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了什么?”纪空手很想知道李秀树的这个办法。
“老夫只是告诉他,就算他补齐亏空,最终还是别人的奴才。要想不做别人的奴才,就惟有杀了那个人,自己充当主子。”李秀树淡淡而道。
“他怎么说?”纪空手与陈平同时问道。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于是老夫就将全盘计划告诉了他。”李秀树冷哼一声道:“想不到他最终还是出卖了老夫。”
“既然你们的计划已经失败,那么,在你我之间,这一战似乎是不可避免了。”纪空手的手缓缓伸到了龙赓的腰间,那里有剑,一把杀人之剑。
无论是陈平,还是龙赓,心中都有一个悬疑,那就是纪空手何以没有中毒?因为只有他们两人才知道,陈左并没有出卖李秀树,胭脂扣的确是侵入了他们的身体。可是,纪空手却一点事都没有,难道他已练成了传说中的“百毒不侵”?
“你这么急于求战,难道你有必胜的把握?”李秀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意道。
“没有,谁面对你这样的高手,都不可能有必胜的把握,何况在你的身后,还有不少精英。但是,你以为这一战可以避免吗?”纪空手冷然道。
“为什么就不能避免呢?”李秀树的话令全场众人都吃了一惊,无不将目光投向他的脸上:“今夜的事情,虽然显得无礼,毕竟对我们双方来说,都没有大的损失。而且我们的目的,只是请陈爷、龙爷两位到临月台一叙,并无太大的恶意,何必还要舞刀弄枪,拼得你死我活呢?”
“真的是请我们过去一叙这么简单吗?”纪空手的眼芒一闪,调侃道。
“当然还有其它的目的。”李秀树笑了笑道:“否则我们又何必弄出这么大的乱子来?”
纪空手没有再问下去,他知道,有些事情说破了反而无趣,而有些事情最好是能见好就收,就像现在这样的结局,未尝不是双方都可以接受的。
“不过,就算今夜之事我们不予追究,你们也必须全部退出通吃馆,因为我不想再看到类似的事件发生在我的地盘上。”陈平领教了李秀树的手段,如果任由他们不走,恐怕会对房卫、习泗这两路人马不利,而这正是他不想看到的结果。
“可以,老夫这就命令我的人手撤出通吃馆。”李秀树回答得非常干脆。
他大手一挥,片刻之间,铁塔上除了纪空手三人之外,其他的人走得干干净净,如果不是灵竹公主留下的一缕体香与陈左尸身流出的血迹,仿佛一切事情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直到此时,龙赓才发现纪空手后背上早已是一片湿漉,看似悠然的纪空手,其实心理已紧张到了极限。
“你真的没有中毒?”龙赓深深地看了纪空手一眼,突然明白了李秀树何以要撤退的原因。
“我只是头有些晕,并没有其它不适的感觉。”纪空手自己都有几分诧异。
龙赓沉吟片刻,道:“我明白了,胭脂扣的毒性是专门克制人体内力的,而你的内力却不同于我们体内的内力,所以胭脂扣不能对你产生作力。也正因为如此,才使我们得以逃过一劫。”
龙赓的话很有道理,纪空手体内的补天石异力本来就是完全不同于后天修练的内家真气,而发明胭脂扣这门毒药的人显然没有想到天下还有这样的内力,是以不能对补天石异力形成有针对性的克制。如此一来,就连李秀树也失算了这一招,导致他精心布下的一个妙局就这样糊里糊涂地失败了。
他一直以为是陈左出卖了他,所以陈左死的还真有些冤枉。不过无论李秀树有多么聪明,多么狡猾,他也不可能想到事实的真相竟是如此,莫非这就是命?
“虽然我们侥幸逃过了一劫,但是不可否认,李秀树无疑是一个非常可怕的对手,我们只怕要重新制订我们的计划才行。”纪空手说到这里,双眉紧锁,显然还在为刚才发生的事情感到后怕。直觉告诉他,李秀树这么干脆地退兵,并不是真的怕了自己,而是他一定还有更大的图谋在等着自己。
龙赓浑身乏力,勉强点点头道:“的确如此。虽然他的那一剑已经得窥剑道的真谛,但这还不是他最可怕的地方。最可怕的是他的冷静,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非常冷静的心态。与这样的人为敌,实在是一件让人头痛的事情。”
“他似乎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陈平想了想道。
“这也是他今晚没有动手的原因。”龙赓看着纪空手,微微笑道:“因为,当你心中无刀的时候,你的整个人就像这月夜背后的苍穹,宁静而致远,根本不可揣度。”
纪空手淡淡一笑道:“我难道真的有这么可怕?”
“对李秀树来说,你的确让他感到可怕。但对我和陈平来说,你不仅一点都不可怕,还很可爱。”龙赓哈哈一笑,然后眼中流露出一股真诚道:“我始终记得你说过的一句话:因为我们是朋友!”
