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客行 第22节

石破天心头一宽,心想他一时不进舱来,便可多挨得片刻,但随即想起,多挨片刻,未必是好,那老妇若能凝聚真气,便要挟了这小泵娘投江自尽,这时那姑娘的耳朵正挨在他口边,便低声道:“姑娘,你叫你奶奶别跳到江里。”

那姑娘道:“她……她不肯的,一定要跳江。”一时悲伤不禁,流下泪来,眼泪既夺眶而出,便再也忍耐不住,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泪水滚滚,沾湿了石破天的脸颊。她哽咽道:“对……对不住!我的眼泪流到了你脸上。”这姑娘竟是十分斯文有礼。

石破天轻叹一声,说道:“姑娘不用客气,一些眼泪水,又算得了什么?”那姑娘泣道:“我不愿意死。可是船头那人很凶,奶奶说宁可死了,也不能落在他手里。我……我的眼泪,真对不住,你可别见怪……”只听得船板格的一声响,船舱彼端一个人影坐了起来。

石破天本来口目向下,埋在枕上,但滚动之下,已侧在一旁,见到这人坐起,心中怦怦乱跳,颤声说道:“姑……姑娘,你奶奶坐起来啦。”那姑娘“氨的一声,她脸孔对着石破天,已瞧不见舱中情景。过了一会,只听石破天叫道:“老太太,你别抓她,她不愿意陪你投江自尽,救人哪,救人哪1船头上那老人听到船舱中有个青年男子的声音,奇道:“什么人大呼小叫?”

石破天道:“你快进来救人。老太太要投江自尽了。”

那老人大惊,一掌将船篷掀起了半边,右手探出,已抓住了那老妇的手臂。那老妇凝聚了半天的真气立时涣散,应声而倒。那老人一搭她的脉搏,惊道:“小翠,你是练功走了火吗?干么不早说,却在强撑?”那老妇气喘喘的道:“放开手,别管我,快滚出去1那老人道:“你经脉逆转,甚是凶险,若不早救,只怕……只怕要成为残废。我来助你一臂之力。”那老妇怒道:“你再碰一下我的身子,我纵不能动,也要咬舌头,立时自荆”

那老人忙缩回手掌,说道:“你的手太阴肺经、手少阴心经、手少阳三焦经全都乱了,这个……这个……”那老妇道:“你一心一意只想胜过我。我练功走火,岂不是再好也没有了?正好如了你的心愿。”那才人道:“咱们不谈这个。阿绣,你怎么了?快劝劝你奶奶。你……你……咦!你怎么跟一个大男人睡在一起,他是你的情郎,还是你的小女婿儿?”

阿绣和石破天齐声道:“不,不是的,我们都动不了啦。”

那老人大是奇怪,伸手将石破天一拉。石破天给帆索绑得直挺挺地,腰不能曲,手不能弯,给他这么一拉,便如一根木材般从被窝中竖了起来。那老人出其不意,倒吓了一大跳,待得看清,不禁哈哈大笑,道:“阿绣,端阳节早过,你却在被窝中藏了一只大粽子。”

阿绣急道:“不是的,他是外边飞进来的,不……不是我藏的。”

那老人笑道:“你怎么也不能动,也变成了一只大粽子么?”

那老妇厉声道:“你敢伸一根指头碰到阿绣,我和你拚命。”

那老人叹了口气,道:“好,我不碰她。”转头向梢公道:“船家,转舵掉头,扯起帆来,我叫你停时便停船。”那梢公不敢违拗,应道:“是1慢慢转舵。

那老妇怒道:“干什么?”那老人道:“接你到碧螺山去好好调养。你这次走火,非同小可。”那老妇道:“我死也不上碧螺山。我又没输给你,干么迫我到你的狗窝去?”那老人道:“咱们约好了在长江比武,我输了到你家磕头,你输了便到我家里。是你自己练功走火也好,是你斗不过我也好,总而言之,这一次你非上碧螺山走一遭不可。我几十年来的心愿,这番总算得偿,妙极,妙极1那老妇怒发如狂,叫道:“不去,不去,不……”越叫越凄厉,陡然间一口气转不过来,竟尔晕了过去。

那老人笑吟吟的道:“你不去也得去,今日还由得你吗?”

