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涵川在他身边坐下道:“丁老师,你是天空的月亮,你是大海的灯塔”
丁齐哭笑不得,赶紧打断他道:“老谭,你还有这么酸的时候啊?”
在妄境中,所有人的行止反应仿佛都在丁齐的意料之中,因为那些人的出现本就源于丁齐对他们的认知。而此刻谭涵川的的话实在是出乎意料,丁齐怎么也想不到啊,简直有点颠覆心目中的人设。
谭涵川:“开个玩笑嘛,想当年,他也曾经是个艺青年你的方外秘法境界更上一层,并不仅是修为的提高,而是路走得更远,也算是为我将来的修炼指路啊心盘境之后,更高的境界又该叫什么名字?”
丁齐:“我早就想好了,还是借用江湖八大门秘术的名称,就叫望气境。”
谭涵川点头道:“这个名字好,朱师兄一定高兴你大半夜这么把我叫来,不仅是为了显摆修为突破吧?”
丁齐苦笑道:“哪敢在谭师兄面前显摆,你连奇门兵器都抄出来了。我只是做个测试,或者印证一下叫谭师兄来,确实是有件事想私下请教。”
谭涵川:“什么事?”
丁齐想了想,似是在心中组织语言,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当初范仰暴露了,也等于是冼皓暴露了,我们大家都知道她经历了什么、与范仰有什么仇。那时候我们与冼皓认识的时间并不长,只有短短几个月吧。
以朱师兄的习惯,不可能听他们什么便信什么,肯定会去调查求证。冼皓父母的事情,只要朱师兄想查是一定能查到的,哪怕查不出真正的内情,也能查出确有其事、确有其人。我就想知道朱师兄的调查结果,别告诉我没有,你们当初也查过我。”
谭涵川微微皱眉道:“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去问老朱?”
丁齐:“朱师兄在外面休息,如果我大半夜去找他,肯定会惊动冼皓。其实找你也是一样的,老朱调查了就等于你也调查了,你们两个从青梅竹马,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
谭涵川本来皱着眉、板着脸,此刻差点被气乐了,瞪眼道:“丁老师,你好歹是当过老师的人,能不能不要乱用成语、不要这么腐真受不了现在你们这些年轻人。”
丁齐:“我也开个玩笑嘛,正事。”
谭涵川叹了口气道:“朱师兄确实查证过,我也参与了。”
丁齐:“她原先肯定不叫冼皓,否则范仰早就能确认了,她时候叫什么名字?”
谭涵川:“户籍记录上,她叫冼心晴,的确就姓冼,后来改了名但是没有换姓。她在青岛出生,父母在当地经营一家企业,是做外贸生意的。七岁那年,她的父母因为经济犯罪入狱,罪名主要是逃税和走私,后来就死在狱中。
这些都是能公开查到的档案记录。在那个时间、那个地点,确实有那么一家企业、有那么一家人,遇到了那么一件事。那公司的法人代表姓冼,叫冼鸣泽,他有一个女儿叫冼心晴。查证了这件事之后,我和老朱就需要查证那个冼心晴是否就是现在的冼皓。
我们找到了冼心晴的一些照片,都是六、七岁时候的,然后也找到了她父母的照片,比照一下,的确应该是她。这个冼心晴在七岁的时候被亲戚收养了,又过了不到一年就跑丢了,然后便下落不明”
假如事先并不知情,通过一张六、七岁时的照片,确实很难认出成年后的那个人。但假如已经了解情况,用多张照片进行对照,再通过那个孩子父母的照片,确实能够得出判断。世上不可能有这种巧合,假如有,那就是真的。
丁齐又问道:“冼心晴还有没有别的兄弟姐妹?”
谭涵川:“没有,户籍档案上其他相关记录中都没有,冼鸣泽夫妇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后来收养冼心晴的,是冼鸣泽的堂兄,他原先得到过冼鸣泽很多接济丁老师,你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些,难道是想调查冼皓,对她有什么不放心吗?”
丁齐:“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想更多的、更深入的了解她。”
谭涵川扭头看了丁齐半天,忽然摇了摇头道:“现在这些年轻人搞对象,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了!丁老师呀,你干嘛不和她本人谈呢?”
丁齐:“我是个心理医生。”
谭涵川似是想到了什么,点头道:“我懂了,你是有所顾忌,不想揭人家的伤疤。但是,你怎么早不来问我或者老朱呢,难道我们还能瞒着你吗?”
丁齐低下头呐呐不能答。谭涵川有些感慨地又道:“我很纳闷,我们都很纳闷,你们俩到底是怎么事?磨磨叽叽到现在!实话,我天天看着都替你们着急!
冼皓可能是因为曾经失忆不太适应,那你呢,难道是因为不适应她的失忆我正经话呢,你笑什么呀?还笑得这么古怪!”
谭涵川此刻的话,与丁齐的妄境中听他某次的话几乎完全一样。很多事情,丁齐在今夜也都想明白了,所以才会不由自主露出笑容。
话刚到这里,谭涵川却突然起身一个侧步转向后方,摆出了攻防兼备的架势,双肩一抖,那一对镢也握在了手中,低喝道:“谁?”
