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青龙和白枝都没有起身的想法,剑仙子蓝泽便更不敢起身,杨青龙身受重伤,若是等会这边出了什么事,也就只有蓝泽一个人能够有一战之力。
不过杨青龙便往白枝这边靠了靠,轻声询问道“想不想和杨叔叔说上几句贴心话?”
白枝仰起头,看了看天上繁星,下意识点头。
杨青龙揉了揉胳膊,温声道“老宗主安排的这一场破局,实际上方方面面都算的很清楚,局内人是我和李古,李古承担的责任要重太多,之前出行之前老宗主便说过最坏的局面便是王柏出手,那个时候便要李古出手,对于这位剑道高到天际的王柏,说实话别说是老宗主,其实李古本人都没什么把握,只不过最后李古没拒绝,这局面如此,其实也算是推算之中,因此李古死在此处其实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只不过在局内,小姐既是局外人又是局内人,才有了之前我的一番考虑,拦下蓝泽不让她出手是一环,让小姐独自处理那件事,倒是有杨青龙的私心在里面,杨青龙实在是也想看看小姐到底有几分手段的,只不过现如今之后,杨青龙倒是不必再看了,光凭着小姐能够折返回来一事,杨青龙心中便有底了。”
白枝哦了一声,显得兴致不高。
杨青龙微微一笑,“说完了这些,其余的杨叔叔便想和小姐说上几句其他的了。”
白枝乖巧的点头,“杨叔叔请说。”
杨青龙点头,“在江湖上行走,想必依着老宗主所说,都是要四处思量,与人不深交,这才是一方门派宗主应有的东西,可小姐既然选择去做了一个有情有义的人,也算不上错,但之后无论如何都应该不改其志,一心一意这种事其实远远比两面三刀来得更容易凝聚人心。当然,这只是一个宗主应当做的事情,小姐既然喜欢练剑,也不应半途而废,今日所见,别说是小姐,其实就连我们这些老家伙一样的备受打击,可受了打击又如何,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小姐还小,练剑几十年,谁知道会不会有新的际遇,练剑说是练剑,谁说了一定要天资才行?别说那等山上剑士,光是咱们这边的一众剑客,也有资质愚钝后来便成大器的。”
白枝抽了抽鼻子,挤出个笑容,“杨叔叔不必多说,白枝知道的。”
杨青龙果然便不再开口。
他对于这丫头,到底还是期望颇深。
白枝摸了摸栏杆,忽然低声问道“杨叔叔,你说那位公子之后的光景肯定就和咱们不一样?”
杨青龙觉得有些好笑,“毫无疑问,山上剑士和山下剑客天壤之别,要不然为何王柏见了他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白枝哦了一声,忽然眼中便神采奕奕。
杨青龙知道这丫头又生出了些什么想法,没有多说,只是自顾自说道“练剑几十年,之后的光景谁都不知道的。”
白枝没有再开口,只是转头看向蓝泽,忽然笑着问道“姑姑,听痴剑老爷爷说,你年轻的时候便是想着要嫁便嫁像柳先生那样的人物,为何见了那位公子,不曾相问柳先生的事迹?”
蓝泽皱眉道“他又不是柳先生,我问这么多做什么?”
白枝捂着嘴,笑意不减。
杨青龙则是爽朗大笑。
蓝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只不过也只是在一旁拿起一壶酒,喝了一口便皱眉咂嘴。
这玩意好喝?
为什么这么多人喜欢?
她想不清楚。
回到房间的李扶摇养剑半个时辰。
直到外面夜空有了繁星之后,才搬了一张木凳趴在窗边开始仰头看星星。
他好像记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看星星的了。
是被人从洛阳城带到白鱼镇,熬过那个冬天之后第一次见到夜晚有星星的时候?
还是说早在之前,无忧无虑的那段时光里,和几个玩伴在夏夜里坐在自家的院子墙上,两条腿一前一后的摇晃,互相说着白天的趣事,然后便仰头看天空?
天上就尽是些星星?
李扶摇隐约记得那时候娘亲最喜欢穿一身大红单衣,而爹爹就是百年不变的灰布衣衫。
两人现如今如何了?
李扶摇叹了口气,不太明白,猜都猜不透。
托着腮帮子,李扶摇看着天上的星星,忽然想起了之前看到的一首诗,不由得轻轻念叨出来,“此马非凡马,房星本是星。向前敲瘦骨,犹自带铜声。?”
李扶摇扯了扯嘴角,忽然低声笑着开口,“我哪里说得上是怀才不遇,现如今念叨这首诗,真的很是没道理的一件事……”
话还没说完,便戛然而止。
窗口那里不知道何时出现一颗脑袋,以往一身灰衣的白枝换了一身罗裙站在窗口前,因为隔得近,李扶摇视线里就只有一颗脑袋。
他一怔,随即要开口。
可白枝马上便伸出手,一打开,手掌里是一个萤火虫。
这种在延陵大余梁溪三地叫法都不一样的小家伙在白枝手里发着微弱的萤光。
白枝的脸庞在荧光后面,李扶摇看着这个少女,可满脑子想得是另外一个姑娘。
那姑娘总是一身青色衣衫。
。
第一百三十九章 道理在书外(一)
跟着周宣策一起走出延陵学宫的读书种子顾缘这些日子反正觉得极其乏味,师叔周宣策这位境界高深的儒教修士一路行来,没用任何神通,光凭两条路在走路而已,甚至这位师叔没用用任何储物法器,反倒是找了一个书箱背在身后,将全部家当都放在书箱里,背着这么一个书箱,又领着一个穿了一身碎花裙子的小姑娘缓行,不管依着谁来看,都好像是一个平凡无奇的老先生带着自家学生在游学而已。
至于这老先生的学问高低,身份贵贱,其实从这么一身行头便能够看得出来七七八八。
以往跟着自家先生言余出行的顾缘虽说也是步行,但实际上先生领着自己出行的那些日子里,也一点都不觉得无趣,走得随性,先生书读得多,便知道的也多,一路走来说得道理少,讲得故事偏偏才多。
因此在顾缘心里,先生虽然学问不高,境界不高,但同他一起出门,总是一点都不觉得枯燥无趣。
可师叔周宣策,虽说是境界学问都算是学宫顶尖,可这位师叔一直话不多,赶路的时候除去偶尔读上几句诗之外,其余时候大多都闭口不言,这让顾缘走了好些日子之后便越觉得无趣枯燥。
偏偏周宣策就算是知道了顾缘的想法,也没有半点要迁就的意思,这位在学宫里辈分高得可怕的老先生,脑子里的这么些道理没有对小姑娘一一说来都算是不差了,若不是觉得小姑娘天资聪慧,有好些道理都能在这赶路途中想通,只怕早在之前许久便要对这小姑娘开始说教了。
行了差不多半月光景之后,周宣策领着小姑娘顾缘来到了一处延陵境内的小国边境,延陵疆域辽阔,有许多地方便有人纷纷建国,延陵皇帝一向宽厚,对于这些小国的存在并非是不可忍受,只要这一国每年将贡币如数交到洛阳城,将那位皇帝陛下的旨意始终当作最高指令,那位皇帝并不会做些什么。
因此除去周国之外,其余小国在延陵境内其实处境还算是不差。
这一次周宣策领着小姑娘顾缘来到的这处小国叫做宋国。
国都是一座叫做商丘的小城。
周宣策没有领着小姑娘去那座商丘城,只是在宋国边境的某处小饭馆落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