石破天忍不住插口道:“她既不愿去,你怎能勉强人家?”

那老人大怒,喝道:“要你放什么狗屁?”反掌便往他脸上打去。

这一掌眼见便要打得他头晕眼花、牙齿跌落,突然之间,见到石破天脸上一个膝黑的掌印,那老人一怔之下,登时收掌,笑道:“啊炳,大粽子,我道是谁将你绑成这等模样,原来是我那乖乖侄孙女。你脸上这一掌,是给我侄孙女打的,是不是?”

石破天不明所以,问道:“你侄孙女?”那老人道:“你还不知老夫是谁?我是丁不四,丁不三是我哥哥,他年纪比我大,武功却不及我……我的侄孙女……”石破天看他相貌确与丁不三有几分相似,服饰也差不多,只是腰间缠着一条黄光灿然的金带,便道:“啊,是了,叮叮当当是你侄孙女,不错,这一掌正是叮叮当当打的,我也是给她绑的。”

丁不四捧腹大笑,道:“我原说天下除了阿当这小丫头,再没第二个人这么顽皮淘气。很好,很好,很好!她为什么绑你?”石破天道:“她爷爷要杀我,说我武功太差,是个白痴。”丁不四更是大乐,笑得弯下腰来,道:“老三要杀的人,老四既然撞上了,那就……那就……”石破天惊道:“你也要杀?”

丁不四道:“丁不四的心意,天下有谁猜得中?你以为我要杀你,我就偏偏不杀。”站起身来,左手抓住石破天后领提将起来,右手并掌如刀,在他身上重重缠绕的帆索自上而下急划而落,数十重帆索立时纷纷断绝,当真是利刃也未必有如此锋锐。

石破天赞道:“老爷子,你这手功夫厉害得很,那叫什么名堂?”

丁不四听石破天一赞,登时心花怒放,道:“这一手功夫自然了不起,普天下能有如此功力的,除了丁不四外,只怕再无第二人了。这手功夫吗?叫做……”这时那老妇已醒,听到丁不四自吹自擂,当即冷笑道:“哼,耗子上天平,自称自赞!这一手‘快刀斩乱麻’不论那个学过几手三脚猫把式的庄稼汉子,又有谁不会使了?”丁不四道:“呸!呸!学过几手三脚猫把式的人,就会使我这手‘快刀斩乱麻’?你倒使给我瞧瞧1那老妇道:“你明知我练功走火,没了力气,来说这种风凉言语。大粽子,我跟你说,你到随便那一处市镇上,见到有人练把式卖膏药,骗人钱财,只须给他一文两文,他就会练这手‘快刀斩乱麻’给你瞧,包管跟这老骗子练得一模一样,没半点分别,说不定还比他强些。这是普天下骗人的混蛋都会的法门,又有什么希罕了?”

丁不四听那老妇说得刻薄,不由得怒发如狂,顺手便向她肩头抓落。

石破天叫道:“不可动粗1斜身反手,向他右腕上切去,正是丁当所教一十八路擒拿手中的一招‘白鹤手’。他被丁当拿中穴道后为时已久,在内力撞击之下,穴道渐解,待得身上帆索断绝,血行顺畅,立时行动自如。

丁不四“咦”的一声,反手勾他小臂。石破天于这一十八路擒拿手练得已甚纯熟,当即变招,左掌拍出,右手取对方双目。丁不四喝道:“好!这是老三的擒拿手。”伸臂上前,压他手肘。石破天双臂圈转,两拳反击他太阳穴。丁不四两条手臂自下穿上,向外一分,快如电闪般向石破天手臂上震去。只道这一震之下,石破天双臂立断,不料四臂相撞,石破天稳立不动,丁不四却感上身一阵酸麻,喀喇一声,足下所踏的一块船板从中折断,船身也向左右猛烈摇两下。他急忙后退了一步,以免陷入断板,口中又是“咦”的一声。

他前一声“咦”,只是惊异石破天居然会使他丁家的一十八路擒拿手,但当双臂与石破天较劲,震得他退出一步,那一声“咦”却是大大的吃惊,只觉这年轻人内力充盈厚实,直是无穷无尽,自己适才虽然未出全力,但对方浑若无事,自己却踏断了船板,可说已输了一招。此人这等厉害,怎能为丁当所擒?脸上又怎会给她打中一掌?一时心中疑团丛生。

