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情形,犹如毒蛇附体,难以挣脱,使人有一种无法抗拒般的无奈。
在这生死关头,纪空手陡然激发出了体内全部的潜能与勇气,脚步晃动下,展开见空步的步法迅速移动身形,改变自己所处的方位。
这看似无奈的一着,却出奇的有效,就在纪空手踏出五步之后,背上的压力顿减。
他没有回头,只能看到地上一条被拉长的黑影在不住地晃动。
在晃动的空气里,纪空手感到有一股寒气已然逼近。无坚不摧的剑气,犹如狂飙席卷,使得纪空手的呼吸顿窒,背上的肌肤隔衫依然有若刀割般剧痛。
“呀……”
纪空手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心中的压抑,大喝一声,借着声势,突然回身。
只有面对敌人,他才有机会与之一搏,倘若任由敌人追击,纵算见空步妙绝天下,也终有百密一疏的时候,到时便是他纪空手英年早逝之期。
纪空手明白这一点,所以才敢冒险。
但就在他回头的一刹那,剑气、压力、虚空中涌动的气流……这一切足可毁灭生命的东西又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若不是纪空手看到那影子隐入夜色的最后一幕,他真的以为自己是在梦游。
“纪少,你没事吧?”韩信揉着睡意朦胧的眼睛出来,关切地问道,显然他是被纪空手的那一声吼叫惊醒。
纪空手呆立半晌,眼中闪过一丝惊惧道:“有人要杀我!”
“什么?”纪空手的一句话震得韩信睡意全无。
纪空手指着树下那块被蒙面人用剑轻点的石板道:“你看!”
韩信一看,顿时吓了一跳,只见那石板的中心有一点轻微的剑痕,但自这剑痕扩张开来,竟裂出了数十道裂纹。
“恭喜你,纪少。”韩信作个揖道:“此人武功如此之高,你还能从他的剑下拣回性命,真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
他看似玩笑的一句话,却惊醒了纪空手,纪空手回想刚才的一幕,尚心有余悸地道:“对啊!这的确有些奇怪,虽然我的见空步已有几分火候,但要逃过那人如闪电般的剑芒似乎不太可能,难道说他还手下留了情?”
纪空手寻思刚才瞬间发生的每一个细节,几经验证,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如果那位蒙面人真要有心杀自己的话,自己存活的概率不到万分之一。
只有万分之一概率的事情发生在某一个人的身上,通常人们把它称之为奇迹。
奇迹绝不会经常发生,纪空手也绝不相信自己的运气总是这么好,那么这就只有一种解释:那位蒙面人并不想杀自己!
如果这个推理成立,纪空手就更加不明白了。他怎么也不能理解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一个身负绝世武功的剑客冒着风险,夜闯乌雀门总堂,跑来跟自己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无赖开这种玩笑。
纪空手久混市井,心知天下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此人定有所图,难道是为了玄铁龟而来?
但回心一想,在乌雀门中,也许会有人开此玩笑,那就是樊哙。
但是纪空手又很快否定了这种最有可能的推测,因为樊哙与蒙面人的身形大小有一定的差异。
而且樊哙此刻也不在乌雀门总堂。
第二卷 第三章 夜探鬼船
樊哙的确不在乌雀门总堂。
他此刻正在沛县城东十里外的泗水码头,躲在一条鱼舟上,密切监视着十数丈外的一艘豪华商船。
自与刘邦分别后,樊哙深知责任重大,当下点了几名精通水性的手下,借了两三艘鱼船,泊在了泗水码头。
泗水码头是几百里泗水最热闹的码头之一,沿岸泊满了大小船只上百艘,***通明,非常热闹,既有叫妓的,亦有听歌的;既有喝酒划拳的,也有掷骰赌钱的。
倒是樊哙盯上的目标非常安静,船上虽有几处***,却没有动静,只有船甲板上不时有人走动巡视,显得戒备森严。
樊哙等了一天一夜,未见异常,他也毫不心急,只是吩咐手下严密监视,直到天将擦黑时,一名手下才匆匆跑来。
“船上终于下来一个人,到附近的一家酒楼订了一桌酒菜,吩咐上灯时分送到船上。”这名手下眼睛贼亮,一看就是机灵鬼,打探消息自然不差。
