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精神一振,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一丝发自内心的欢喜悄悄爬上了他的脸颊。
他虽然与虞姬的相识不过才数个时辰,但当他第一眼看到虞姬的时候,他就被她的一颦一笑所迷醉,而更让他心动的,还有她那举手投足间散发出来的无限风情。
其实在这个世上,无论是爱是恨,并不需要时间来保证,感情这个东西,讲究的只是缘分,只要有了缘分,任何事情都可以在瞬间发生。
所以项羽笑了,不仅轻松,而且开心,在高兴的同时,他忽然想道:“刘邦提出纪空手这个名字,难道只是随口一说?只有心中无鬼之人,才会这般毫无芥蒂,难道是我错怪了他?”
思及此处,他心中的敌意似乎缓和了不少,不过,他的手中还有一张牌,只有等到这张底牌亮出的时候,他才可以决定刘邦的命运。
“你怎么会想起他来?我的确曾经将他恨之入骨,甚至在我的流云斋发出了霸王帖,可是他杀了我几名高手之后,听说又到了咸阳,闹得赵高也头痛不已。不过近段时间,我就再也没有听到他的消息了。”项羽望着刘邦,凭他对刘邦的了解,刘邦不会是无的放矢,他既然提到纪空手,自然会有其用意。
“本公之所以想到他,是因为就在昨夜,本公的马队还遭到了他的偷袭,以至于折损了数百将士。”刘邦故意装出一副咬牙切齿的神情。
“他竟然敢招惹沛公,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只是这也怪了,他无缘无故地招惹你,莫非是暗含隐情?”项羽奇问道。
“的确如此,就在半月之前,他出现在霸上,本公初时未察,可到了有一天,有一个人突然闯入我的营中来,不仅煽动本公造反,而且还要本公答应援手,与他一起对付纪空手。”刘邦的话一出,众人皆惊,便是项羽也与范增对望一眼,似乎不明白刘邦的用意。
“此你是谁?竟这般胆大,居然孤身一人独闯军营,还说出如此惊人之语!”项羽已经猜到了刘邦所说之人是谁,心中疑惑道:“他何以自己先把这事儿说了出来?难道他真的另有隐情不成?且慢,待我看他如何解释再说。”
“这人并非别人,正是问天楼的卫三公子。”刘邦笑了笑道。
其实他的话没有说出之前,在座的许多人都已经猜到了。他们之所以讶异,是搞不懂刘邦说这些话的用意所在,项羽既然有心要对付他,又怎会只听他一面之辞而改变主意呢?
第七卷 第十七章 帝道绝学
刘邦环视众人,站起身来道:“本公素知大将军与这二人的恩怨,当时心中一动,便想出了一招坐山观虎斗的好戏,假意答应了卫三公子的要求,当时我与他约定,由卫三公子设伏于内,本公亲率三千神射手为他助阵。经过数个时辰的激战,果然重创了纪空手,可惜的是,这纪空手果真是天纵奇才,身陷如此绝境,最终却还是让他逃出了霸上。”他的语气中颇多惋惜,自进营帐以来,他一直伪装自己的神色表情,但这一次显然是出自真心。
范增摇了摇头道:“这只是沛公的一面之词,不足为信,据我所知,你与卫三公子近段时间的关系非常密切,绝对不是如你所言,只是利用他而已。”
刘邦冷眼向范增看去:“先生如此诋毁于我,是何用意?”眉目之间横生怒意。
“我可不敢诋毁沛公,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我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有证人可以证明。”范增冷笑一声,拍了拍手,便见从营帐之外走入一个人来,伏地跪拜。
此人并非别人,正是那日在得胜茶楼的霸上剑手饶空。谁也没有料到,他竟然会是流云斋安插在霸上的一条眼线。
“小人饶空见过大将军,小人可以证明,这位沛公刘邦的确与卫三公子关系密切,交往频繁。”饶空一字一顿,十分清晰地说道。
他此话一出,营帐内众多将士的大手已经紧握剑柄,虎视眈眈地望向刘邦,只等一声令下,便要将之当场击杀。
项羽的眼芒射向刘邦,冷然道:“饶空,你可知道,你眼前的这位可是十万大军的统帅,我楚国鼎鼎有名的沛公刘邦,你若要本将军信你,何足为凭?”
饶空昂头道:“小人可以用性命来担保小人所言句句都是真话!”
