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角还长着一丛丛梅,清芬寒冽的梅香袭来,裴子云说着:“有梅,我喜欢。”
卓元咎见他沉吟,笑:“解元公想必有诗了。”
裴子云苦笑了一下,说:“刚才才兴尽,诗是没有了。”
说话间进了屋,见外面不起眼,里面布置得清雅,木榻、被子、书架、砚纸笔都有,还有火炉。
米粮肉在厨房都有,卓元咎就说着:“恰我前阵住了几天,里面东西都有,外面雪大,没有人看见,不过为了避免被人寻着,我却不能派人伺候了,一切都要解元公自己张罗。”
听着这话,裴子云点了点,为了避免寻着,说了几句话,就送了卓元咎出去,转眼消失在了雪中。
稍过一会,裴子云自己就烧了一大水桶热水,新的衣服已拿了过去,裴子云坐进了浴桶中,只觉得浑身舒畅,这些时日,杀人,被追杀,少有沐浴,天寒地冻,此时是有些昏昏欲睡。
裴子云心里沉思,声望,怎么获得声望?
自己再诗词一道是大家,名气还没有彻底传播,只要传开,自己就有更多声望,要是再进一步,最大捷径其实是取得状元,当得大官,只是这修道根基怕是会被龙气毁坏一干二净,当不得。
自己转战千里,杀得应、雍、梁,是个传奇,可是这是皇家秘事,连璐王都不能大张旗鼓,自己岂能宣传?
诗词贵精不贵多,刚才已有了一,不宜多放。
学术,说实际,只能在小规模读书人内流传,还得有志于研究学问的人才给予重视,可以说,大学集注宛是金矿,时间越久越是石尽金出,但短时间是不可能有太大作用。
“除了这些,或只有著作了?”
“而且要获得声望,最简单的就是通俗易懂,诗词和学术虽高雅,但能够欣赏的人太少了,想要最大限度获取声望,能给说书人传唱的才是最要紧。”
道人存在世界,妖魔鬼怪、狐鬼佳人传说广泛,是可写成书,前世蒲松龄尽其一生成书,虽其时没有闻名,可是死后流传了数百年,自己读过此世界的话本,只是一般罢了。
对,自己在地球时,曾有一密友,两人喝酒时醉了,说了写文秘诀,当时只觉得醍醐灌顶,不过当年自己没有写成书,此世或可以一试。
正想着,目光扫过了资料框,突是一怔。
“神通:斗转星移第一重(完成度1.7%)”
“就这一路上,已完成了这样多了,看来的确得用心才是。”
府城
大雪落下,上千人还在搜索,方杰、田宏身死,更是连军队都动员了,寻了数天,都寻不着痕迹。
一处大厅,丁公公来回走动,脸色铁青,巡检带一些惶恐上前:“公公,山上已细细查过,但实在找不出。”
“城里各个药铺、旅店、酒楼也搜了几次,可也查不出,所有大夫也盘问过,没有接待治疗,我们都寻了数遍了,或此子已逃远了。”
丁公公带着愤怒,深深不甘心,踱了几步,就大声呵斥:“此人已受了伤,你们数百人却搜寻不到,都是废物!”
“刚才知府已经传话,说就算是本公公的面子,也不能一直封着城,更不能一直调着军队进行禁严。”
“可现在这个情况,你们让洒家怎么跟殿下交代?”丁公公眼睛已因大怒变得血红,扫过众人。
场内众人只觉得身上一冷,巡检额上就有冷汗下来,硬着头皮说着:“公公,现在或可外松内紧,在酒店、旅馆、码头、要道盯着,一旦觉,再围剿不迟。”
有话他没有说,现在这样冷,这样大雪,连续数天,已经有人冻伤,再这样下去,士气非崩溃不可,就算强行命令,也没有战斗力可言了。
丁公公听了,忍着暴怒,扫过众人,见着个个沉默不语,就知道弦弄的太紧了,沉思良久,才说着:“也罢,按照你说的办!”
说完,啪一下,指甲都翻了。
这时,所有人都暗暗松了口气,又不由产生一种懊恼。
第一百六十九章 法阵
雪有点厚,卓元咎靠在厢垫上,望着外面,表情有点迷惘,风雪越来越大,直到牛晃了一下,有人说着:“公子,到了。”
雪花绒絮而落,出来寒温迥异,一阵寒风扑来,卓元咎一个哆嗦,连忙踏步过去,才短短几步,身上就落了薄薄一层,上前敲门。
只是许久都是没有回应。
卓元咎一推门开了,进去院里雪一片,没有人踩过的脚印,静得只听雪花飘了下去,一种预感顿时袭上心。
“解元公?”
没有人应声,卓元咎推门进去,果是没有人:“门口院中没有足迹,看来裴公子离开了。”
卓元咎叹息了一声,其实他的暗暗松了口气,这别院虽隐蔽,但庇护裴子云也有风险,现在裴子云离开了,自是一松。
“离开了也罢!”正想离开,看见桌上摆着三叠纸。
“莫非又有诗篇不成?”卓元咎想,上前拿纸就看了起来,只见这纸用线订着,封面写的是——越女剑、梁祝、聂小倩。
卓公子看封面,一翻,不由哑然一笑:“解元公真养气有成,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这时居还有着闲情写着话本。”
“酒不空!”又看了下,觉作者是这个,卓元咎早闻裴解元无酒不成欢,没想到真不是误传,著名都是酒不空。
越女剑最薄,就翻看了起来,只是读着,渐渐露出了惊色。
阿青仅凭一根竹棒,将吴国一干剑术剑士打得落花流水,这个时代不缺写词话小说,可都是传统上“才子佳人”,哪见到这种神奇带有几分浪漫的剑术。
“一柄竹剑,对抗一千甲兵,不愧是裴解元,这样剑法,这样威风,这样爱恨纠葛英姿飒爽,只有这样豪杰,才能写出这样文章来。”
《越女剑》由区区几百字杂史改编而成的万字短篇,许多戛然而止,意犹未尽,现在裴子云写来,其实并不是抄袭,几乎重新按照这个时代的文字写下去,他有进士文笔,自能胜任,字数差不多是五万字,在这时代可独成一册了。
卓元咎看完,津津有味,又取梁祝看起来,梁山伯不识祝英台,暗骂书呆子,读着最后化蝶而去,心思难言,自己虽不重情爱,也有些触动。
将牛车补给存入小院,拿书赶着回去。
总督府
大厅中点炭火,四个鎏金火盆熊熊燃烧,融融似春,总督只穿着一件酱绸,戴着台冠,虽略显疲乏,正批阅着文章,就在这时,自己许久不见二儿子推开了门进来。
“元咎,今日不是去你小院,怎舍得回来了?”总督批完了一本,笑问着,他自然是知情人。
听着这话,卓元咎持书稿上前,压低声音:“父亲,我去小院,裴子云已经离开了,不过桌上摆着书稿,我就取着了,三本手稿都是话本,不想这人身处危难之间,还有这闲心,父亲你看看。”
总督取书稿放在手中,没有看,叹了一声:“平时写些话本也就罢了,身处险境,泰然自若,还能有这闲心,是真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