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心叹道:“她最后只告诉我,不愿让他生来便活在虎狼环伺之下。”
李不琢稍微平复下来,把赤绢放在桌上,说道:“我不会立什么道心之誓,你若愿意把烛龙交给我,我会尽力护住吴寒的周全,外面的人我有办法处理,谛听机关兽传出的那些话,不会泄露出去。但日后,若此事一旦危及到我,或我身边人的安危,我不一定能继续保他。”
说罢,李不琢静静看着吴心。
吴心沉默半晌,道:“你怎么封住外面那些人的口?”
李不琢又瞄了一眼昏迷的吴寒,一招手,从丹青剑典里唤出一柄长剑,来到吴寒面前蹲下。
吴心微微皱眉,李不琢把吴寒翻过来,用手指按住他前胸,摸索一会,对吴心说道:“从这里刺进去,若手法巧妙,可以避开心肺、大血管,我再暂时封住他的气脉,只要在四个时辰内解开,就能救回来。”
吴心反应过来:“假死?”
李不琢点头嗯了一声:“你诱我独处,想伺机杀我灭口,你死在我剑下,吴寒想要偷袭,也被我所杀。”
吴心沉默,不知在盘算些什么,良久才说:“你有把握?”
李不琢顿了顿:“我先用神魂探查他体内,有八成把握留下他的性命。”
吴心终于说了一声好,松开按住烛龙的手。
“此剑是我毕生心血,单是祭剑的死囚,就用了八十一名,但出炉仓促,可惜,若还能在地宫中温养百日,才能算大功告成。”
李不琢眉头一皱:“这是半成品?”
吴心摇头:“你不知道,神兵也有高下之分,此剑已完成血祭,就算未大功告成,也不输一般神兵。兴许,日后你有机会去到大夏龙庭的地宫,还能成全它。不过……”吴心笑笑,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又有些怅然,“大夏龙庭恐怕早已烧光,地宫也找不着了。”
“为什么非要地宫?”李不琢问。
吴心顿了顿:“地宫便是大夏龙脉源头所在之处,烛龙的最后一步,便是用原始龙气温养百日,为它开锋。你若能得到其他龙气,自然也能开锋,但多半收效甚微就是了。”
李不琢心中一动,还未开锋,烛龙便让剑灵十五畏惧不已,若开了锋又将如何。
吴心说完烛龙的事,话题一转,向吴寒的位置道:“有些话,待他醒来后,你帮我转告给他吧。”
“请讲。”李不琢看出吴心已日薄西山,恐怕随时都会死,便放开手头的剑,郑重说道。
吴心虚弱道:“他跟我打了十几年的铁,却生来怕火,这事我没斥责过他,待他醒后,你告诉他,这并非他生来怯懦,只是当年长秋宫已沦入火海,他初临人世,受此惊惧,此后便落下了怕火的毛病。我给他取名为寒,便是这原因。”
“……还有,暴露他的身份,对你没有好处,你拿了烛龙,和衣带诏……只需让他像普通人那样,过一辈子,这买卖……不亏。”
吴心声音愈发虚弱下来。
“我答应。”
李不琢应承下来,却见吴心突然没了声息。
走近用两指按住他脖子上的动脉一试,已经没了脉搏。
心中微叹一声,李不琢来到吴寒身边,原地静心盘膝,伸手按在吴寒胸前,闭目遁出神魂,将他体内查探了一番。
一股莫名霸道的气息却突然反压过来,险些把李不琢神魂镇压住,李不琢急忙收回神魂,一睁眼,察觉到刚才的气息来自于吴寒怀里,伸手一摸,是一块羊脂白玉的玉玦,朴实无华,没什么雕饰。
“这就是武无敌的遗物?我直接触摸上去,倒是没见它有护住的举动,那龙雀的一男一女攻击吴寒时,它却自行护住,想必是感知道内炁波动,便会激发。”李不琢心中一动,拿开玉玦。
接着又以神魂探查了吴寒体内的状况,收回神魂后,用剑尖在吴寒前胸比划两下,便毫不犹豫一剑刺进去,剑尖从吴寒背后透出。
血液顺着剑身,从剑尖滴下。
随即又来到已身故的吴心身前,把装着烛龙的棺盖合上,布置了一番现场,便咬牙在自己大腿上划拉一剑,然后对他一抱拳,道:“得罪了。”
“好胆,敢对本官动手!”
