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代天香 第1节

绝代天香 作者:独孤红 完结

武林中最神秘的组织,世称水阁。水阁中最神秘的女子,人唤香座。香座其人,天生异香,

功体阴柔,容色清丽出尘,性情冷傲绝世,江湖上传言她是个见男人就杀的女魔头,所有见过她的男人非死即瞎。此刻,香座很生气,非常生气。因为打从她十岁起,就没被男人近过身。但现在竟有一名男子把她全身抱起,在众目睽睽之下,跃上骏马长途狂奔。她心中暗骂:该死的沐圣阳!

第 一 章

  碧空如洗,一轮明月高悬。

  冷辉轻洒这座不知名的小岛,整个儿的浸沉在宁静而柔和的月色里。

  世间每一个有月的夜晚都美,但都美不过这座小岛上的夜色,因为它美得不带人间一丝

烟火气。说它是座小岛,没有人会为它叫屈,它的确是够小的。

  岛上,除了一座红墙绿瓦,飞檐狼牙的古刹之外,就是周遭一圈既高又密的森森林木,

如此而已。有雾的日子,海船航经,迷蒙之中,谁都会把它当作一只浮沉波涛之间的大海

龟,能说它不够小?岛上,三面是奇陡如削的峭壁,只有一面,也就是正对着古刹的一面,

有一片沙滩,粒粒白沙如银,月光洒照下,闪闪生辉,远处看,令人几疑银河泻落海中。

  如今,就在这古刹门跟银光点点的沙滩之间,一块平滑如镜的大石上,坐着两个人。

  两个人,面对面,盘膝而坐。

  两个人,一个是位布衣芒鞋的和尚,一个则是位身穿灰色裤褂的老人。

  和尚,看上去是个中年人,不胖不瘦,很白净,肌肤几乎吹弹得破,一只手,十个指头

不但白皙修长,而且根根似玉,庄严肃穆的一张脸上,长眉斜飞,凤目重瞳,胆鼻方口,可

想得他在没皈依三宝之前,必是位俊逸超拔的人物。老人,年纪至少在六十以上,身材瘦

削,须发如霜,背上背一项竹笠,脚上登一双草鞋,身旁石下沙地上,插着一根其色乌黑的

细长钓竿,银丝盘绕,映月生辉,一看就知道,不是个钓史,就是个老渔夫。这两位之间,

摆着一盘棋盘,诸于排列,黑白相间,乍看,难见胜负,但,和尚两手置膝,闭目而坐,十

分安详,而那老人,则两眼紧盯着棋盘,皱眉捋髯,显然有点急躁。

  好静,四下无声,声唯在沙岸浪花之间。

  奈何!和尚打破了这份宁静:“施主,星移斗转了!”

  老人眼皮都没抬:“少罗嗦,这一套我比你行,还能不知道时辰,急什么?就是三天三

夜,我也要跟你拼到底。”和尚道:“贫僧已经误了晚课,难不成施主还要贫僧再误明晨的

早课?”

  “算了吧!和尚。”老人道:“有找在这儿,水晶宫里的那些个,没一个敢来听你讲经

的。”和尚道:“施主存心坏贫僧功德,该打入十八层阿鼻地狱!”

  老人猛抬头,白眉耸动,目光如电:“我坏你功德?你又耽误我多少下酒物?出家人阴

损毒辣,下这么一手的狗屁棋,害我平添多少白发,捋断几根银髯,如来西天有知,该给你

来个五雷击顶。”

  和尚笑了,笑得很轻微:“阿弥陀佛,施主口下留德,出家人上秉佛旨,胸怀慈悲,怎

言阴损?棋盘如战场,我不败人,人必败我,又怎言毒辣?”

  “好嘛!”老人道:“把你想当初驰骋疆场,纵横敌阵的那一招用到这儿来了。我要是

口下留德,也不会长年宰你那听经客下酒了;连你这出家人都这么争强好胜,不忌荤腥,我

这张老嘴,何必留德,又为谁留德?”和尚又笑了,仍然是那么轻微:“施主,不是和尚争

强好胜,三宝弟子出家人,青灯贝叶之间长伴古佛,强如何?胜又如何?只是,棋如世事,

子如世人——”

  老人抬起青筋坟起的手,拦住了和尚话锋:“够了,和尚,省省心,别又想度化我,佛

门广大,不度无缘之人;生公能使顽石点头,我连顽石都不如,该了之人不了,不该了之人

却剃光了脑袋,烙上戒疤,翻着贝叶,敲着木鱼强说了,和尚你——”

  和尚也抬起了他那白皙、修长,根根似玉的手:“施主,只怪贫僧自找,从此我不再劝

你,你不说我——”老人一摇头:“不行,你有息事之心,我无宁人之意,假如人人都像

你,只会多念慈悲愤不平,只会——”和尚微耸长眉:“施主——”

  老人眼一瞪,大声道:“出家人休打诳语,别不承认,你悲愤不平,是不是为熊、袁二

位,你心灰意冷,又是不是为李自成破京弑上,吴三桂变节借兵——”

