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僧侣在洛阳城待了半个月,然后洛阳城外的一座寺庙开始动工了。
三个月之后,那座寺庙建成,由延陵皇帝亲自题名,名为白马寺。
禅子便是第一任住持。
他在白马寺里待了三年,没有一个百姓愿意剃度出家,那些僧人也没有外出传颂佛经,好似全然不关心这之后会不会能够让佛教重新回到山河一样。
直到之后某一年,有一个洛阳百姓因为妻离子散,来到白马寺门口,睡了两天,然后禅子与他相见,聊了半个时辰,后者痛哭流涕,最后决定要皈依佛门,禅子亲自替他剃度,最后给他取法号了空。
他便是六千年后,山河里第一个百姓进入佛门的。
禅子在接引这个人进入佛门之后,便要返回山河,僧侣们在寺外相送,禅子朝着半空走去,脚下生出了许多莲花。
宰辅黄近和一众百姓在洛阳城的街道上仰头而观,现在的洛阳城百姓没有了当年的那般害怕,只是觉得新奇。
黄近笑了笑,然后便去了宫里。
最近延陵已经开始打算要一统延陵境内,之后或许便是要对梁溪和大余兵戈相向了。
黄近作为宰辅,自然要承担起改承担起来的责任。
至于最后,到底如何,还得听那位皇帝陛下的。
但是看着最近皇帝陛下的意思,一统延陵境内是要尽快,不能拖沓,北境军府也好,南境军府也罢,都要很快将那些小国尽数灭亡才是。
世间之事,都是如此,一统必然是历史的走向。
黄近也明白,所以不会觉得有些什么。
现如今的延陵早已经不是当初的延陵。
谁不明白呢?
……
……
北境军府的大军得了兵部的调令,很快便往北而去,很快便灭了好几个小国,最后大军停在了扶苏国的边境上,
距离流城,不过百里之遥。
流城的百姓,甚至于偶尔都能听见马蹄声,不过到底是真的还是他们自己臆想的,不好说。
刘衫送走了私塾里的老先生,这里便已经荒废了,他那个小院子原本还是个紧俏货,在这个时候,也卖不出去了,毕竟战事要起,不知道有多少人都逃离了流城,到处都是空着的院子。
黄家也是如此,那位女子前些年早已经嫁人,现在离开流城之后,只怕刘衫是真的再难和她再见了。
刘衫找了家已经荒废的铁匠铺子,花了半个月自己打了把不伦不类的铁刀,然后用布包好,就背在背上。
他原本是想要离开流城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大军临近流城的时候,又不想走了。
或许是有些眷念,舍不得这个家乡。
到底是个普通人,不会有朝青秋和李昌谷那样的感叹。
这一日黄昏时刻,北军府的大军临近流城,领兵的是温白楼帐下的一位陈姓将军,流城没有多少兵甲,他们只准备用一个时辰攻城。
刘衫清楚的在城里听到了马蹄声,这一次真的是知道了,知道不久之后这座小城便要被延陵的铁骑冲垮,想到这样,他便有些惆怅。
然后他解开了背后的刀,努力去握住刀柄,之后想要和那些延陵军伍生死一搏。
延陵军伍不杀百姓,而且这些国土本来就是延陵的,他们要将他们这些小国踏破,也是名正言顺。
只是身为扶苏国的百姓,他不能接受而已。
低头看着自己那颤抖的手,刘衫去后院挖了一坛酒,想着喝几口就要去出去拼命。
只是还没等他把酒挖出来,城就破了,延陵的军伍进入城中,还是一如既往的对百姓们秋毫无犯。
在院子里的刘衫能够听到街道上传出来的甲胄相撞的声音。
他潦草的喝了口酒,就想要跑出去拼命,但是不知道为何,有个青衫年轻人又出现在了他的院子里。
那个人一身青衫,来了之后也没有看他,只是给自己倒了碗酒,这才笑道:“喝了好酒去寻死,好像是有些浪费了。”
刘衫扭过头,一怔,随即喊道:“李先生。”
来人不是李扶摇还能是谁。
他喝了口酒,看着现在已经几乎要到了而立之年的刘衫,说道:“你现在要干嘛呢?”
刘衫看着手里那柄铁刀,认真说道:“去和那些年拼命!”
李扶摇问道:“你这不是拼命,不过是送命而已。”
刘衫有些倔强的说道:“那也要去。”
李扶摇乐了,想起好些年前,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这个家伙还怎么都不学剑,怎么都不愿意离开这里。
现在倒是都变了。
也可能没有变。
反正说不准。
李扶摇说道:“你一个人改变不了,再说扶苏国的开国之君本来就是延陵皇子,也留有遗训,说是以后一定要回到延陵去,你一个普通百姓,即便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又能怎么办?”
“要是我当年让你跟着我学剑的时候,你就跟着我走了,现在说不定还有机会。”
十多年的时间,即便刘衫能够走上修行大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可能会成为一位境界高妙的修士,遇上北军府的随军修士,一样是会被斩杀的。
但是成了李扶摇的弟子,结果也有可能不一样。
刘衫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李扶摇看着他,问道:“好些年前你说想要提刀走江湖,我还记着,现在来找你,是想问问你,要不要和我结伴走一趟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