那老妇惊诧之情丝毫不亚于丁不四,当即哈哈大笑,说道:“连……连一个浑小子也……也……也……”一时气息不畅,却说不下去了。丁不四怒道:“我代你说了吧,‘连一个浑小子也斗不过,逞什么英雄好汉?’是不是?这句话你说不出口,只怕将你憋也憋死了。”那老妇满脸笑容,连连点头。

丁不四侧头向石破天道:“大粽子,你……你师父是谁?”石破天搔了搔头,心想自己虽向谢烟客和丁当学过武功,却没拜过师父,说道:“我没师父1丁不四怒道:“胡说八道,那么你这一十八路擒拿手,又是那里偷学得来的?”石破天道:“我不是偷学得来的,叮叮当当教了我十天。她不是我师父,是我……是我……”要想说‘是我妻子’总觉有些不妥,便不说了。丁不四更是恼怒,骂道:“你奶奶的,这武功是阿当教你的?胡说八道。”

那老妇这时已顺过气来,冷冷的道:“江湖上人人都说,‘丁氏双雄,一是英雄,一是狗雄/这名话当真不错。今日老婆子亲眼目睹,果然是江湖传言,千真万确。”

丁不四气得哇哇大叫,道:“几时有这句话了?定是你捏造出来的。你说,谁是英雄,谁是狗熊?我的武功比老三强,武林中谁人不知,那个不晓?”那老妇不敢急促说话,一个字一个字的缓缓说道:“丁当是丁老三的孙女儿。丁老三教了他儿子,他儿子教他的女儿丁当,丁当又教这个浑小子。这浑小子只学了十天,就胜过了丁老四,你教天下人去评……评……评……”连说了三个“评”字,一口气又转不过来了。

丁不四听着他慢条斯理、一板一眼的说话,早已十分不耐,这时忍不住抢着说道:“我来代你说:‘你教天下人评评这道理看,到底谁是英雄,谁是狗熊?自然丁老三是英雄,丁老四是狗熊/”越说声音越响,到后来声如雷震,满江皆闻。

那老妇笑眯眯的点了点头,道:“你……你自己知道就好。”这几个字说的气若游丝,但听在丁不四耳中,却令他愤懑难当,大声叫道:“谁说这大粽子胜过丁老四了?来,来,来,咱们再比过!我不在……不在……”

他本想说‘不在三招之内就将你打下江去,那就如何如何’,但话到口边,心想此人武功非同小可,‘三招之内’只怕拾夺他不下,要想说‘十招之内’,仍觉没有把握,说‘二十招’吧,还是怕这句话说得太满,若说‘一百招之内’,却已没了英雄气概,自己一个成名人物,要花到一百招才能将侄孙妇儿的徒弟打败,那又有什么了不起?他略一迟疑,那老妇已道:“你不在十万招之内将他打败,你就拜他……拜他……拜他……咳……咳……”

丁不四怒吼:“‘你就拜他为师/你要说这句话,是不是?”‘拜他为师’这四个字一出口,身子已纵在半空,掌影翻飞,向石破天头顶及胸口同时拍落。石破天虽学过一十八路擒拿手法,但只能拆解丁当的一十八路擒拿手,学时既非活学,用时也不能活用,眼见丁不四犹似千手万掌般拍将下来,那里能够抵御?只得双掌上伸,护住头顶,便在这时,后颈大椎穴上感到一阵极沉重的压力,已然中掌。

那大椎穴乃人手足三阳督脉之会,最是要害,但也正因是人手足三阳督脉之会,诸处经脉中内力同时生出反击的劲道。丁不四只感到全身剧震,向旁反弹了开去,看石破天时,却是浑若无事。这一招石破天固然被他击中,但丁不四反而向外弹去,不能说分了输赢。

那老妇却阴阳怪气的道:“丁不四,人家故意让你击中,你却给弹了开去,当真无用之极,只是一招,你便输了。”丁不四怒道:“我怎么输了?胡说八道1那老妇道:“就算你没有输,那么你让他在你大椎穴上拍一掌看。如果你不死,也能将他弹开几步,那么你们就算打成平手。”丁不四心想:“这小子内力雄厚之极,我大椎穴若给他击上一掌,那是不死也得重伤。”说道:“好端端地,我为什么要给他打?你的大椎穴倒给我打一掌看。”那老妇道:“早知丁狈熊没种,就只会一门取巧捡便宜的功夫,若是跟人家一掌还一掌、一拳还一拳的文比,谁也不得躲闪挡架,你就不敢。”

