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天仙途 第344节

裴子云说完,沉默良久,才又说:“生机不绝或可一试,曹家女我可以先去看看,这病我却没有把握,道法也未必行。”

少年听了,反带上了一些希望:“解元公,我曾请过十数个名医,都说我活不过二十,可我不能这样就去了。”

“我方家现在就属我一根独苗,当初兵败,多少人在前面抵抗,就为了掩护我撤退,就为了这个,我也想我延续方家的香火。”少年露出了一丝惨笑,语气却分外平静:“您只管去办,要是不成,就算我和我方家没福了。”

裴子云没有说话,转身出门,在一个人带领下,裴子云找到曹家,几间茅草屋,一个少女辛苦干活,里面传来了咳嗽声。

才是靠近,裴子云眉一皱,房屋内似乎带着一股罪孽,只觉得汗毛耸立,连忙退着几步,默运神灵,阴神睁开了眼,看去,整个世界似乎都化成了一片灰黑。

特别是茅屋最盛,看完又向少女看去,这少女算不上太漂亮,高条身材,瓜子脸上五官端正,略有几个雀斑,这时辛苦砍着柴火,裴子云沉默了片刻,才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这种罪孽能造下的不过数人罢了,想必此人是杜太师后人。”只没想着,只是后人还有这样多罪孽。

但第三代正劳作的少女身上罪孽少了许多,还是凝聚成了一团。

“这罪孽若没有外力,恐怕子孙穷困撂倒厄运不绝也是难免,怕还有几代才能消泯掉。”

正在劈材的少女见着一个少年上前,怔了一下问:“这公子面生,不知道来我家是有何事。”

裴子云眸子中波光一闪,笑了笑没有立刻说话,沉吟了一下:“我是省城的举人,前来拜访方秀才,得知道他有一个愿望——他想娶你,跟我说着离不开你,你意下怎么样?”

听着裴子云这样直爽的话,少女顿时脸涨的通红,羞涩低下了,只是转眼黯淡下来:“公子,这是不可能的事?”

裴子云诧异问:“你不喜欢他?还是缺了礼金?”

少女晕红退去,反变的苍白:“不,不是,我喜欢他,我从来没有喜欢他一样喜欢任何人,可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少女说着,看了看裴子云,这小鹿一样的眼神,使裴子云一怔,挣扎、纠葛、痛苦,恍惚见到原主在前世记忆中,叶苏儿被掳走前一晚的眼神。

裴子云顿时沉默下去,少女咬着唇看了一眼,将斧头丢在了地上,带泪转身向屋内跑去。

这时屋内是传来了咳嗽声,裴子云跟着入内,一个络腮胡子男人躺在床榻上,一个中年女人含泪照顾着,才入内就闻着一股恶臭。

这时躺着的男人睁开双眼,看见进来一个男人,突大怒:“你是那个畜生家请来的说客?给我滚出去!”

男人挣扎着,取地上痰盂就要向裴子云砸去,中年妇女连忙劝阻,而少女也喊着:“爹,你不要生气了,气大会伤了身子。”

看着这模样,裴子云暗暗叹着冤孽,杜子农身为前朝翰林,一路青云,最后官至太师,为了挽回气数逆天而行,弑了潜龙。

结果潜龙龙气不死,分散成十数股,天下群雄并起,战祸更是惨烈,而秉着其中一支的卫王杀了杜家满门,怕就因此夺到了龙脉图一半。

“杜家为避祸改姓曹,逃到了避难所,可惜的是就算这样也难保延续,现在只剩了这一个少女了吧?”

“卫王兵败,得了龙脉图一半的方家也逃到这里,结果两家血仇住在一村,最戏剧性的是少年少女还相爱了。”

“这简直是狗血剧。”

想到这里,裴子云不由按额,冷冷说:“你家的情况,你自己清楚,族灭就在旦夕之间,你真想断子绝孙?”

“我有法治这个病根,你现在还要对我这样无礼?”

正要拿着痰盂砸着裴子云的中年男人,听了这话,如中雷亟,全身僵硬,死死盯着裴子云,吃力的吐出话:“你是谁?”

裴子云笑了一声,朗声说着,字字带着金石颤音:“应州解元,松云门掌教,敕封栖宁真人!”

第二百六十二章 三尺之舌

听了话,中年人猛抬看着裴子云,和裴子云预料的一样,听懂了:“松云门掌教?”

裴子云闪过一丝笑,露出牙齿,瞥眼看了看中年人:“我知晓你的身份,你病不是普通病吧,还要我继续说?”

躺着的中年男人,一时间神色大变,他凝神看了看裴子云,突平静了下来,看着自己妻子和女儿,语气变得温和了些:“你和丫头,你先出去。”

听父亲突换了口吻,少女怔了一下,没有说话,迟疑的起了身,而中年妇人拉着她的手出去。

裴子云在一个凳子坐下,少女时不时回看,想要在父亲和这个年轻公子脸上看出一些。

“你是用恶意对待女儿,想隔绝关系,减少罪孽影响,可你想过你女儿的感受没有?”裴子云盯着中年人的眼。

中年人激烈咳嗽起来,撕心裂肺的喊着:“你懂什么?你知道我们两家仇恨?你知道我家的遭遇?”

裴子云冷笑一声:“我不知道?不知道是你吧?”

房间内没有点着油灯,却存在着一些恶臭,光线有些暗淡,说了这话,裴子云背着手慢慢踱着,良久站定,一字一字说着:“天地间,气数不是恒定,可顺逆之间难度简直不能相提并论。”

“前朝三百年,之所以要亡,是横征暴敛天灾**水深火热,百姓活不下去了。”

“有这亿万百姓的呼喊,革命才酝酿,这是大数,顺乎天而应乎人。”说到这里,裴子云忧郁目光扫了一眼:“你是读书人,是官宦子弟,应该懂得这点。”

听了这话,中年人颤抖了起来。

革命乎贵在顺乎天而应乎人,这话他当然知道,每朝天子都是“受命于天”,每一朝都是在革除前一朝的“天命”的基础上建立,这是历朝更新的最高法理。

“旧朝不是不可以挽回,人力可撑天,虽中兴甚难但挽回几十年屡见不鲜。”

“大凡起义,终又镇压下去,就属此种。”

裴子云叹着,自己世界上黄巢起义、太平天国起义,都属此种,后人觉得平常,实际上成败在一线之间。

“就算不能挽回,千古之下,忠臣壮烈殉国屡屡出现,各为其主理所当然,新朝虽敌国君臣,甚少加罪,往往过个几十年还给予褒恩——听闻今上已有这想法,只是还没有颁行,留给了下代皇帝。”

“可为什么你父杜子农惨烈至此,却不在名单?”

“因你父不顺天不应人。”

“顺天的话,岂会靠神通崛断代表天意的潜龙?”

“应人的话,应该用谋略用勇武用人逆之,都是堂堂正道。”

“可你父身为太师想的却是靠风水堪舆来掘断龙脉,龙脉怎么来?实是因万民之愿而来,民心祈祷,天心听之,这就获罪于人、天!”

“更不要说,此举导致了祸乱更惨烈,天下因此多死了多少人?”

“你喊冤,天下人喊冤,你听见了么?”

裴子云冷笑了一声踱着,对房间内恶臭皱了皱眉,推开了窗,一些阳光在窗户照着进来,一时间恶臭似都吹散了一些。

首节上一节344/1144下一节尾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