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直说完,就把着情报递上去,济北侯伸手接过看了起来,才看了几眼,就勃然大怒:“好个老贼子!是想把我赶尽杀绝啊!”
说着,嘴中又一片苦涩,论兵权,论声望,论才干,论绸缪,自己远在总督之上,别的不说,现在这情况,自己安插在总督府里人还能不断把机要情报送上来,就是明证,可就算这样,自己却一步步被削弱。
就是由于总督有着朝廷当大势,行的是阳谋。
济北侯仰脸想了良久,说着:“没想到总督,居偏向太子了,要与璐王作对,沈直你有什么想法?”
沈直听着这话,说着:“侯爷,与其说总督偏向太子,不如说总督偏向朝廷,朝廷大局就是宏文抑武,总督是文臣,更是感同身受,不管投靠谁,都会想着办法削抑大将。”
“总督未必清楚倭寇和我们的关系,但不妨碍总督削去应州所有内外带着荆棘的兵权。”
“我们虽化整为零,得了大批财富,可我们直接武力还是受到了削弱,通过控制了部分倭寇,我们的人就在其中才保存了下来——真要尽去,侯爷就斩了一只手了。”
“最触目惊心的是,要是总督直接启用别将,责任自是总督承担,可名义上主将还是陈平,裴子云只是参赞,那一旦失败,大半责任还是陈平,总督甚至可以因此名正言顺拿下陈平。”
“陈平虽不至于积极靠拢侯爷,更不是自己人,但他一旦拿下,整个应州兵权,就只属侯爷一块硬骨头了,端是孤立无援。”
“唇亡齿寒,总督这招,对我们很是狠毒。”沈直是心腹谋主,自不能打花腔,直白的分析着。
济北侯听完,脸色铁青,沉默了一会:“那我们现在靠拢璐王,却是对了?”
“是对了,璐王和朝廷不一样,璐王不是太子,他要夺位,最后一着就是兵谏,因此着意拉拢诸镇。”
济北侯点了点,沉思良久,突一笑:“沈先生,你去见见昂儿,他这些日子一直闭门不出,性格也变得阴沉许多,不过无毒不丈夫,有这戾气也未必是坏事,你去问问昂儿有什么看法?”
“有想法的话,有些事或可以交给他了。”
“是!”沈直听着济北侯的话,不由叹了一声,原本一个公子,毁了小半面容,又瞎了一只眼睛,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又怎可能回到当初?
沈直踅过几道回廊,到了一处,敲了敲门。
“进来!”门内卫昂说,似乎带些醉意。
推开门进入房间,桌上摆着数个酒壶,酒气熏天,卫昂这时披头散,已有些醉醺醺,打着嗝,
“黄鹂呢?”进入房门,沈直眉一皱问,往日都是小翠在卫昂左右照料,不想今日不见踪影。
卫昂听了苦笑了一声,说:“她被我打出去,跟我一个瞎了半只眼,毁了容貌的公子又有什么前途。”
看着卫昂的这模样,沈直突心中一疼,这也是跟自己数年的学生,是个翩翩君子,变成了这模样,只觉得难过。
黄鹂是卫昂的丫鬟,卫昂出了事,哭成了泪人,大病了一场,这时放出去,卫昂怕是不想让亲近之人看着自己这模样,这里面的事,谁又说的清楚。
“侯爷让我问话,你看看再说。”沈直把情报递上去。
卫昂摇了摇,振了一下精神,接过情报,看了一会,说:“哈哈,总督好计谋,这是要又斩掉父亲的一只手臂,还是裴子云执行?这位师弟还真是处处和我们侯府作对。”
沈直听了,一惊一喜,惊的是此时卫昂披头散,脸色惨白,带着眼罩,悍是独眼龙,伤疤更是狰狞,虽笑着,却显得阴森可怖。
喜的是,就单看了情报,立刻有的放矢,三公子,是大大进步了。
第二百十章 蔡远振
“解元公,这是总督大人送来的文件。天籁小说”
黄昏时,总督府派人来了,这人也普通,看不见出奇,接过了册子,打了来人,回到了房间,仔细看,册子很薄,一页页翻着下去,裴子云看着总督送着过名单。
上面字迹虽小,却小楷,很是端正,写的明明白白,只是看着,裴子云有些迟疑,这时突起风了,窗户拍啪作响。
裴子云还没起身,窗户吹开,一些风带几个树叶吹进了房间,吹得蜡烛都熄灭了,关窗,外面乌云密布,遮住了天际。
“变天了,这是要下暴雨。”裴子云眉一皱。
窗户带上,重新点了蜡烛,裴子云再次看了起来。
现在自己是举人,就算有王命旗牌,也驱使不了五品以上的武官,而善于兵法经过了乱世的武官更不好驾御。
所以说水师将军陈平,那是想都不要想。
只能选品级不高,还算勇武,受着排挤的人,但是太低了也不行,因自己根本不是朝廷系统的人,既无权提拔,又没有时间培养,只能用现有的人。
“这样看,六品左右最适宜。”
“六品在大徐就是千户、千总这些职位。”这时看着这级别的名单,一个“蔡远振”进入了视野。
前世记得此人谈不上出色,只是稍有些勇武,没有背景,又不善文,因此屡屡遭受排挤,后来削官为民。
此人前世与自己没有多少交集,只是恰奉其会,知道这人几年出事。
仔细又看了看简介,点:“就是此人了。”
这是最恰当选择,有背景,又有官职,出战犯了事,杀还是不杀?杀了平白得罪人少不了种下祸端,不杀军纪不振,自己只是一个举人,用此人正恰当。
这样一想,取着一侧毛笔在这名单上,画了一圈,将蔡远振圈中,将官圈定,这时是起身踱了几步。
“只有我一人,恐怕总督不会放心,反平添几分波折。”这样一想,裴子云喃喃:“还得请总督安排一人,监军过于掣肘,粮草官正是合适。”
取笔记下。
只是还需定下策略,为将之道,无非是官、法度、奖罚,这钱自不能自己掏,得在战利品中分出。
用着毛笔,将着记下:“五五分开,五分上交朝廷,五分奖励兵将,才可激士气。”
写完查无遗漏,记在了心里,又在蜡烛上烧了。
太子所命百户也是一个助力,可一同带上,这样一想,取笔写了一个纸条,起身说着:“给我准备牛车,我要出去。”
一阵风从檐下掠过,天色渐渐苍暗,仆人说:“公子,起风了,要下雨了。”
“不要多管,你去安排。”裴子云说,稍晚,车已准备,起身上车:“去沈记杂货。”
“是,公子。”仆人赶牛车出门。
风吹在牛车上将着车帘掀起一些,裴子云端坐其中,车夫皱眉,小声喃喃:“真是不懂公子的兴趣,风雨在前,还要去着沈记买东西,说同时要赏着风雨,真是不懂。”
这小声混在风中,过了片刻,听车父说:“公子,沈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