丁不四给她说中了心事,讪讪的道:“这等蛮打,是不会武功的粗鲁汉子所为,咱们武学名家,怎么能玩这等笨法子?”他自知这番话强词夺理,经不起驳,在那老妇笑声中,向石破天道:“再来,再来,咱们再比过。”

石破天道:“我只学过叮叮当当教的那些擒拿手,别的武功都不会,你刚才那样手掌乱幌的功夫,我不会招架。老爷子,就算你赢了,咱们不比啦。”那‘就算你赢了’这五个字,听在丁不四耳中极不受用,他大声说道:“赢就是赢,输就是输,那有什么算不算的?我让你先动手,你过来打我埃”石破天摇头道:“我就是不会。”丁不四听那老妇不住冷笑,心头火起,骂道:“他妈的,你不会,我来教你。你瞧仔细了,你这样出掌打我,我就这么架开,跟着反手这么打你,你就斜身这么闪过,跟着左手拳头打我这里。”

石破天学招倒是很快,依样出手,丁不四回手反击。两人只拆得四招,丁不四呼的一拳打到,石破天不知如何还手,双手下垂,说道:“下面的我不会了。”丁不四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道:“都是我教你的,那还比什么武?”石破天道:“我原说不用比啦,算你赢就是了。”丁不四道:“不成,我若不是真正胜了你,小翠一辈子都笑话我,丁大英雄给她说成是丁大狗熊,我这张脸往那里搁去?你记着,我这么打来,你不用招架,抢上一步,伸指反来戳我小肮,这一招很是阴毒,我这拳就不能打实了,就只得避让,这叫做以攻为守,攻敌之所必救。”他口中教招,手上比划。石破天用心记忆,学会后两人便从头打起,打到丁中四所教的武功用尽之时,便即停了,只得一个往下再教,一个继续又学。丁不四这些拳法掌法变化甚是繁复,但他与石破天对打,却只以曾经教过的为限。丁不四心想这般斗将下去,如何胜得了他?唯一机缘只是这浑小子将所学的招数忘了,拆解稍有错误,便立中自己毒手。但偏偏石破天记心极好,丁不四只教过一遍,他便牢牢记祝两人直拆了数十招,他招式中仍无破绽。

那老妇不时发出几下冷笑之声,又令丁不四不敢以凡庸的招数相授,只要攻守之际有一招不够凌厉精妙,那老妇便出言相讥。她走火之后虽然行动不得,但眼光仍是十分厉害,就算是一招高明武功,她也要故意诋毁几句,何况是不十分出色精奥之着。

丁不四打醒了精神,传授石破天拳掌,这股全力以赴的兢兢业业之意,竟丝毫不亚于当年数度和那老妇真刀真枪的拚斗。又教了数十招,天色将明,丁不四渐感焦躁,突然拳法一变,使出一招先前教过的‘渴马奔泉’,连拳带人,猛地扑将过去。

石破天叫道:“次序不对了1丁不四道:“有什么次序不次序的?只要是教过你的便行。”石破天倒也没忘他曾教过用‘粉蝶翻飞’来拆解,当即依式纵身闪开。丁不四心想:“我只须将你逼下江去,就算是赢了。小翠再要说嘴,也已无用。”踏上一步,一招‘横扫千军’,双臂猛扫过去。石破天仍是依式使招‘和风细雨’,避开了对方狂暴的攻势,但这步一退,左足已踏上了船舷。

丁不四大喜,喝道:“下去吧1一招‘钟鼓齐鸣’,双拳环击,攻他左右太阳穴。依照丁不四所授的功夫,石破天该当退后一步,再以‘春云乍展’化开来掌,可是此刻身后已无退路,一步后退,便踏入了江中,情急之下难以多想,生平学得最熟的只是丁当教的那两招,也不理会用得上用不上,一闪身,已穿到了丁不四背后,右手以‘虎爪手’抓住他‘灵台穴’,左手以‘玉女拈针’拿住他‘悬枢穴’,双手一拿实,强劲内力陡然发出。

