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道法都不可能凌驾于皇权,若有道人妄图挑战皇权,那作帝国的皇帝,绝对会毫不迟疑的扼杀。
当年的道君因要打破这个规则,天下共击之。
真君要做当年道君一样的事,那自己绝不会坐视不理,只可惜,当初十数朝龙脉在镇压道君时已毁了大半,不然今日何至于此,而这个弟弟,却还出卖了自己,让真君提前获得消息。
这是背叛!
才想着,一股血气冲出,就要说话,突一个内侍疾进:“皇上,逆贼冲入了内宫了。”
“皇上,玄武阵已被突破,阵亡三百人。”
“皇上,黄金甲防线已被突破,五百黄金甲兵损耗殆尽。”
“皇上,弓弩手防线已被突破,阵亡五十人。”
“皇上,七龙绝灵阵已被突破——真君已靠近了内宫外殿。”
连连的急报传来,整个玄武殿一片肃杀,启泰帝心中一冷,深深看了承顺郡王,整个人突一下异常平静,再不复之前的焦躁不安。
“来人,扶朕登楼。”皇帝高声说着,就有内侍搀扶下,一步步登上了楼的最高处。
举目看去,见着一人已从远处杀来,所到之处,虽有重重拦截,还是伏尸处处,惨叫声清晰可闻。
天空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落在人身上丝丝凉意,皇帝看着良久,面无表情转过身,命人:“把贵妃叫来,抱来皇子。”
“还有,传大臣入殿,朕有诏要颁。”
“风雷斩!”长戟一闪,十数个侍卫都惨叫着分成两半,内宫汉白玉铺就道路上已鲜血染红,平常人看去是殷红,而道人看去,血液中甚至伴随金色,这是龙脉之力。
黄公公拦在殿前,拔出了剑,尖声:“不可能,为什么你此刻还有法力?”
“当年道君,天下不过六千万人,而现在天下人口已过一亿二千万,增长了何止一倍,大阵更几度改进,就算当年道君,此刻也要力竭,束手就擒——你为何还有法力?”
裴子云一笑:“这个世间不可能的事情多着,可怜这些忠勇之士,今天被我斩杀于此,全是你们私心作祟,没有你们种种疯狂,何有今天之劫。”
黄公公又哪里知道自己空间有源源不断灵气提供,要不然自己法力早就枯竭,哪还有力气说话。
再说没有空间提供源源不断的灵气,他才不会孤身一人强闯皇宫,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此时再不言语,长戟朝黄公公杀了过去,黄公公一闪,一点寒光闪过,只听一声惨叫,一条胳膊落地。
裴子云眼里闪过一丝错愕,虽一击斩下一只手臂,但黄公公能躲过裴子云的一戟,说明是一位高手,只见黄公公似乎根本没有感觉到痛,根本不顾生死,一剑直刺,只听“噗”一声,冒出一点火星,见着刺中,黄公公喊一声:“太祖,先帝爷,奴婢报国至此矣。”
“哼”
一声冷哼,寒光再次划过,黄公公脖颈处出现了一抹血线,带起一股血泉,只听“噗”一声,人头翻滚落下。
裴子云直直穿过走廊,到达了外殿,这次没有伏兵,只是却有着一个文官,见着裴子云上前,顿时将身一拦:“站住!”
裴子云一笑:“你又是何人?”
这话一说,眼前一个三十多岁五品文官,冷喝:“裴子云,你身为读书人,大徐解元,却当了反贼!你纵道法高深又如何?千秋之下,你逃不了一个逆字。”
裴子云睨一眼,不由微微一哂,长戟一闪,这人突呆立不动,腰腹之间,已浮起一条红线。
接着,半个身子滚落了下去。
这文官硬是了得,虽痛的连连打滚,但硬是不肯惨叫,这上半身还没死,就用了指蘸自己的血,在地上连写着字。
裴子云看去,却见着逆逆逆逆逆逆逆,写到七个字,才气绝身亡。
裴子云摇首叹息:“一代兴亡观气数,大徐兴盛之时,仁人志士层出不穷,可叹,可叹。”
说着,踱步到了内殿门口,出声:“皇上,你还要逃么?”
内殿陷入了短暂沉默,过了片刻,内殿传出皇帝沙哑声音:“请真君进来。”
裴子云把衣服一弹,身上的血迹全部消去,从容踏入了内殿,立刻招来了不少的目光。
裴子云却似全不在意,此时一看,虽遭遇大变,但明黄重幔依旧,太监虽脸色煞白,但还躬身侍立。
而左右坐着三个内阁大臣——宰相张允科、大臣海嘉、史直善。
还有一个女人,满是泪,抱着一个小孩。
还有承顺郡王正站在一侧。
“臣裴子云见过皇上。”裴子云一眼扫过,就向皇帝行礼,丝毫不带杀气,仿佛刚刚在外面厮杀从来没有发生过,要不是衣服上多处破口,说不定大家还以为就是一次普普通通的觐见。
“你还向朕行礼,不恨朕?”皇帝沉住气问着。
“陛下,这是我最后一次了向您行礼了。”裴子云淡淡的说着。
海嘉大怒,此人身材不高,相貌普通,但是有名的名臣,管理着户部,性格刚烈,起身就要呵斥,却被皇帝用眼神阻止了。
皇帝摆手:“起来吧,不要行礼了,来,卿与朕同坐,让朕好好看你。”
裴子云上前,没有真和皇帝同坐,而在下侧的墩子上坐了,皇帝细细打量,发现裴子云更甚往昔,一股清气冲出。
犹记得当初相识,还历历在目。
皇帝怅然而叹:“朕和真君相识多年了,今日还是第一次这样认真看真君,真君真有出尘之姿。”
“只是朕在东宫时,父皇就说过,你这人才华太甚,而朕又太柔仁,恐为国之大患,几次想杀了你,又有点舍不得。”
“现在想起来,还是父皇说的对,只是朕凉薄,不听教诲,还是到了这步。”皇帝淡淡说着,而闻听的贵妃和大臣不由涕零而下。
裴子云也不生气,笑着:“陛下可不仁柔,心性刚烈,怕是甚至胜于太祖,要是陛下都算仁柔,天下谁能称刚烈?”
“陛下这是隐瞒过了天下人——不过要是陛下当日就听太祖的话,怕是的确可以杀我,只是陛下也登不了基。”
皇帝听了,点点头,说:“你这话有道理,朕在东宫其实岌岌可危,想不出任何办法,只有读些书,写些诗呈给父皇,希望父皇能喜欢,其实朕也知道,这些救不了朕。”
“是卿挽回了这一切。”
“当年相识相知,现在想起来,真是恍然一梦,就真君诗所作——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