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秦记 第292节

东木残狼双手互握,刀成斜锋,整个人冷静异常。他的眼芒暴闪虚空,隐生毫光,犹如一头蛰伏于山林的野狼,正瞪视着眼前的猎物。

“嗷……呜……”东木残狼发出了一声近乎野狼般的凄嚎,终于结束了这短暂的僵持。两人心里都十分清楚,这暂时的平静不过是一种过度,随之而来的,将是彼此决定生死之时!

东木残狼的人如风般跃起高楼的半空,刀亦如风,以一种超长距离的俯冲直劈向宁戈的头颅。

其速之快,确已超出了人类的范畴;其动作之敏锐,犹如一头奔行中的猎豹,给人以强悍的力度感与流畅之美。

宁戈冷笑一声,手臂一旋,如风车四转,舞动禅杖,洒出万千寒光,将自己紧紧罩入其中。

东木残狼并不因此改变自己行动的路线,反而加速向前,眼见刀芒就要与禅杖生出的寒芒交触的一刹那,他的手腕一振,全身劲力蓦然在掌心中爆发。

“叮……轰……”一连串的兵刃交击炸出窜涌不休的气流,使得整个空间的气氛紧张至极,衣袂飘后,须发倒竖,两人的眼睛已然如火般赤红,似已着魔。

两条人影窜动于气流之中,时分时合,眨眼间互攻十数招,漫天都是刀芒杀气。

宁戈的手臂已然微麻,心中不由大骇。他天生神力,加之祖传绝技,在力道增补方面素有心得,算得上是江湖上最具神力之人。谁知与东木残狼这番力斗之下,竟然落入下风,这的确让他感到莫名惊诧。

然而他一生与人交手,最喜恶战,敌人愈强,愈是能激发他心中的战意,当下斗得兴起,倏地寒芒尽收,化作一道电芒似的强光,拦腰截向东木残狼。

东木残狼显然没有料到宁戈竟然强行反攻,在这种情况下,由守为攻无疑十分艰难,强力为之,必有破绽。

果然,宁戈的颈项之上全无防备,已成空门,机会稍纵即逝,又岂容东木残狼有半刻时间多想?当下毫不犹豫,腰身一拧,整个人直如陀螺般旋飞空中,借这旋转之势,双手执刀,平削而出。

间不容发之际,东木残狼在距禅杖锋芒不过寸许处让过攻击,手腕一翻,刀锋一改方向,向宁戈的颈项斜劈而至。

他这一让端的巧妙,腰力之好,超出了人的想象空间。而更让人心惊的是他的战刀漫出虚人,气势之盛,犹如高山滚石,势不可挡,大有不夺敌首誓不收兵之势。

他一出手,就知道自己已经胜券在握了,他想不到宁戈还有什么办法来躲过自己这势在必得的一击。

无论出现什么变故,宁戈这一次看来都是死定了。

然而,就在东木残狼手腕一翻的刹那,他看到了宁戈的脸,看到了在他的脸上有一丝坚决而凄然的笑意。

东木残狼禁不住怔了一怔,他想不出宁戈在此刻还能笑得出来的理由。

《灭秦记》卷九终

第十卷 第一章 杖裂人亡

“砰……”禅杖从中而断。

在宁戈的手上,变成了两截近似板斧的怪异兵器。

他没有想到去格挡东木残狼的战刀,也无从格挡,他的人反而像一发穿膛的炮弹般跃出,迎向了东木残狼挥出的那一片刀芒。

东木残狼根本来不及作任何的闪避,战刀舞动,照准宁戈的头颅旋飞出去!很快便听到了骨节碎裂的声音,甚至看到了一个血肉模糊的头颅飞上半空。

然而在同一时间内,他感到自己飞行空中的身体陡然一轻,一股锥心钻肺般的剧痛让他模糊的思维陡然变得异常清晰。宁戈撞上来的同时,根本无畏于生死,却用自己手中的两截怪异之刃深插入东木残狼的腰腹,拦腰截去。

东木残狼终于明白了,宁戈的确是没有办法躲过自己这必杀的一刀,正因为他知道自己必死,所以就不惜一切,来了一个同归于尽。

这是东木残狼今生中的最后一点意识。

然后高楼之上,除了依旧浓烈的血腥外,又归寂然。

半晌之后,才从刘邦的嘴里发出了一声近似于无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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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既是纪空手视线中的盲点,他又怎能看到呢?