丁齐的反应比谭涵川慢点,他其实是被老谭的举动吓了一跳,随即一个凌空翻也摆开了架势,左手持景石,右手则扣住了那枚金币。他没带武器出来,但那五式棍击术中也包含暗器手法,金币也可以打出去。
丁齐的架势刚摆好又收了,神情很是尴尬。只见冼皓从月光下走来道:“你们两个大男人,后半夜不睡觉,鬼鬼祟祟的跑这儿干什么?被我撞破了还这么大反应,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216、一惊一乍
修炼了方外秘法之后,冼皓的飘门秘传隐峨术修为也更加精进,她原先就擅长潜行、追踪与刺杀,如今那是更了不得。假如她是一名刺客,那么谭涵川和丁齐刚才就危险了,来得猝不及防啊,而且她手里的刀还那么厉害。
假如是正面动手,双方早就摆好架势做足了准备,谭涵川不惧冼皓,可如果是在突然偷袭的情况下,估计老谭也够呛。至于丁齐,他不是已经突破大成修为,怎么反应比谭涵川还慢呢?谭涵川已经察觉到冼皓走近,丁齐还没发现呢,只是跟着谭涵川做了戒备反应。
理论上丁齐可以借助景石察知境湖中的一切动静,哪怕只是在无意之间,假如有什么意外的变故,他也会有直觉的反应。但冼皓潜行至此未带一丝杀气,也没有任何恶意,更没有展开神识窥探什么,就似不存在一般突然冒了出来。
丁齐根本就没有思想准备啊,他的心神刚才完全被谭涵川的话吸引了,根本就没有想到察看境湖以及周围的动静,完全没有发现冼皓。
从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妄境归现实,丁齐立刻就被弄得一惊一乍的,他尴尬地笑道:“冼皓,你怎么神出鬼没的?”
冼皓冷哼道:“你才神出鬼没呢!大半夜睡得好好的,怎么跑这儿来了,特务接头吗?”
谭涵川的样子比丁齐更尴尬,一对奇门兵器已经揣了起来,搓着手道:“是丁齐有事想找我聊聊,他的心事冼师妹,你都听见什么了?”
冼皓冷着脸道:“我一来就听见在谭师兄在做诗夸赞丁老师呢!他是天空上的月亮,他是大海中的灯塔。谭师兄,你的功夫很不错,但是这采嘛”
连这句话都听到了,明后来的话她也全听见了。谭涵川赶紧摆手道:“你们聊,你们慢聊,我就不当灯泡了!”完话转身就走,没有走冼皓站的那条路,直接腾身而起跃进树丛走直线上山了。他的身姿十分潇洒,功夫好嘛,但看架势就像落荒而逃。
老谭跑了,境湖月色下只有丁齐和冼皓。两人好半天都没话,丁齐低下头看着冼皓的脚尖,一副做错了事的样子。最终还是冼皓冷声道:“你想知道这些事,怎么不来问我,却跟外人打听?”
一听“外人”这两个字,丁齐的心就陡然一跳,冼皓的意思可不是跟老谭见外,而是没拿他当外人。冼皓还挺敏感,随即又追问道:“你的心跳怎么突然加速了,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丁齐终于抬起眼睛道:“我没做什么亏心事!这些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忆,我不问你本人,只是不想让你想起伤心往事。”
冼皓避开了他的视线,似是不想搭理他,径直走到那株树旁坐了下来,神情明显黯淡下去。有些事,只要提到了就不可能不想起,只要想起了就不可能不黯然神伤。丁齐默默地走了过去与她并肩坐下,两人挨得很近,他伸出一只手搂住了她的肩膀。
冼皓的身子稍微僵了一下,随即又放松了,也松开了手中一直紧握的枯骨刀,将之连鞘插进了沙地里。
这时谭涵川已经到了庄园门外的平坡上,头远远地望了一眼,叹了口气道:“对呀,这才是搞对象的样子嘛你们两个大半夜不睡觉,可别折腾我呀,这一惊一乍的,太吓唬人了!”
丁齐和冼皓又是好半天没话。丁齐见冼皓情绪有些低落,声问道:“你是不是有点生气?老朱和老谭当初调查过你,其实不必介意,江湖人的习惯嘛。那时刚刚认识,他们也调查过我的资料,估计连我上学时的档案都看过了。”
冼皓撅了撅嘴,声音似是无限委屈:“我才不会和老谭他们计较呢,这事我早就知道。可你为什么非要把我当成另一个人,难道我还是我,你就接受不了吗?”
丁齐赶紧解释道:“不不不,我绝没有那个意思!假如你不是你,我才觉得接受不了,否则这段时间也不会这么纠结了。”
冼皓:“你是够纠结的!”
丁齐:“我当初在定境中,见到了那样的一幕,一度信以为真。我在琴高台世界中告诉你了,还当面问了你,你却骗了我。”
冼皓瞟了他一眼道:“不是我骗了你,是你自己在骗自己。你既然那么问了,我当然会那么,就是想看看你还能作出什么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