丁不四大叫一声,坐倒在舱板之上。

其实石破天内力再强,凭他只学几天的擒拿手法,又如何能拿得住丁不四这等高手?只因丁不四有了先入为主的成见,认定石破天必以‘春云乍展’来解自己这招‘钟鼓齐鸣’,而要使‘春云乍展’,非退后一步而摔入江中不可。他若和另一个高手比武,自会设想对方能有种种拆解之法,拆解之后跟着便有诸般厉害后着,自是四面八方都防到了,决不能被对手闪到自己后心而拿住了要穴。但他和石破天拆解了百余招,对方招招都是一板一眼,全然依准了自己所授的法门而发,心下对他既无半分提防之意,又全没想到这浑小子居然会突然变招,所用的招数却纯熟无比,出手如风,待要挡避,已然不及,竟着了他的道儿。偏生石破天的内力十分厉害,劲透要穴,以丁不四修为之高,竟也抵敌不祝这一下变故之生,丁不四和石破天固然吃惊不小,那老妇也是错愕无已,“哈哈,哈哈”狂笑两下,又晕厥了过去,双目翻白,神情殊是可怖。

石破天惊道:“老太太,你……你怎么啦?”

阿绣身在舱里,瞧不见船头上的情景,听石破天叫得惶急,忙问:“这位大哥,我奶奶怎么了?”石破天道:“啊哟……她……晕过去啦,这一次……这一次模样儿不对,只怕……只怕……难以醒转。”阿绣惊道:“你说我奶奶……已经……已经死了?”石破天伸手去探了探那老妇的鼻息,道:“气倒还有,只不过模样儿……那个……那个很不对。”阿绣急道:“到底怎么不对?”石破天道:“她神色像是死了一般,我扶起你来瞧瞧。”

阿绣不愿受他扶抱,但实在关心祖母,踌躇道:“好!那就劳你这位大哥的大驾。”

石破天一生之中,从未听人说话如此斯文有礼,长乐帮中诸人跟他说话之时尽管恭谨,却是敬畏多过了友善,连小丫头侍剑也总是掩不住脸上惶恐之神色。丁当跟他说话有时十分亲热,却也十分无礼。只有这个姑娘的说话,听在耳中当真是说不出的慰贴舒服,于是轻轻扶她起来,将一条薄被裹在她身上,然后将她抱到船头。

阿绣见到祖母晕去不醒的情状,“氨的一声叫了起来,说道:“这位大哥,可不可以请你在奶奶‘灵台穴’上,用手掌运一些内力过去?这是不情之请,可真不好意思。”

石破天听她说话柔和,垂眼向她瞧去。这时朝阳初生,只见她一张瓜子脸,清丽文秀,一双明亮清澈的大眼睛也正在瞧着她。两人目光相接,阿绣登时羞得满脸通红,她无法转头避开,便即闭上了眼睛。石破天冲口而出:“姑娘,原来你也是这样好看。”阿绣脸上更加红了,两人相距这么近,生怕说话时将口气喷到他脸上,将小嘴紧紧闭祝石破天一呆,道:“对不起1忙放下了她,伸掌按住那老妇的‘灵台穴’,也不知如何运送内力,便照丁当所教以‘虎爪手’抓人‘灵台穴’的法子,发劲吐出。

那老妇“氨一声,醒了过来,骂道:“浑小子,你干什么?”石破天道:“这位姑娘叫我给你运送内力,你……你果然醒过来啦。”那老妇骂道:“你封了我穴道啦,运送内力,是这么干的?”石破天讪讪的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实在不会,请你教一教。”

适才他这么一使劲,只震得那老妇五脏六腑几欲翻转,‘灵台穴’更被封闭,好在她练功走火,穴道早已自塞,这时封上加封,也不相干。她初醒时十分恼怒,但已知他内力浑厚无比,心想:“这傻小子天赋异禀,莫非无意中食了灵芝仙草,还是什么通灵异物的内丹,以致内力虽强,却不会运使。我练功走火,或能凭他之力,得能打通被封的经脉?”便道:“好,我来教你。你将内息存于丹田,感到有一股热烘烘的暖气了,是不是?你心中想着,让那暖气通到手少阳胆经的经脉上。”

首节上一节22/57下一节尾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