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之下,星光照亮大地。
又是一个极好的夜晚,破庙这边来了一个人。
那个人也是个年轻人,他腰间悬着剑,看到坐在青石上的李扶摇,他自顾自说道:“山上局势如此微妙,你却待在山下,是打定主意不管上山的事情了?”
李扶摇没有看他,仰头看着星空一样可以回答他的问题,“我本来不是剑山弟子,这些事情,好似没有和我没有什么关系。”
那人笑了笑,然后说道:“既然如此,你为何要和掌教说这么多,难不成就只是准备看看他的笑话?”
来人不是别人,是言乐,这个也能够说上是当世最为惊艳的年轻剑士之一的剑山弟子,看着李扶摇,他神情很淡然。
“星光不错。”李扶摇笑道:“这是师兄的剑山,我本来就不用如此操心,师兄自然知道,也明白该怎么去处理这些事情。”
“掌教就算是想要解开这个局,也很费力,需要你的额帮助。”
言乐盯着李扶摇的眼睛,神情显得格外的严肃。
李扶摇没说话,只是想起了之前在雾山里的事情,当然还有更早在剑山上的那会儿光景。
想了想之后,李扶摇揉了揉脸颊,然后说道:“世间哪里来的这么多麻烦事。”
“所以剑士才说要一剑斩开这世间的麻烦事才好。”
言乐吐出一口浊气,还准备说些什么,但李扶摇已经摇了摇头。
“我和师兄说了很多,事情早已经说透,心中即便再有芥蒂,也不是现在出现在我们心里的时候,所以你要说的话,都可以省了。”
李扶摇显然是知道言乐来的目的,这才如此直接了当的表示。
言乐笑道:“我还以为你们之间始终有一道迈不过去的槛,看来是我想多了。”
李扶摇没说话,只是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壶酒独自喝了起来,有些事情不是不在意,只是压在心里不愿意去提而已,真要说全然不在意,都是假的。
酒这个东西,一个人喝的时候,和两个人喝的时候,都是不一样的。
李扶摇没有打算要给言乐一壶。
“我没有想过,你能真心实意的站在师兄身旁。”
言乐最开始不是剑山弟子,而是那白翁的弟子,这便是第一道隔阂,也是不会轻易被抹去的隔阂。
所以不管吴山河做些什么,还是言乐做些什么,都是可以理解的事情,可以理解的事情,那就不是
怪事。
但是现在言乐这一切行为,都在告诉李扶摇,他对剑山,对吴山河没有半点隔阂。
言乐脸色有些复杂,犹豫了片刻了之后,他缓缓说道:“师父做的不对,所以他死了,我不觉得是什么不可理解的事情,而且我想要的,从来都简单,那便是要在这人间留下我的名字,当然,这不要是恶名。”
“选择留下一个好的名声,首先不是要做一个好人,而是要足够强大,因为只有强大了,才能让人知道你的名字,剑山能帮我做到这一点,强大了之后,做事情自然便要谨慎,若是做出了恶事,这就是留下了恶名,所以我真心实意,就不会留下恶名。”
言乐看着李扶摇说道:“你直到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顺着你的心意来的,从来没有想过别人会怎么看,这种想法本来就不太好,若不是遇到那么些大人物,你或许会很凄惨,世人的唾沫就足够把你淹死了。”
言乐说的自然也是李扶摇和青槐的事情,这种事情,不是李扶摇做些别的好事就能够找补回来的。
人人心里都有一杆秤,这到底该如何去评断,人人心中都有答案。
李扶摇没说话,人各有志,不必勉强。
言乐深深的看着李扶摇,忽然说道:“还有一句话,不是忽悠你李扶摇,而是实打实的告诉你,若是今后剑山要易主,我希望是你坐上去。”
只此一言,李扶摇才终于来了精神,他看着言乐,眼中的情绪变幻不定,但很快又尽数敛去,“你这样说话,很难让人觉得你是个好人,也很难留下好名声。”
“为何不能?”言乐好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他笑着看着李扶摇,整个人的脸上都出现了怪异的神色,“我只是如此一说,吴山河做剑山掌教我便好好辅佐他,你做剑山掌教我便好好辅佐你,不管是谁,我都不曾生出别的想法,我为何不能是个好人?只是你们师兄弟比较起来,我不过是更为看好你而已。”
李扶摇摇头道:“此事不用再想,本来也没有什么好想的。”
言乐洒然一笑,不在这件事上继续深究下去,反倒是说道:“最后一问,倘若山上真出了你们都不想看到的那件事,你们师兄弟如何应对?”
听到这句话,李扶摇的眼神深邃,他看着远处,就像是之前那般的看着天上的星空。
“这剑山是师兄的剑山,自然要师兄先做应对,至于我,之后再说。”
李扶摇喝了口酒,然后打趣道:“你是看着剑冢还是洗剑池的?”
言乐直言不讳,“我现在的全部心神,都是盯着陈掌律的。”
李扶摇哦了一声,再无下文。
……
……
远处星光落下之处,山道之上,就在门尘山的尽头,似乎有些光芒。
但这光芒在星光之下显得很是微弱,没有几个人看得清楚。
就好似没有一般。
但光芒既然出现了,谁又能说没有呢?
哪怕没有人看见。
可存在是事实。
第六百四十八章 追着星光的人们(四)
很少有人会在夜里赶路,在夜里行走的人,大多都很急,因为他们要去某个地方,所以才要披星赶月,就是怕不能在既定的时间里走到某个地方。
这世间赶路的人很多,但是很少有人赶着去送死都在夜里疾行的。
但少不是没有,就比如现在这一位,就赶着要去死。
这是一个头发花白,一身灰袍的老人,他腰间悬着一柄剑,那柄剑很旧了,剑鞘上的花纹有些都开始淡化,看着便知道这柄剑来到这个人间也好些年月了,他身上的灰袍也有些旧了,看着不太像是灰色的,而是上面积满了灰尘,这才变成了灰的,但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这个老人的脚上踩着一双草鞋。
一双草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