李不琢突然竖眉大喝一声,一挥剑,雪亮剑光如电,把吴心手边茶桌劈碎!一脚踢飞吴心座下竹凳,一剑刺穿吴心前胸!
又抽剑,带起的剑气直接把身边的竹墙截断,咔嚓一声,整间竹屋屋顶向下一落,嘎吱摇晃两下,才稳定下来,簌簌落下许多杂灰。
………………
外头的萧山、刘文书以及两名小旗见到动静,神色一惊,齐齐飞身而上!
李不琢却先他们一步,直接踢开竹屋的门,大腿上有一道两寸身的伤口,血流如注,皮肉外翻,身后,吴氏师徒二人的尸身躺在地上,气息全无,他脸色阴沉道:“收殓这二人的尸体,随我回神咤司!”
第243章.二百四十:万人坑底睁眼
竹屋外众神咤军面面相觑。
本来,那绿袍女子叫破吴寒来历后,众人便已各怀心思。且不论那名已经尸骨无存的龙雀余孽所说的话真假与否,只要吴寒有半分可能是皇室遗脉,活捉下来便意义非凡。
且不论吴寒的护身之宝,单是皇室遗脉的身份,上报到左右二禁中是大功一件。
但怎么一眨眼的功夫,里头那两人死了?
起先李不琢下令用画像寻找吴氏师徒二人,又是吴心把李不琢带到藏身的竹屋里,众人还以为李不琢和吴心关系不浅,孰料说翻脸就翻脸,竟然闹得以死收场。
“还要我请你们动吗?”李不琢道。
刘文书连忙收起疑惑,连声说不敢,斥责那两名小旗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把尸体收殓了!”说着看向李不琢腿上的伤口,小心问道:“大人的伤……”
李不琢肌肉一紧,硬生生止住血,一摆手道:“无妨,先回司所再说。”
刘文书等人这才走入屋中,吴心和吴寒的尸体静静躺在那儿,吴心身上有激烈打斗的痕迹,定是李不琢下的死手无疑,具体死因如何,却要进一步探查。
刘文书的目光落在吴寒身边的铜棺上,心道:“那少年身怀异宝,这男子又能杀了那逃走的大夏龙雀,这铜棺里也是宝物,难道李不琢见宝起意,为了不让上头知道,索性杀人夺宝?”
“那少年是个没有炼气的普通人,凭着身上那件疑似前朝皇室遗留下来的宝物,便能抵抗两名黄芽境的围堵,这等宝物就算换数万亩良田都不在话下,现在定已落入李不琢手中……”
马车已开到竹林外,众人各怀心思,收殓了二人的尸体,小心装在马车后头。李不琢把铜棺夹在腋下,众神咤军收兵回司所。
马车还未开动,李不琢在车辕边突然回头对众人说道:“今天事后,诸位各自到内库领金锞两枚,今天的事,就请诸位烂在肚子里。”说罢,大步跨上马车。
“两枚金锞……”刘文书闻言,略有动容,但比起那疑似前朝皇室遗脉的少年,和那铜棺中的宝物,这些钱却是不值一提。
边上的萧山一拍刘文书肩膀,笑道:“千户大人真是阔绰,只是半日,就赚到两枚金锞,这等肥差我已许久没遇着了,刘兄,今夜咱们一道喝酒。”
刘文书微微皱眉,与这位负责河东县眼线的总旗相处日久,刘文书心知萧山城府深沉,两枚金锞不少,却不至于让萧山欢喜到这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