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这时已用扇子掩住了面孔,不让人看到此时的表情:“你不要说了,赶快下去,请法师看看。”
这是中了邪崇了吧?
杏子却置若无闻,继续说:“虽和泉式部不可能因这种事杀死亲王殿掩盖丑行,橘道贞也不可能直接下令,但那些卑微粗鲁的武士可未必懂得这些道理,说不定一时冲动……”
她还想继续说,门外传来一阵骚动,有人叫着:“禁行,里面有王妃,你不可进去!”
又有人大声喊着:“这是亲王请来的法师,你敢阻拦?让开!”
争吵间,一个和尚已进来,第一眼就落在了杏子身上,恭敬对王妃一合掌,就有咒音念出:“唵牟尼牟尼摩诃牟尼耶娑诃!”
此是释迦牟尼根本心咒,佛门一切真言根本咒心所在,几乎同时,一张闪着金光的符咒扑出。
咒音才说,“轰”一声,众人眼前一黑,随后又一亮,再睁眼看四周,裴子云和亲王的身影已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还没有来得及下意识倒身下拜,就见得地上死去的亲王,已化成了一个女官。
这一颠倒惊呆了人,而杏子眼前看见这变化,就知道自己着了道,暗叫不好,沉重的压力已经扑至。
“啊!”被符咒一压,她的脖一仰,直接发出一声大叫,黑气四溢,双手一按,随着令人牙酸的咯吱咯吱的骨头声音,身体扭曲、暴涨,直接从一个身材纤细皮肤滑腻发髻衣装整洁的女官,化成一个黑齿蓬头的可怕妖怪。
看到这一幕的人,大多数都发出了尖叫声。
亲王这时也难得显露出了一点丈夫该有责任感,将怔在那里距离妖怪很近的王妃直接一把扯到了身侧。
眼见着符咒压得妖怪惨叫连连,身上冒出青烟来,就有武士趁此机会,扑上去欲将它斩杀,并且高喊:“保护亲王和王妃!”
这时代,武士文化还没有发达,但武士与主上的关系却没有太大变化,武士从主君处获得领地、米、薪金,就必须为主君尽忠,虽讨死,也可扬武名于子孙,更不要说现在这便宜了。
只是一刀斩下,看起来毫无还手之力的妖怪,怒吼一声,声如闷雷,两只手直接抓住符咒,眼见着手冒出青烟,被烧焦了臭味传出,可它不管不顾,用力一撕,已经撕开。
“噗”符咒撕开,就有黑气弥漫,那刀落下,“噗”一声入肉数分,就无法刺入,而妖怪又一抓,已抓着武士的肩,只是一撕。
鲜血飞溅,伴随着武士的惨叫,一只手已撕了下去。
第七百十二章 坂田金时
“噗”
鲜血飞溅,有几滴甚至溅到了亲王的脸上,闻到了腥气,亲王一阵欲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明明不久前,屋内情形还是压制着妖怪,可顷刻间,敌我颠倒了。
更不用说虽贵为亲王,还真没有看见拼死搏杀。
但容不得细想,挣脱了束缚妖怪显也知道擒贼先擒王,一爪落下,武士的半张脸就被撕下,白骨都露了出来,跌翻在地,连惨叫都喊不出,只是抽搐。
接着,妖怪就目露凶光,扑向亲王。
“啊!”为尊亲王下意识发出一声尖叫。
只是亲王一人,或还能躲避下,可这屋内本不大,王妃及侍女都挤在一起,这种情况下,人人哭喊,推搡逃走,他是男人力气大些,也没办法从混乱人墙中突围出去。
我命休矣!
眼见着带着血肉残渣爪子,随恶风袭到,亲王在生死攸关刻,脑海中快速闪过短暂前半生,只觉得自己活得平庸又窝囊。
可叹,身是天照大神后裔,竟然要死在一个妖怪手里!
就在闭眼准备等死一刻,一道微光在眼前一闪,妖怪随即就发出了比众人更凄厉的惨叫。
耳朵一痛的亲王,意识到了什么,猛睁开了眼睛。“山田君……”
“亲王殿,快保护亲王殿!”
“不要再挤了!”
这时才反应过来人,都赶紧拥着亲王和王妃向后撤去。
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以及复杂的心情,亲王还不忘回头去看,就见原本站着地点,裴子云持刀而立,气度沉凝,而在他的面前,妖怪惨叫着,刀口并不深,但白色火焰附着伤口,将它焚烧,任凭它打滚也无法熄灭。
“真是了不起!”有人忍不住低声叹着:“就一刀,妖怪就燃烧起来,这是法师的手段吗?”
耳畔的惊叹,让亲王很快明白刚才发生的事。
原来,在自己即将被妖怪所害时,之前救了自己的山田信一再次出手,一刀将妖怪斩中了!
“山田君……”素来容易感动的亲王,看着站着的山田信一,心中感动和忌惮混淆在一起。
当然,望着正被烈火焚烧的妖怪,亲王心中同样不解。
虽这时代有一些厉害的武士是能斩杀妖怪,但从没听说过,有武士一刀斩下,能让妖怪燃烧起来。
还是说,对方懂得法术?
或者,妖怪本身受了重伤会自我焚烧?
这也不是不可能。
扫视四周,见着众人神色各异,有惊讶、感激、羡慕、妒恨,亲王又看向了山田信一,心中盘算。
橘氏已经衰退,更不要说橘道贞,这样的武士,是不是可以收为自己手下?
裴子云没有去理会周围看向自己的各种复杂目光,神色平静,盯着燃烧着的女妖,心中也在思索。
“原本以为是妖怪,结果是曾为人类的女鬼,还是身前有过册封的女官。”
“催生出人类心中恶鬼倒比培养一个妖怪容易多,之前没有发现,是有力量遮掩了气息,难怪能靠近亲王,并且还想毒杀亲王。”
“不过,亲眼一看,才知道为尊亲王的天寿已到了,这才是妖鬼能近身并且危害的原因。”
“可是朝廷再衰退,亲王之尊,也不是妖鬼能打杀——哪怕是快死的亲王!”
“真毒杀了亲王,也会有反噬,这妖鬼仅仅是炮灰?可这目的又是什么?或许,还有别的用意?”
裴子云寻思着,却一笑,之所以保护为尊亲王,是免得把这帽子扣到自己身上,以争取恢复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