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笙歌再不说话,对于这个性子好到这个地步的苏掌教,她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
坐回到那把竹椅上,叶笙歌最后只是问道“苏掌教,这样一个家伙,值得你们去兴师动众?”
苏夜没有说话,有些东西,岂是能以境界便判定的?况且像是他这种读书人,天底下还真没有多少人能入他法眼,能让他去认真对待的了。
……
……
在那位太保大人来到摘星楼外的光景,那枚名为自然的印章忽然变得滚烫不已,太保大人摊开手,看着那枚现如今已经通红的印章,神色复杂。
摘星楼禁制,本来就是学宫耗时多年打造,当
年整整三位春秋境的学宫老夫子,为了这座楼,整整在此坐镇十年之久,之后虽说离开此地,但也铸就了这样一枚印章作为学宫禁制的枢纽,本来这枚印章若是放在摘星楼上,可令禁制更加强大,但实际上,因为那三位老夫子忌惮李昌谷的天资,只怕他在楼内都把这枚印章炼化,因此才将这枚印章带回了学宫,若不是之前有李昌谷出剑斩杀温老夫子一事,只怕这枚印章还在放在学宫,这一次将印章交给这位太保大人,便是希冀能够太保能够让李昌谷不得出做出些什么来,洛阳城的三公之中,那位太傅大人是一位货真价实的修士,这谁都知道,可大部分人不知道的是,三公之中,除去太宰大人之外,其余两位,都是修士!
太保大人是修士一事,之所以鲜为人知,除去太保大人这些年来一直深居浅出,还因为洛阳城的刻意遮掩,不过这件事,说到底,学宫和洛阳城都心知肚明。
身为延陵王朝三代天子的老师,太保大人的年岁一般人已经无法估量,平日里出席王朝重大集会之时,总是以垂暮老人的姿态出现,可现如今,这位太保大人一头白发已经尽数转黑,脸上的褶皱都消失的无影无踪,整个人看起来,活脱脱一个中年儒士的样子。
这副容貌,只怕现如今洛阳城绝大部分人都不会认出他其实便是那位太保大人。
站在楼下,太保大人没有登楼,只是仰头站在风雪中。
那枚印章仍旧放在他手心,偶有雪花飘落到印章上时也是在短暂时间之内便发出呲呲的声响,进而转化成了雾气,便可知这枚印章现如今的滚烫程度,可是放在太保大人的手心,太保大人竟是面无表情。
正在楼顶高台翻着掌教之前留下来的那些书的李昌谷头也不转,只是平静问道“之前杀道种,现如今又设局杀那个少年,你们真有这么不要脸了?”
仰头站在风雪中的太保大人面无表情,“学宫所为,自有深意,我等配合便是,昌谷先生既然已经身陷此楼,安心在楼上观书便可,要知道,世间之事,并非昌谷先生一剑便能解决的。”
李昌谷将那柄苦昼短往旁边移了移,然后哈哈笑道“你们难不成不担心那位剑山老祖宗不远万里直接登上学宫?学宫还有人能拦得下许寂?”
太保大人握
住那枚印章,神情不变,“这倒是不用昌谷先生担忧,只需知晓,今日晚辈出现在此处,无非是为了不让先生能够出剑而已。”
李昌谷低头看向楼下,问道“三公之中,太宰有人保驾护航,你太保又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太清境修士,只差一步便可入朝暮,那太傅呢?今日不曾掺和这件事?”
“太傅肩上担子很重,容不得他由着性子来。”太保大人平静开口,“肩上的担子重了些,考虑的东西多些,自然就要少掺和些事情。倒是不如我们活得自在。”
李昌谷讥笑道“是背靠大树好乘凉?”
太保大人不置可否,只是静静握住那杯印章,滚烫的印章冒出丝缕白气,太保大人的的神情也已经有了些变化。
摘星楼上,风起云涌。
那柄苦昼短在李昌谷身旁,剑身颤抖不已,若不是还在剑鞘之中,只怕就要有剑气外泄。
李昌谷一只手搭在剑鞘上,笑呵呵的说道“你试试拿着那枚印章,看能不能拦下我?”
