城干脆设一条酒神街,单单是这条街道,就有上百间舞榭、酒馆和妓寨,皆是私营,不交税给国家,财源滚滚,全部收入宗族囊中。
不仅如此,还有奴隶拍卖市场。
精壮的男奴与貌美的女奴,被装在牢笼中,供权贵观摩拍卖,大多都是来自被楚征服的小国,其中以亡国越女的身价最高。
一路之上,喧嚣震天,陈胜吴旷两人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燕赵灭国,韩魏危机四伏,齐国自扫门前雪,天下唯一能抵挡强秦的,唯有大楚。
可他们的国家,却在醉生梦死,终日吹竽鼓瑟,越来越奢靡腐败。
思及屈原以身殉国时的绝望与悲凉,这一刻两人的心中,莫名有种感同身受。
倒是刘季依旧是那副放荡不羁的模样,眼神不断在貌美的越女身上巡视。
“就是这里了!”
最终,三人在倚星楼前停下。
作为芳烈大道上最具规模的舞楼,倚星楼单单是主楼,就高达七层,除楚王宫外,这是寿春最高的建筑,说是手可摘星辰未免夸张,但夜幕降临之时,立于最高层,确实鹤立鸡群。
身无分文的刘季大摇大摆地入了楼内,小厮立刻迎上,吴旷挥手将一锭金饼抛出。
“贵客!请!”
小厮不用掂,就露出热情的笑容,一边高声喊道,一边弯腰引路。
似倚星楼这种地方,最上面三层都不是普通人能进的,非得豪门权贵,诸侯国主才有资格。
但那些权贵仆人云从,根本轮不到小厮上前服侍,所以他们最喜欢的,反倒是刘季这样的生面孔,一掷千金的暴发户。
“哈哈!今天让爷高兴了,重重有赏!”
不多时,一位位彩衣美婢就围了过来,无微不至地侍候,刘季左拥右抱,爽朗笑声传遍四方,陈胜卓立如山,正是五大三粗的护卫,吴旷则扮演管事角色,专门负责打赏。
“兄台有些面生,不知做什么买卖?”
这种派头,让周遭的几位客人纷纷侧目,先打量陈胜吴旷,见下人都气势非凡,才露出正色,一位锦衣大汉更是遥举酒樽道。
“小买卖,收收息钱!”
刘季也回礼,大笑道。
所谓收息钱,也就是放高利贷的,此言一出,堂内所有人面色都郑重起来。
楚国宗族势力严重,但凡能收高利贷,背后都有强权,在这一层享乐的都是商贾,虽富非贵,这个生面孔可得罪不起。
“我初来乍到,正要结识寿春贵人,还望诸位多多关照啊!”
而刘季已经起身,端着酒樽开始敬酒,不多时就跟众人谈笑风生,打开局面。
这时表演也开始,一位位皓齿明眸的舞姬在台上妙舞清歌,引得众人喝彩,但刘季的笑容却在渐渐消失,露出一副感叹之色。
那锦衣大汉有巴结之心,眼珠一转,故意道:“刘老弟不喜这曲《礼魂》?”
刘季叹道:“原本是喜欢的,但自从看了妃雪阁的凌波飞燕后,再看其他舞曲,就无滋无味了!”
“是赵国的妃雪阁?”
“不是那个还有谁?我也曾在邯郸一见,确实不似人间之舞!”
“可惜妃雪阁入了秦国,秦人粗野,哪里懂得欣赏?简直暴殄天物!”
众人议论纷纷,都露出赞同惋惜之色。
“不过我倒是听说了一个消息,妃雪阁如今已经转变为妃雪歌舞团,即将周游列国!”
刘季勾起了所有人的念想,突然压低声音:“诸位有没有兴趣,争取到舞团的招待权?”
“你有门路?”
在场都是精明之人,马上醒悟到其中巨大的商机,都凑了过来。
妃雪阁经过一年的修整,真的准备开始周游列国,一如那时雪女期盼的,她们得到了江湖势力最大的护卫——农家!
但单单底层的保护还不够,必须要打通门路,才能得到巡回演出的机会。
三人正是奉田言之命,为妃雪阁铺路。
对于这位侠魁的命令,他们已是信服非常,却不知对面的楼上,顾承和田言倚窗而立,将之尽收眼底。
“刘季此人看似胸无大志,实则深藏不露,一旦给他抓到机会,就能崭露头角!”
听了田言的评价,顾承微微一笑。
何止崭露头角,这刘季可是能龙腾九天。
高祖,沛丰邑中阳里人,姓刘氏,字季。
刘季正是汉的开国皇帝刘邦,孟、仲、叔、季,兄弟姊妹长幼之别字,刘季之名,说明他是家中最小的儿子。
至于刘邦之名,反倒是后来起的,邦,意为护国安邦。
“陛下,小世界之人与我大汉又非同一人,‘汉’竟然化作人形,必有蹊跷!”
而更关键的是,落入此方世界的龙灵“汉”,正以一个出乎意料的方式,出现在面前。
刘季即龙灵!
也即是说,龙灵化作一个婴儿,在这个世界长大成人,最终变成了刘季。
“火”的声音透出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