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空手暗惊道:“张军师?难道来者竟是张盈?我身在相府之中,可不能让她认出我来。”
当下无处回避,只得倚栏观景,背对楼面。
陪同红颜而来的正是张盈,她身为赵高门下的红人,自然要尽地主之谊,顺便也一探究竟,看看知音亭何以会用祝寿之名,尽出精英赶至咸阳的原因。
此时已是非常时期,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有可能影响到大局,是以赵高绝不容许在自己的地盘上还遭人毁了自己的大计。张盈既然受命,当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小公主何以会如此多心?莫非是我说中了小公主的心事?”张盈嘻嘻笑道,她的人一上楼来,顿时倾倒了楼上的所有男子。
她虽然年过不惑,但不知是驻颜有术,还是另有秘方,此刻看上去至多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其脸型极富美感,眉目如画,巧笑嫣然,嫩滑的肌肤白里淡红,仿如淡淡的云霞,端的诱人之极,可惜的是脸色中透出一丝苍白。
更让人迷醉的是她一举一动时随之而动的体态,仿如魔鬼般撩人,脸上露出的娇慵懒散神态配着那千娇百媚的风情,任何男人见之首先想到的,只有一个“性”字。
她与红颜并肩出现,顿时令整个茶楼增色不少,春兰秋菊,各有丰韵,难分轩轾,吸引了众多男人的目光。
红颜立在人前,依然是一派大家闺秀的风范,脸上微泛红晕,却不说话。
张盈的眼光是何等锐利,一瞥之下,已是明了红颜的女儿心态,微微一笑道:“小公主是何等高傲之人,想当日流云斋项羽屯兵十万,列队樊阴,只求博得美人一笑,尚且不得,却不知是哪家的小子有这等艳福,竟然悄悄地偷走了小公主的芳心?”
“张军师若是再耍贫嘴,我可不依。”红颜小脸微红,娇嗔道。
两人闲聊几句,在随从清理出两张茶桌后,坐到了茶楼的另一面窗前。纪空手缓松了一口大气,正要趁机溜走,却听得张盈又道:“我曾经听说,小公主此次江南之行,认识了一位姓纪的公子,怎么不见他陪你同行?”
纪空手一听张盈提到自己,倒也不急着溜了,他虽然深爱红颜,也知红颜有意自己,却从来不曾听到红颜对自己的看法,难得有此良机,他岂有错失之理?红颜沉吟半晌,幽然一叹道:“人家的心思小女子又怎会明白?樊阴一别,又是数月,也不知他现在可好?”说话虽轻,却满怀牵挂之情,听在纪空手耳中,心中确有一股难言的滋味。
张盈与红颜的说话都是小声细气,似乎不想让人听到,加之茶楼上本是热闹场所,要想刻意偷听实在很难。只是此时的纪空手内力雄浑,一旦将体内的玄阳真气运行至极限,数十丈内的虫蚁爬行也难逃他的听力掌握,何况是人言之音?张盈当然看出了红颜心中其实是爱煞了纪空手,否则以她的名门素养,绝不可能在外人面前吐露心思,不由微微一笑道:“其实你大可不必为他烦忧,我才从东方折返,一路上听过不少关于他的传闻,就不知小公主是否想听?”
自樊阴一别之后,红颜找寻纪空手未遂,即返蜀中与父亲会合,稍事休整,又赴咸阳之行。
一路上来去匆匆,是以根本没有听到任何关于纪空手的传闻,此时听得张盈说话,事关情郎,不由大是紧张道:“怎么不想听呢?还请张军师快说吧!”
张盈见她着急,不觉好笑道:“你这位纪空手不比常人,他身负玄铁龟武功,别人也奈何不了他,你又何必替他着急?我倒听说他在樊阴之时受了项羽的流云道真气,以至心脉受创……”
“什么?项羽竟然如此卑鄙,怪不得纪公子会离我而去,原来他是害怕拖累了我。”红颜闻言,花容失色,顿时打断了张盈的话头,同时也感受到纪空手对自己的真情。
张盈笑道:“你可吓了我一跳,纵是情急,也不必如此嘛,你是否不想再听下去?”
