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远方有巨响传来,抬头一看,只见狂风呼啸,从灰沉沉的天空种席卷而下。
李不琢视线越过院墙,只见县城东南角那边地势最高的白龙寺已经被掀飞了,琉璃庑殿顶、香炉、佛像、经幢在狂风中乱飘。
时间不多了。
李不琢运炁于掌,一掌拍向树干。
四十片落叶纷纷扬扬,李不琢闭着双眼,手中剑光如电,一个呼吸间,便将三十八片落叶斩成两半。
却有两片完整的落叶轻飘飘落在他肩头。
狂风卷到县城中部,犁地似的裹挟着大量屋瓦墙砖。
“只能待下回再推演了。”李不琢有些遗憾仰头看去。
大风倏忽而至,落叶纷纷扬扬跌落下来。
“我没拍你,你也要秃了啊。”李不琢对椿树说道。
突然,他心中一动,低声道:“我终要醒来,这片梦中天地也终要毁灭,所以落叶并非变数,而是定数。”
这时候,第一片黄叶已飘到离地三寸处。
突然,却被一道雪亮剑光席卷而过!
李不琢睁着双眼,却没看落叶,眼神空茫,黑色瞳孔倒映着灭世之景,灰沉沉的天空中砖瓦、桌椅、衣物飘飞,点点流星似的银霰飞掠闪逝。
一转眼,李不琢收剑而立,黄叶如被斩碎的蝴蝶般在他身周乱舞、落地,每一片落地之前都被斩为两半。
共有六百三十片。
站在落叶中央,李不琢神色恍然。
“对于这椿树来说,风是变数,但对天地来说,这风却是定数。我眼中观树,心中推演的却是天地,所以对我说来,这本是变数的落叶,却也成了定数。”
“我起初想窥见万物的变化,是走了弯路。”
“风是定数,落叶是定数,这些黄叶被我的剑斩落也是定数。”
“这就是我的剑道。”
轰隆声接连响起,李不琢终无遗憾之色。
黑暗吞没了视野。
地上,经李不琢剑斩的黄叶落地后,排列成“不易”二字。
第一百一十张:坐照圆满(修)
李不琢睁眼时已经天亮,桌上青灯枯竭,这灯油添满至少能烧一日一夜,看样子不仅只是过去了睡一觉的时间。
“这回入梦,终于将我之前所学一以贯之,成就了我的剑道。嗯?肚子饿了。”
李不琢一摸肚子,感觉此刻能啖尽一牛。
虽说小精元丹也能果腹,但为满足口腹之欲,李不琢便喊人去酒楼叫了一桌席面。
至于把旬休那日睡了过去,点卯如何应付,就暂时抛之脑后了。
午后,吴寒上门拜访,将惊蝉交还。
“区区一日便将此剑修好了吗,吴先生此前藏拙藏得真深啊。”
李不琢接过惊蝉,拔剑出鞘,剑身上的缺口已经消失,除去刃纹有些不连贯外,已看不出缺损。
“请掌书大人见谅,师父他不光对你藏拙,就连我,也不知道他的底细。”
吴寒语气带着不甘,昨日那二人的尸身化为骨灰后,他心中惊惧平复了大半,对吴心隐瞒便更加不能接受了。
李不琢一眼就看穿了吴寒的心思,不动声色道:“自古师父教徒弟都会留一手,不过对你师父来说却不适用,他既已隐居了,就不再有教会徒弟饿死师父的说法,他没教你铸造秘诀,想必另有隐情。至少在我看来,他为你打了个不错的底子,毕竟你尚未炼气,就不惧寒暑,这是开启炁藏的征兆。你若开始炼气,一定事半功倍。”
“此话当真?”吴寒眼睛一亮。
“骗你有什么好处吗。”李不琢笑了笑。
吴寒终于面露喜色:“待度牒准下来后,我便要远走他州求学了,定会以掌书大人你为榜样。”
吴寒走后,李不琢尝试着感应惊蝉剑中尚未凝聚灵形的剑灵,灵性果然不再泄露。
…………
十日后。
河东县某处别院,身穿朱袍的秦荆与对面的面容精瘦的老叟手谈,开局仅十余手,黑白双方的战意便枰上。
厮杀两刻钟后,两方大龙对杀,难分难解,这时候有人来到门外,站立静候,不敢出声打扰二人的对局。
厮杀越激烈,二人落子越快,忽然秦荆手执黑子,动作停顿,沉思不语,只见棋盘上黑子已然势颓,黑角兴许还能劫活,但大龙无疑已成净死,终于叹道:“又输了,你的棋力比起当年有增无减啊。”
老叟呵呵笑道:“这次尊下输的不算难看。”
“是吗?”秦荆顿了顿,“以你的棋力,怎会与我下出大龙对杀的乱战之局。既然放水,何不索性让我赢了。”
“那就太明显了。”老叟幽幽的说。
秦荆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这才看向门外静候的人,唤他进来问道:“半月前我派出去寻找能工巧匠的那批人,可有消息了?”
“禀秦公,那八位传火使有七人都传回了消息,有一位却下落不明。”
“下落不明,是谁?”秦荆一皱眉。
“是东方景。”
“哦,可有派人去寻他?”秦荆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