太保大人神情变幻片刻之后,竟然是脸色大变,这一次再抬头去看摘星楼顶的那一片剑意之时,眼里便是深深忌惮。
这还是李昌谷不曾拔剑出鞘,若是李昌谷和他一般,身处于楼外,只怕现如今,他就要面临那晚温老夫子的那一剑了。
他仰头看着楼顶,朗声道“昌谷先生,晚辈今日职责所在,并不是为了难为先生。”
李昌谷一挥手,那柄苦昼短出剑半许,剑气滔天,只是至始至终都未曾有离楼举动。
两人对峙,在寒冬腊月,太保大人已经是满身大汗,整个衣衫都被汗水湿透。
李昌谷始终在翻书不假,但其实以心神牵引剑气去一缕一缕袭击那学宫设下的禁制,进而让控制着禁制的太保承受,只是这一转换,其实再到太保身上,便要失去绝大部分的威势,只不过李昌谷毕竟是李昌谷,仅仅如此,也让太保有些承受不住。
摘星楼并无风雪,可楼下的太保,已经是满身雪花。
李昌谷叹了口气,对于那个少年,既然被苏夜扔进了局里,想着完好无损的走出来,其实都不容易。
说到底,看造化。
本章完)
第两百零八章 掌教和三公(下)
洛阳城不太平。
特别在不太平的今天,朝中的三公已经有两位都掺和进了同一件事之中,太宰李尚和那位太保大人更是首当其冲,在这里面扮演着极为重要的角色,反倒是那位太傅大人,至始至终都未见出现。
世人只是听说那位太傅大人位列三公之一,是一位学问和修为境界都不低的读书人,但实际上从未有任何人见过那位太傅大人真正出过手,甚至是连见过这位太傅大人的都不多,今日发生的那件事,那两位心知肚明,仅是剩下这位太傅或许不知晓。
位于书墨巷的那座太傅府邸,至今都是大门紧闭。
天寒地冻的时日,太傅并未出门,这位太傅或许才是洛阳城里最与世无争的读书人。
在府邸之中,已过百年,但仍旧面容好似而立之年的太傅站在屋檐下,看着远处风雪,这位读书人手里拿着一卷旧书,笑着开口,“今日又是一场大战了?”
在远处的墙头上,有个蹲在那里看着府外的中年男人,在大雪之中,却没有半点雪花飘落在身上,见到太傅开口,他摇摇头,“设局杀人,本来就是学宫惯用的法子,之前想杀道种,现如今想杀那位剑士,其实都不难,只是洛阳城里的人太多了,摘星楼上的李昌谷,那边小院里的王偃青,还有道种叶笙歌,以及你这个被人遗忘的太傅,所以变数之大,也难以想象。”
太傅笑着把那卷书别在腰间,平静笑道“如冬现如今肯定已经到了摘星楼下,他得了学宫的那枚印章,肩上的担子比其他人要重,毕竟现如今洛阳城里,其实也就只有那位昌谷先生的危险最大,不仅用剑,之前也还一剑斩杀了那位温老夫子,因此这场局啊,他肯定是不能入场的,至于咱们,其实也没什么好出手的,毕竟我钟元常不是一个人嘛,整个洛阳城,乃至整个延陵的俗世读书人都要咱们来看着,要是贸然出手惹怒学宫,祸及整个延陵的俗世读书人,那罪过就大了,所以咱们的府邸前呢,就没什么人等着看着,反正钟元常不会出手,看不看都没有意义。”
那个蹲在墙头的中年男人打趣笑道“那你钟太傅是否要不要做一次钟元常?”
太傅愕然道“怎么?那少年不是练剑的,而是个读书人?”
墙头的中年男人摇摇头。
太傅随即笑道“那不就得了,既然不是读书人,那关本太傅何事?关钟元常何事?”
蹲在墙头的中年男人挥了挥手,从墙头跳下,然后有些无趣的走入屋檐下,搓了搓手,不知道在哪里找了一壶酒,喝了几口才啧啧笑道“你这个太傅当得尽心尽力,只是就苦了钟元常喽。”
太傅负手而立,思绪复杂。
中年男人见太傅不再说话,便将那壶酒塞到太傅怀里,再度搓了搓手,笑道“不管了,我要去看看热闹,看看那个少年是一剑破局,还是说让人生生算计到死。”
太傅点头笑道“顺便可以告诉那个少年,若是他能活着,我愿意收他当我学生。”
中年男人哈哈大笑,“钟大太傅哎,你连出手都不愿意出手,还想收学生,只怕要被人笑掉大牙。”
太傅不置可否,只是转身就入屋,只有简短言语传来,大抵是让他记得要带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