“这么说来,船上今晚要宴请客人?”樊哙心中一动,一猜即中。
“回门主,的确如此。只是这艘大船戒备森严,根本不让别的船只靠近,你老若想偷偷上去,只怕还得费点心思。”这名手下笑嘻嘻地说着实情。
“兔崽子,这点小事还能难倒大爷我吗?今晚你就等着瞧好了!”樊哙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乐哈哈地笑骂道。
“那倒也是,自我入门以来,还真没见过这世上还有门主您办不成的事情。”这名手下揉揉屁股,笑眯眯地恭维道。
樊哙换上一身紧身水装,肌肉隆起,线条毕露,犹如一只放大数倍的蛙人一般,很是精神有型。等到天色黑尽,他瞅准距离,潜入水底,向那艘豪华大船潜去。
再冒起头时,他的人正好靠在了大船的船舷边上,虽距舷顶还有一丈之距,但对他来说,这简直不是问题。
问题是船甲板上有人走动,听脚步声,显然身手不弱,樊哙要想悄无声息地潜上船去,倒成了问题。
但樊哙显得胸有成竹,劲力透入掌心,已经作好了攀越的准备。因为他心里清楚,当章穷上船的时候,必然会吸引船上人的注意,而这个时间,就是他的机会。
果不其然,当章穷踏入船舱中时,樊哙的人已上了舱顶。两人的动作似乎非常默契,几乎处于同步到位。
樊哙心知对方不乏高手,不敢大意,不仅内敛呼吸,而且潜伏在舱顶的一角,顺着一条缝隙往里望去。
只见一张四方桌上,除了章穷之外,还有三张陌生的面孔,虽然章穷贵为宾客,但这三人的排场很大,脸上隐有一丝傲气,完全带着一副官家气派,正是入世阁中人最常见的表情。
自赵高登上大秦权相之位后,入世阁隐然从江湖五阀之中跳出,大有凌驾于其它四阀之上的势头。入世阁门人更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纷纷步入官场,混个一官半职,自然沾染了不少官气。而这三人虽然名为慕容仙的属下办差,其实却是赵高派来辅佐慕容仙的帮手,武功之高,在江湖上也有一定的地位,所以才会如此轻慢于章穷。
章穷看在眼中,心中有气,脸上却不表露出来,寒暄几句之后,四人入席。
“这次慕容郡令派我们三人前来,是想摸清沛县最近发展的局势,以利他作出正确的判断。章老板人在沛县,耳目众多,相信这个问题对于你来说,应该不难解答吧?”其中一位老者好像是这艘船中的主要人物,神态虽然傲慢,但对章穷还是多了几分客套。
“方将军来得正是时候。”章穷看了一眼这位叫方锐的老者,一脸沉重地道:“这段时间以来,刘邦表面上没有露面,好像收敛了不少,其实暗地里却活动频繁,已经开始对我们下起毒手了。先是漕帮的江帮主失踪,今日我又得到花间派莫帮主的死讯。这二人都是我的盟友,一向与我共进退,他们的死对我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如果我估计不错的话,接下来他们的目标就应该是我了。”
方锐脸色一变道:“他们既然下手,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章老板现在有何打算?”
“当然只有先下手为强。”章穷的眼中漫出一道杀机,乍现空中,使得舱房里的空气为之一窒,陡然生寒。方锐等人一见,顿时收敛了狂傲之气,暗道:“原来章穷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以他的功力,尚且对刘邦如此忌惮,看来沛县之行,并不容易。”
方锐道:“章老板的意思是要斩蛇先斩首了?”
章穷点了点头道:“刘邦人在沛县多年,一惯喜欢笼络人心,是以他在七帮中人的声望极高,此次他提出七帮会盟,其意就在染指于盟主之位。事实上,如果盟会上有他在,我只怕是很难与之相争。”他的脸上似有几分无奈,沉思半晌,方道:“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他除掉,以免养虎为患。可是以我青衣铺现有的实力,这只能是一个妄想。”
方锐心中明白章穷话中的意思,微微一笑道:“如果加上我们三人呢?”
章穷的脸上并没有出现方锐预期想象的喜悦,反而显得更深沉了一些,眼芒在方锐三人脸上一闪而过,道:“不是我长他人志气,三位虽然都是入世阁中有数的高手,但若明着与刘邦对干,胜负殊属难料,惟一可行的办法,恐怕只有暗中行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