红颜嗔了她一眼,道:“你快说吧。”脸上红晕又起,真是爱煞人也。
张盈虽是女子,但见红颜这等娇痴模样,亦是爱怜不已,赶忙道:“这位纪公子绝非简单之人,他虽然心脉受伤,一路逃亡,却害得流云斋两大长老疲于奔命,最终落得一个身亡、一个失踪的下场,气得项羽大怒之气,已经张榜天下,将你这位纪公子列为流云斋的头号大敌。”
她见红颜情不自禁地松了口大气,不由调笑道:“怪不得小公主竟然连流云斋的少主也不放在眼里,原来有这样一位多情多义、武功高强的公子相伴,换作是我,想必也是如此选择了。”
红颜对张盈的话并不敢恭维,只是情窦初开的女孩总是喜欢与别人谈起自己的爱人,总觉得纵然是嘴上说说,亦是了却了自己的一番相思之苦,是以竟然与张盈谈得十分投入,亲热得浑似姐妹一般。
她缓缓说道:“可是我见到他的时候,并不知道他的武功有多么好,只是觉得他的眼神十分忧郁,有一种特别的气质,好让人心生喜欢。”她的声音虽轻,但语气中深藏的热情如火般燃烧,听得纪空手心中为之一荡,恨不得跳将出去相认。
“这也让我想到了二十年前的往事。”张盈仿佛也被红颜的情绪所感染,悠悠一叹,勾起了记忆中珍藏的片断:“一见钟情,两情相悦,最终却是一段理不清、剪不断的情孽。”
红颜吃惊地望着她,稍有不悦道:“军师是在咒我吗?”
张盈顿时感到了自己的失态,摇摇头道:“我怎会咒你呢?我为你欢喜还来不及哩,只是听了你的这段情,勾起了我心中的一段回忆。”
她的眼中不再有惑人心神的媚力,却多了一丝如雾如梦的幽怨。她似乎是想到了二十年前的那个盛夏季节,在一个清幽的湖边,第一次看到情郎时的场景。
红颜的心为之一软,眼中饱含同情。没想到在这个传闻中极度淫荡的女人,竟然有如此纯情的一面,“情到多时方是假”,多情之人本无情,也许在这位多情的女人身上真的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往事。
“是我不好,勾起了军师的眼泪。”红颜掏出了一方香帕,轻轻地递将过去。
“是么?倒让小公主见笑了。”张盈飞快地拭去了眼角的那滴泪水,又还复了那副娇冶的神情,她似乎想刻意掩饰,却让红颜更生怜意。但红颜却不知张盈早已认得纪空手。
等到两人下得楼去,纪空手兀自为红颜的痴情而心动不已,长吁短叹间,忽然灵光一闪:“张盈的放浪不羁形象难道只是一个伪装,或者说是一种报复?她之所以如此,难道更多的只是掩藏她对某一个人的深深思念?如果我的猜测不错,那么这样一个可以让张盈牵挂多年的男人是谁?”
第四卷 第十四章 乐道三友
纪空手觉得这是一个很有趣的问题,完全值得自己花些时间寻找出这个问题的答案。可是就
在他寻思着用什么方法去寻找答案的时候,忽听到了一阵脚步声步步而来,他根本不用回头,
就已经知道有三位实力不俗的高手正冲着自己走来。
他依然保持着原先的坐姿不动,也没有回头。在现在这个位置上,他可以采取绝对的主动,
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他随时可以跳楼而遁,根本不用费神与人纠缠。
“朋友,能跟我们走一趟吗?”来人的语气非常客套,完全是带着一种商量的口吻。
纪空手倏然回头,他始终认为,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这才是做人的本分。
“我想你们是否认错了人,我们好像从来没有见过面。”纪空手微微一笑,似乎想提醒一下
对方的记忆。
“可是我们现在不就认识了吗?”来人也投桃抱李地笑了一笑,他身后的两名健汉却似乎并
不和善,只是瞪着眼睛,同时将各自的手腕骨节弄得“喀喀……”直响,识事务的茶客已经开
始在悄悄溜了。
“好吧,我跟你们去。”纪空手忽然认识到了自己所处的环境不容他大出风头:在闹市的茶
楼打架,想不出风头都难。
于是在这三人的挟裹之下,纪空手非常低调地上了一辆马车,沿着街市穿行了半个时辰,马
车终于停在了一家庭院之中。
庭院深深,极为静寂,纪空手抬头望向窗外,只见藤蔓修长,繁花若锦,假山流水,像是一
户有钱人家的花园。
但是纪空手并没有沉醉于这美景之中,他决定出手,在最短的时间内逃出这三名不明身分的
壮汉的掌握,因为他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身分。
于是马车一停,当第三个人跨出车厢的刹那,他的拳头便照准对方颈椎结合处狠狠地砸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