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后等你中第,桃坞堡也有炼气士了。”李不琢道。
燕赤雪咧起嘴角一笑:“接着!”
惊蝉剑连鞘被她扔来,李不琢一把接住。
燕赤雪道:“在昆吾号见你把这剑用得挺厉害,怎么我拿回去就不行了,你再试试?”
“好。”李不琢放下斩浊,拔出惊蝉放开剑鞘。
此剑入手极轻,乍然使用会不习惯,但用惯了,剑速便能更快三分。
“来了!”燕赤雪突然轻喝一声,脚尖一挑斩浊剑,握在手中,连鞘当胸刺来。
李不琢后撤之时鹞子般跃起,惊蝉剑光电闪,当空平削。
燕赤雪双脚扎地,柳叶迎风似的向后仰倒,躲剑同时背身扫出左腿,四周衰草倒伏,手中剑鞘也随之斜削李不琢腰际。
李不琢转腕用剑身挡下这一剑的同时再撤一步,说道:“原来你擅长拳脚……”
燕赤雪嘴角一扬,借机挺剑而上,李不琢话被打断,只得再挡一剑,惊蝉剑虽不坚硬,只要不大力劈砍也无碍。
一眨眼,二人又拆四招。
李不琢虚晃一剑,卖了个破绽,燕赤雪挺剑刺李不琢右肩,李不琢旋身躲开一剑,手中惊蝉剑同时倒转反握,剑首刺中燕赤雪右肩。
“不打了!”燕赤雪恼然踢开一颗石子,“怎么不见你用今天那招?”
“那是奇招……”李不琢收剑后退,苦笑道:“奇招用多了,敌人有了防备,还算什么奇招。”
燕赤雪不快道:“那你把剑还我。”
李不琢顿了顿,却道:“看仔细了。”
紧接着对廊柱挥剑,剑身刚要拍到柱身,手腕便陡然急停。胤的一声剑吟,剑身弯曲,剑尖仍借着惯性,刺中廊柱背面。
“这招可出其不意,但威力太弱,只能造成小伤,但用来点穴不错。”李不琢收剑,把惊蝉剑递还回去,“你既然不常用剑,怎么不把它转手卖了?”
“你管得着么?”燕赤雪斜了李不琢一眼
突然燕赤雪面色微微一变。
“小姐,天色已晚,该回房就寝了。”
那老妈子不知何时来到了后院院门边,面容笼罩在阴影中。
燕赤雪对李不琢投来一个抱歉的眼神,说句“我走了”,便匆匆离去。
…………
片刻后,李不琢看着燕赤雪和那老妈子背影消失在院门外。
“她是桃坞堡最有望成为炼气士者,怎么会忌惮这老妈子,这老妈子怎么钳制得住她?”
桃坞堡有三寨,那帮刀口舔血的响马当然不可能上下一心,但燕赤雪考炼气士是提升整个桃坞堡门第的大事,寨里再有勾心斗角,也不至于这时候给燕赤雪使绊子。
但燕赤雪既然没说什么,李不琢也不好过问燕家家事。
第26章.二十五:圣院醮仪
秋风起,白露降,寒蝉鸣。
二十日过去,中秋临近,离县试就只剩十天。
县学泉心堂后方圣院之中,七位天宫圣人泥像环列圣堂内部,沈默言麻衣如雪,用杨柳枝蘸水洒在青石地上,正在进行“濯涤”,这是每年县试前祷祝的醮仪。
圣院里,县学五十学生各成阵营,李不琢站在近门处,趁沈老教授濯涤,圣堂里全体静默的功夫,打量着七天宫圣人泥像。
最左侧,是狱天宫圣人泥像,狱天宫掌浮黎之中刑狱律法,供奉的是法家圣人。
再往右依次是掌刀兵军械的赤天宫兵家圣人泥像;
掌营造工程的微天宫墨家圣人泥像;
掌赋税屯田的宝天宫道家圣人泥像;
掌传承修行的洞天宫医家圣人泥像;
掌斋醮礼法的鼎天宫佛家圣人泥像;
掌灵官任免的司天宫纵横家圣人泥像。
七天宫势力盘根错节,天宫初立之时,百家为争七天宫香火圣位曾相互征伐,到如今世俗中权势最盛的是主灵官吏事的司天宫,司天宫圣人就是当年合纵百家覆灭大夏的纵横家谋圣。
李不琢所知不多,据说如今谋圣隐于幕后,纵横家转合纵为连横,挑拨削弱诸家,要再统天下——这也是从酒后的冯鹰口中听到的诛心之言,李不琢想想就罢,不会找人议论。
环视四周,县学五十学生都在,仍不见公输百变。鸦三通已离开近月,公输百变仍未回县学,李不琢也未曾打听到半点消息。好在这些日子过去,三斤也终于放下,只是每天仍自己钻研机关术。
“来请圣愿。”
清越的声音传来,沈默言完成醮仪,接下来,众学生对七天宫圣人像顶礼膜拜。
幽州在希夷山脚,七重天宫统治辐射的中心之处,庶民自生下来听着的便是医家圣人悬壶济世,佛家圣人以身饲鹰度化亡灵,道家圣人举霞白日飞升,纵横家圣人口若悬河一言止杀之事,包括燕赤雪在内,众学生对七圣人泥像顶礼膜拜,并无异心。
李不琢感受着那七座泥像高高在上从四周俯瞰而来的目光却有些不自在,边荒蛮夷之地,教化不明,于是李不琢才来幽州搏个前途,也正因如此,心中并未建立起对圣人的信仰。
不过,当众人匍匐顶礼膜拜时,李不琢也随之一同匍匐下去,动作一丝不苟。
众人闭目祝祷,李不琢便琢磨着几天后的县试,二十天过去,对小道藏的理解基本已炉火纯青,便读了些《渊海子平》、《梅花易数》等命理术数杂学,暂还没功夫钻研星相。
杂学用处极大,但难入门,亦难精通,梦中读书太过耗神,眼下也只是粗通了梅花易数。
这二十天中最大收获便是读了那一套历年县试魁首文集,发现除去几篇实在惊才绝艳技压群雄的佳作,其余都是迎合了主考官的心思,于是被判为第一。
县试考试时,本县灵官与县丞监察考场,而批卷、定名次的主考官是七天宫来使,虽然另外还有一位主监,有权将主考官没看上眼的优秀题卷提录重审,但这种情况极少出现,基本上由主考官定夺考生生死。
譬如去年,永安县魁首余渭的那篇灵感普化论,与当时最有希望夺得魁首的曾秀的文章相差无几,甚至逊色一筹,但曾秀的文章里用了诸多儒学典故,而当时的判卷主考官与道家归真派渊源颇深,于是便被判了个第六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