张良和樊哙俱已色变,再看刘邦的神色依旧如常,微微一笑道:“大将军,本公也可以保证他的每一句话都是实言。”
项羽等人更为诧异,似乎根本没有料到刘邦竟然这么爽快就承认了事实,一时间反不适应,神情无不一滞。
“但是,这虽是实言,其中却另有隐情,本公既然知道卫三公子乃是大将军的宿敌,当然不想就此放过他,是以才刻意笼络,去其戒心,寻找机会。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竟真的让本公侥幸得手了。”刘邦神情自若,气宇轩昂,娓娓而道。
“什么?你竟杀了卫三公子?”项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此刻本公手上,便有卫三公子的人头为证。”刘邦看了一眼范增,将身旁的木匣缓缓提起……
帐内顿时一片哗然,人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无数道目光同时投在了刘邦手中的木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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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纪空手再次来到咸阳的时候,他从每一个人阴沉的脸上仿佛看到了亡国之象,昔日繁华热闹的都城,已是十室九空,路人罕见,完全是一副破落衰败的景象。
“当年始皇之所以称为始皇,是想将自己这份基业传至千秋万世,他又何尝想到,别说千秋万世,纵是二世三世也是一种奢求,这岂不是一个大大的讽刺?”五音先生站在皇宫之前,有感而发道。
“是呀!从这件事情上倒让我悟出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但求今生问心无愧,莫管他人后世评说,一个人如果要好好把握住现在已是非常的不易,又何必去担心将来没有发生的事情呢?”纪空手微微一笑道,似乎已听出了五音先生的弦外之音。
五音先生的神色一凝,道:“但愿子婴也能有你这样的悟性,这样的话,或许还能留得大秦王室的一点血脉延续下去,否则,唉……”他没有说下去,只是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成事在人,谋事在天,只要尽了心,尽了力,即使留不住大秦血脉,也只是天意罢了,何须自责呢?”纪空手安慰道,然后抬头望天,只见天上一弯明月高挂,整个皇宫沐浴在一片金光中,煞是好看。可不知为什么,他却感到这美景之后竟然是一片凄寒。
当下两人越墙而过,穿房过舍,一路上虽然有一些明哨暗卡,但他们皆是这世间少有的武学高手,行踪岂有被人发现之理?不过片刻功夫,在五音先生轻车熟路的带领下,两人来到了一座富丽堂皇、美仑美奂的高楼之前。
这高楼在皇宫之中也属偌大的建筑,却不闻人声。两人正要进入,忽然五音先生止步,抬头望向了这楼的最高层。
这高楼之上,原来站有一人,双手背负,抬头望月,似乎看得入神。五音先生若非不是看到了月下的影子,也难以发现此人的存在。
“如果我所料不差,此人便是子婴!”五音先生敛气束音道。
“何以见得?”纪空手知道五音先生虽然也是大秦王戚,却与王室交往极少,应该从未与子婴见面才对。
五音先生透过月色,凝视半晌道:“因为他的脸上依稀还有当年始皇的影子。”
当下掠起身形,悄然上楼。两人静静地看着那瘦长的身影,忽然从这背影之上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无奈与落寞。
“二位既然来了,何不一同赏月?只是二位的心境与寡人不同,是以不能体会到这月色的凄美,这月下的寂寞。”子婴突然轻叹一声,悠然而道,却令五音先生与纪空手相视一眼,神色微变。
他们之所以吃惊,是因为他们此刻至少与子婴相距五丈,以他们此刻的功力,若是对方一如项羽、赵高这等大高手,自然逃不过其耳目,但对方若只是稍次一点的高手,就绝对难以发觉他们。如此说来,难道说子婴不仅会武,而且还是个中的大行家?
“在下五音,此次乃是专程拜会。”五音先生拱手道。
子婴的身体微微一震,缓缓回过头来,却见月色之下,他的脸一片煞白,五官固然清秀,却掩饰不了他眉间带出的忧伤与惆怅。
“寡人听说过你的大名,也深知你与我大秦的渊源,你此次前来,莫非是想劝寡人与你一同归隐?”子婴苦笑道。
“正有此意。”五音先生道:“此时大秦气数已尽,项羽、刘邦已经屯兵鸿门、霸上,距咸阳至多不过数日行程,而纵观咸阳城中,民心焕散,守军不多,根本不是刘、项之敌。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远走高飞,再图他谋。”
子婴静静听着,惨然一笑道:“寡人又何尝不知这是等死?只是寡人一人可走,这咸阳城中的百姓又怎么办?以项羽的性格,若是寻不到寡人,只怕会大开杀戒,屠城三日,寡人又怎能忍心百姓因我而入苦海呢?”
纪空手没有料到子婴竟有如此悲天悯人的情怀,比之二世胡亥,简直天上地下,不由蓦生好感道:“就算你留着不走,只怕项羽也未必就肯放得过这些百姓。”
子婴凝视着他,问道:“你就是纪空手吧?”
“不错。”纪空手有些诧异地道:“你何以知道我?”
“能将胡亥、赵高这等不世的枭雄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人,这个世上绝对不多。何况你的人往那里一站,已有一股霸气迫来。”子婴淡然一笑道。
“莫非你也学过‘龙御斩’?”纪空手忽然明白了子婴何以能察觉他们存在的原因。
子婴道:“龙御斩乃始皇最为自傲的绝世心法,当日始皇在世,将之传授给了两个人,一个就是胡亥,还有一个就是公子扶苏。胡亥与赵高能够篡位,却不能将扶苏的龙御斩废去,所以这龙御斩最终也传给了寡人。可惜的是,寡人虽然身负这等盖世绝技,却只能挡得住一人,而挡不住项羽的数十万军队!”他轻轻叹息了一声:“你们明白寡人的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