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笙歌看着那些千纸鹤,若有所思。
观主没有急着说话,只是在石上站了片刻,然后走入小溪,往前走了好些步,然后来到竹楼前,轻轻的推开门,看到了这幅光景。
观主往前走了几步,伸出一只手,手里闪烁着五彩光芒,他把手搭在叶笙歌的脑袋上,那道五彩光芒就开始从叶笙歌的头上落了下去,很快便让叶笙歌身后的双翼收缩了回去,再过片刻,那条长尾也收了回去。
叶笙歌微微蹙眉,她在桌下的手,片刻便已经握紧,但很快便又松开。
长尾收回去之后,观主并未缩回手,而是一直都把手搭在这上面,片刻之后,这才轻声说道:“符压着它,也压着你,疼不疼?”
叶笙歌没说话。
观主继续说道:“山上的弟子都知道师父是一手有两门道法的修士,但很少知道师父会画符,实际上师父在研习符道之后,早就嫌弃这符箓之道太没意思,很多年都不曾画过了,可是不画是不画,世间若是有任何一位修士敢说在此方面的造诣胜过师父,师父可绝对不依。”
叶笙歌这才微微翘起嘴角,吐出两个字,“陈圣?”
那位云端圣人,以一道鬼画符便让世间胆寒的道门圣人,想来才是应该这世间修士里,最为厉害的符道大家。
观主皱眉道:“入了云,那还算是人间修士吗?”
叶笙歌沉默不语,只是额头上汗如雨下,便该知道她此刻承受着怎么样的痛苦,天底下的女子大多柔弱,但总会有那么些并不如此。
叶笙歌从来都不是世俗里的那些女子,
观主怜爱的说道:“人族和妖族结合,能够诞下后代的本来就是凤毛麟角,像是你娘亲和叶圣这样的人物结合,再诞下如你这般的,更是闻所未闻,所以师父对你,没有半点办法,你现如今已经是春秋修士,还会这般,谁能说清楚,以后到了登楼便一定会有好转呢?”
叶笙歌说道:“入了沧海,便能解决这些问题。”
沧海修士已经是这个世间最强大的修士,不管在什么方面来看,都说得上是完美的,绝对不会有任何沧海修士会因为这些问题担忧,要是说真的有上天这种说法,那么老天爷打造的所有东西里,沧海修士,一定是最完美的,这毋庸置疑。
观主挑起眉,“沧海自然能解决世间一切问题,但沧海之前呢?”
叶笙歌抿起嘴唇,“也要不了多少时间。”
这世间只怕也就只有叶笙歌这样的人敢这么说了,她这个三十多岁便已经登临春秋,成为世间最年轻的春秋修士,天赋和破境速度都是世间第一,甚至还可以说得上是史上第一。
她说能在极短的时间里挤进去沧海,只怕也没有几个人会觉得不可思议了。
观主说道:“师父对此事没有办法,这应当是妖族血脉的问题,你或许可以去妖土看看。”
说起妖土,叶笙歌很快便想起了别的某个女子,那个女子也是妖族。
观主用一种特别的情绪看着叶笙歌,想了想,然后说道:“若是不想去妖土,也可以去佛土,那些和尚的某些法门,可能也有用,灵山上的两位圣人,其实和师父也算是有些交情。”
叶笙歌忽然笑了起来,看着观主说道:“师父,何时这么担忧我了?”
观主认真说道:“别人不知道,但是师父自己的手段怎么不知道,师父刚在你身体里种下的那符箓,别的不会,可疼是真的疼!”
“是小事儿。”
叶笙歌看着那些个千纸鹤,淡然说道。
观主叹气道:“你这丫头,在你心中就没有一件大事?”
叶笙歌看着远处,忽然开口说道:“我要去山下走走。”
下山走走,到哪里去走走,观主看着叶笙歌,没有开口,但还是伸手抓过一个千纸鹤,放在手心看了几眼,然后说道:“不要做什么傻事。”
说完这句话,观主只是收下那只千纸鹤,然后便从竹楼里离去了,只留下一个背影。
叶笙歌看着自家师父的背影,没做什么,只是捂着嘴笑了笑。
这对叶笙歌来说,也是极难出现的情绪。
可笑了笑之后,她又板着脸。
之前她喜欢就这样盯着世间许多事情,情绪不显露出来,是因为她的性子本来就是如此,可如今板着脸,却是疼的。
观主的符箓自然能够压制住叶笙歌体内的妖血,但是代价极大。
这个代价,却不是观主自己要付出的代价,而是叶笙歌自己。
叶笙歌现如今灵府里的气机至少有一半被那道符箓拿去用于压制妖血运转,这位世间最为年轻的春秋修士,现如今虽然还是个春秋修士,但一定是世间最弱的春秋修士,没有之一,或许可以这般说,那道符箓就像是观主给本来就顶天立地走在世间的叶笙歌身上再加上的一块巨石,巨石压顶,让叶笙歌这个春秋修士,自然有些苦不堪言,但是她的天资本来就不低,即便是被压制住妖族血脉,她一样能够走得极快。
可要是之后到了登楼境,这道符箓必然是困不住那些妖血的,到了那个时候,要是那妖族血脉还不停息,又怎么办?
恐怕这个问题,到时候去问观主,让观主也有些棘手。
只是现在不管怎么说,叶笙歌至少现在不用担忧那些妖族血脉显露,只是有够疼了而已。
仅此而已。
可又怎么会是仅此而已。
片刻之后,叶笙歌重新坐到了桌前,她看着桌上仅剩下的几只千纸鹤,从笔架上拿下来毛笔,在上面画了些东西,然后搁笔趴在桌上,不多时,便有鼾声响起。
观主其实并未走远,而是一直站在竹楼的石上,等到听了鼾声之后,这才站起身去了崖边。
看着云海,这位沉斜山观主若有所思。
很快身后也有声音响起,“观主是在为笙歌的事情忧虑?”
一袭黄紫,飘然而至。
山上的黄紫道人,也就只有张守清一人能够在观主这边说上几句话。
观主没有转头,就这样看着云海,“世人的看法,我不在意,心里不满可以,但不要说出来,说出来便是不对,我不满意了,自然结果就不好,只是有些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的,就像是那个剑山的年轻人,本来我也没有看出他有什么好的,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家伙,朝青秋对他青眼有加,笙歌更是对他有些别的想法,这样的年轻人甚至还和妖族不清不楚,他以后真能登临沧海,成为第二个朝青秋?”
观主略微显得有些心神不宁,在张守清看来,自然也是因为叶笙歌的缘故。
张守清想了想,然后说道:“朝剑仙离了人间,人间剑士就真的能迎来一场大年?”
相比较起来,张守清对于道门存续,似乎比其他任何事情都要上心,真让他去谈什么儿女情长,他不愿意,也谈不好。
所以谈到朝青秋,他自然而然便想起了这件事。
朝青秋在的时候,他是世间唯一一位剑仙,朝青秋死了之后,那些剑道气运从他身体里尽数都散去,于是便成了一片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