他看不到,也无法听到,虽然李秀树的剑势烈若飓风,却悄然无声。

但纪空手却能感觉到!事实上当他出手的刹那,他就将自己的灵觉紧紧地锁定在李秀树的身上,一有异动,他便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捕捉到。

李秀树的剑芒终于从自己属下的身体中透穿而过,向前直刺,然而刺中的,是一片虚无。

虚无的风,虚无的幻影。当李秀树终于选择了一个最佳的时机出手时,目标却平空失去了,仿佛化作了一道清风。

“轰……”汹涌的剑气若流水般飞泻,击向了这漫漫虚空。

茶树为之而断,花叶为之零落,李秀树这势不可挡的一剑中,已透发出霸者之风。

当纪空手的身形若一片冉冉飘落的暗云出现在李秀树的眼前时,已在三丈之外,他望了一眼横在两人之间的那具死尸,嘴角处泛出了一丝似是而非的笑意。

李秀树的身形也伫立不动,缓缓地将剑上抬,随着剑锋所向,他的眼眸中射出一道寒芒,直逼纪空手的眼睛,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霸烈无匹的气势。

他的耳边依然传来喊杀不断的声音,身后的半空已被火光映红。飓风行动最大的特点就是突然,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清除目标,然后全身而退,可是事态的发展似乎并非如李秀树意料中的那么顺利,这让李秀树隐隐感到了一丝不安。

不过,他已无法再去考虑其它的人与事,在他的面前,已经摆下了一道他还从未遇到过的难题,这位名为“左石”的年轻人的确让他感到了头痛。

在纪空手的脸上,面对那如惊涛骇浪般的气势,他似乎并不吃惊,只是冷然以对。他的脸绽露出一丝悠然之笑,十分的优雅,让人在他的微笑中读出了一种非常强大的自信。

“好!好!好!想不到在年轻一辈中,还有你这样的一号人物,的确值得老夫放手一搏!”李秀树知道时间对自己的宝贵,所以他别无选择,必须出手。

然而在出手之前,他的整个身体都在微微地做着小范围的调整,每一个动作都如行云流水般流畅,那么自然、优雅,不着痕迹,没有一丝的犹豫与呆滞。当他的人最终与手中的剑构成了一个优美的夹角时,身体已如大山般纹丝不动,竟然形成了一个近乎完美的攻防态势。无论是攻是守,都无懈可击,不显丝毫破绽。

李秀树没有动手,他本可以在第一时间选择出手,却没有,因为就在他即将出手的刹那,他完全找不到可以下手的机会,也无法揣度出纪空手的意识与动向。虽然他的气势如虹,无处不在,但却完全感觉不到纪空手的气机,就像是一个本不真实的幻影,既是幻影,又从何来而来的生机气息?

李秀树心中一惊,相信纪空手对武道的理解已经超过了自己。若非如此,他绝对不会找不到纪空手的气机痕迹。但他知道,纪空手或许真的将自己融入了自然之中,这也未尝没有可能,因为武道的最终极点,就是玄奇的天人合一。

天就是天,人就是人;人既生于天地之间,其心之大,或可装下天,或可装下地,天地自然也在人心之中。当心有天地时,天就是人,人就是天,天人方可合一,这本就是武道的至理。

这的确是一个可怕的对手,虽然超出了李秀树的想象,但李秀树却不相信纪空手已经达到了天人合一的境界。

因为他没有感到纪空手的气机所在,却感觉到了一把刀,一把七寸飞刀。他的心里微有诧异,是他只感觉到了刀,却感觉不到人,难道说眼前的年轻人已将自己的生命融入于刀中,不分彼此?

李秀树没有再迟疑,缓缓地踏前一步,一步只有二尺九寸,但只踏出这么一步,天地竟然为之而变,整个空间里的空气就像是遇到了一道凹陷下去的地缝,突然急剧下沉,仿佛被一股漩涡之力强行吸纳,气流通过两人的脚面,气势也随之疯涨,残花碎叶随着气流在半空中旋飞不停。

李秀树的眉锋微微一跳,刹那之间,他不仅感受到了那把七寸飞刀,同时也感到了纪空手的存在。

人在,刀在,既然人与刀已在,就必然有迹可寻。这至少说明,纪空手距天人合一的境界尚有一段距离,正因为有这么一段距离,所以当李秀树的气势锋端强行挤入这段空间时,使得纪空手的心境为之一动,本来无懈可击的气机因此而扯裂出一道缝隙,从而出现了一丝破绽。

破绽既出,稍纵即逝,李秀树当然不会放过这种绝佳的机会。然而,纪空手比他动得更快。

李秀树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色彩,就在他决定出手的瞬间,看到了在虚空之中那把缓缓蠕动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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