  和尚双目猛睁,奇光暴射,冷威逼人:“贫僧至盼施主,珍惜数十年莫逆之交。”

  老人霍地跳了起来,须发皆动:“怎么,想掰交情?行,今夜月色好,你我就借这片沙

滩,先痛痛快快的打上一架,然后再来个划地绝交,要不然我这口气咽不下。”

  和尚深深看了老人一眼,合起双掌,低诵佛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不知道他是要打架,还是要回寺,他就要往起站。

  就在这时候,一声婴儿啼哭声传了过来。

  这声婴儿啼哭声不大,但此时此地却来得大突然,也有一种能撕裂人心的震撼。

  和尚猛一怔。

  老人霍地转脸,就在几丈外,沙滩边缘,浪花之下,一团黑黝黝之物。

  他出手如电,一把抓起钓竿,振腕猛抖,一线银光离竿电射,点在沙滩边,浪花下那团

黑黝黝之物上一点,立刻带起那黑黝黝之物倒卷而回。

  几丈远近,来去如电,老人左手微探,接住那团黑黝黝之物轻放石上。

  两个人同时都看直了眼。

  那是个镪褓中的婴儿,面上背下的绑在一块木板上,衣物上涂满油脂,只有水珠,浸湿

不透,正胸口处还缀着一个油布做成巴掌大小一个囊袋。

  婴儿两眼紧闭,一张小脸瘦得皮包骨,而且白里泛红,几乎全脱了皮。

  就这么一个婴儿,此时此地居然漂来这么一个婴儿。

  突然.和尚闭上双目:“”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老人霍然走过神,机伶一颤,伸手急探婴儿口鼻,然后他神情一松,“我糊涂.刚还听

见他啼哭——”猛抬眼又望和尚:“和尚,命虽犹在,气仅一丝,快救他。”

  和尚脸上没一点表情:“出家人理应施救,但施主为什么假手贫僧?”

  “难道你也糊涂了,我所学太过刚猛,他一个镪褓婴儿哪里禁受得了!”

  “施主说得是,但救了他之后又如何?”

  “又如何?和尚你问得好,先答我问话,这座岛离陆地多远?”

  “不近。”

  “就是铁打的金刚,钢铸的罗汉,多日漂流海上,风吹雨打,晒不说,大风大浪不说,

水底更有吃人之鱼也不说,单这、饥饿就能要命,而他现在还活着,你说,他的命大不

大?”

  和尚道:“施主怎知他是从陆地漂来,而不是被人从船上丢下海?”

  “就算是从船上。”老人道:“这座岛,周围几十里内遍布暗礁,除了我,任何人不能

近,过不来,从几十里外漂来,难道他的命就不算大?”

  和尚微点头:“贫僧不能不承认,此子的确命大。”

  “那么——”老人道:“茫茫大海之中,这座小岛犹不及一粟,他居然能漂来此地,而

且不在岛东,不在岛西,不在岛后,就在你我的面前,他是不是跟你我有缘?”

  和尚道:“数十年的交往,贫僧记得,施主你从不信---”

  老人截口道:“现在我信了,由不得我不信,难道和尚不信?”

  和尚道:“出家人焉有不信之理,此子确跟施主、贫僧有缘,又如何?”

  老人叫道:“和尚,此子福命两大,又跟你我有缘,你还问又如何?”

  和尚道:“贫僧自剃度出家,皈依三宝,已是与世无争,几十年青灯贝叶,更是修得心

如明镜,施主请看他胸前囊中何物,便知贫僧是不得不问又如何!”

  老人道:“胸前囊中何物怎么样?你还没看,怎么知道他胸前囊中藏何物?”

  “何须看!”和尚道:“他的父母亲人这么做,必然万不得已,这种万不得已,也必是

后日的仇怨——”“和尚,你还是人,不是神仙,我就不信。”

  老人出手如电,一把扯下婴儿脑前油布囊袋,接着扯开,只见里头折叠着一块白绫,伸

两指抽出白绫,赫然见斑斑血渍。

  老人神情登时就是一震,急摊开白统,斑斑血渍一字字,竟然是一封血书,等凝目看完

血书,老人不禁脸色大变,惊骇出声:“和尚,整一甲子的青灯、贝叶,你真已经修成正果

了。”

  整一甲子?天!这和尚到底多大岁数了?

  他要把那块白绫血书递给和尚。

  和尚不接,也闭目不看,道:“阿弥陀佛,施主不要坏了贫僧一甲子的苦修。”

  老人沉腕收回那幅白绫血书,震声道:“和尚,难道你就能任这么一条性命—一”‘和

尚截口退:“贫僧不敢,三宝弟子出家人,怎敢有违慈悲佛旨,贫僧救他,保住他一条性命

后,请施主带他去!”“好哇!和尚。”老人大叫:“你顾你的苦修,硬把我往地狱里

推!”

  和尚道:“要救他的是施主,不是贫僧,贫僧何敢推人下地狱,施主带他走后,尽可以

把他送人抚养。”老人身躯一额,点头道:“没错,我可以这么做,可是我要是这么做了,

不用你推,我就到了地狱的第十八层了。”和尚道:“那是施主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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