朋友,这的确是两个很可爱的字眼,即使当韩信在纪空手背后刺出那一剑时,纪空手也从来没有对这两个字失望过,因为他始终觉得,如果这个世上没有这两个字,那么做人一定很无趣。
所以,当龙赓的话音一落时,三双大手已紧紧握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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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老爷,临月台的确走了不少人,除了灵竹公主与她的一帮随从外,其余之人全都撤出了通吃馆。”陈义肃手禀道。他今天的心情实在不错,大早起来,就荣升总管一职,所以陈平交代他办的事,他很快就办好了,不敢有半点耽搁,因为他还不想让这一切变成一个梦。
“然后呢?”陈平的脸色依然通红,精神不振,看来胭脂扣的药力不弱,不到三日之期,恐怕不会消除。
“然后他们就上了北齐大街,穿过七坊巷,到了一家名为‘八里香’的茶楼。”陈义依然有条不紊地答道。
“再然后呢?”陈平的眉头皱了一皱,觉得这陈义有点死脑筋。
“再然后……再然后……”陈义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陈平,支支吾吾道:“再然后就没有了。”
“怎么会这样?”陈平与纪空手相视一眼,惊问道。
“派去跟踪的人一进茶楼,就被人打晕了,还是属下派人四处查找,才将他们给抬了回来。”陈义一脸惶恐地答道。
陈平摇了摇头,一摆手,让他去了。
“没想到还是跟丢了人。”陈平苦笑一声,望着纪空手道。经过昨夜的那一场凶险,无论是他,还是龙赓,都将纪空手视作了他们三人的核心。
“这只是意料之中的事,陈兄不必自责。”纪空手宽慰了他一句道:“以李秀树的聪明,当然不会想不到这一点。不过,这样也好,这至少证明了他们还留在金银寨。”
纪空手饮了桌上的一口香茗,沉吟片刻道:“李秀树之所以退出通吃馆,是因为身分暴露之后,他在明处,自然就会成为众矢之的。这样退一步,反而有利于他下一步的行动。以你们的见解,这李秀树下一个目标会是谁?”
这个问题看似简单,似乎是在房卫与习泗二人中任选其一。其实真要确定,却十分困难,这一点从陈平与龙赓的脸上就可看出。
“李秀树老谋深算,行事往往出人意料,要摸透他的心思实在不易。像昨晚发生的事情,就让人防不胜防,看来我们只有按照已订下的计划行事,只要房卫不出事,就无碍大局。而习泗,就让他听天由命吧。”陈平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龙赓虽没有说话,却也认为这是当前他们惟一可以采取的办法。
纪空手却摇了摇头,若有所思道:“我有一个预感:李秀树选择的下一个目标,也许既不是房卫,也不是习泗,而是另有其人。”
他此言一出,龙赓与陈平皆吃了一惊,觉得纪空手的推断未免有些匪夷所思。
“那会是谁?”陈平问道。
“我也不知道。”纪空手苦笑一声道:“这只是我对李秀树行事作风的一个推断。李秀树如果真的要对付房卫、习泗,他就不会在昨晚来对付我们了。他这样做的目的,是想控制住陈兄,保证棋局由他操纵胜负,这样即使卞白的棋技不如陈兄,他们也可以夺得铜铁的留易权。而杀房卫、习泗,只是万不得已时的下策,就算他们能够杀了房、习二人,一旦卞白的棋艺不敌陈兄,岂不也是白费力气?”
“不过,若他们杀了房卫、习泗,尽管他们无法得到这贸易权,但至少也让刘邦、项羽亦空手而归,岂不也同样达到了他们的目的?”龙赓忍不住提出异议。
“这就是李秀树的聪明之处,我们可以试想一下,如果棋赛那天,房卫、习泗已死,只有卞白一人参赛,这卞白又是韩信的人,那么就是再笨的人也可以看出这是韩信捣的鬼。以刘邦、项羽的头脑,当然不会看不到这一点。如此一来,势必对韩信的野心有所察觉,从而加强防范,甚至实施打击,这种局面当然不是韩信与李秀树希望看到的。”纪空手的思路非常清晰,一五一十说来,丝毫不显破绽,显然对这些问题深思熟虑。
“假如他们连卞白也杀了呢?”龙赓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假设。
“李秀树以高丽亲王的身分,拥有北域龟宗、东海忍道与棋道宗府三派的势力,但这三派虽然在他的控制之中,却只有北域龟宗才算得上是他的真正势力。而卞白既然敢来参赛,说明棋技不错,必然是出自于棋道宗府,如果李秀树就这样无缘无故地将之击杀,只怕难以服众。”纪空手断言道:“所以这种事情发生的可能性极小,李秀树更不会为了韩信而自损实力。”
“如果这些事情都不可能,那就有些让人难以琢磨了。”龙赓摊开双手,一脸苦笑。
纪空手却并不气馁,闭起眼来,似乎在想着什么,老半天也不见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