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问出来之后,大帐里是死一般的沉默,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任何一人出声的陈国副帅恼怒说道“之后何去何从大家总要拿个主意,回到京城之后陛下的雷霆之怒免不了,甚至延陵那边的压力更大,这一切难不成就归结于那两个少年少女便可,到时候问责起来,势必干系重大,就连为何在这罗桑河旁安营说不定都要成为延陵那边发难的理由!”
说完之后,陈国副帅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是有极大的怒意在心间。
与他对望的数位陈国将军,大多都不敢去与这位副帅对视,反倒是有个身材高大,面若冠玉的年轻将领一步走出,愤懑道“扎营地点是延陵那些修士选的,就连在雨天不愿前行也都是他们的要求,现如今他们死在其他的修士手上,与我们何干,难不成延陵皇帝真是蠢货,会相信我陈国还有谋害这些修士的心思,再说了,要交代,我陈国统帅的性命也搭上去了,要什么交代?”
陈国副帅看着这个被陈国上下誉为可与周国的谢应相提并论的年轻人,没有说什么大道理,只是冷笑道“延陵皇帝是不是蠢货我不知道,可你却真的是个蠢货。”
听着这位副帅的这么一句话,在帐内的其余几人都叹了口气,这个年轻人之前朝野上下都拿他和周国谢应比较,但其实大多还是不知道具体情况的陈国文臣罢了,实际上在沙场上的武人没几个当真,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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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这位已经当真了,平日里更是自诩为现如今陈伍之中年轻第一人,现如今更是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他们都相信这趟要是回京,估计副帅也要提及他了,这个年轻人之后在陈国朝堂上还有没有立足之地,谁也说不清楚。
陈国副帅不去看那个气的脖子上青筋毕露的年轻将领,转而对着这剩下的数位将领说道“既然诸位不愿意拿主意,那由谭某来拿如何?”
不愿意说话的原因自然是怕承担罪责,现如今有人做决定,他们自然求之不得,此刻便尽数抱拳齐声道“我等皆听将军将令!”
陈国副帅眼神深邃,平静道“不管那两个少年少女还会不会出现在咱们南下途中,现如今咱们这般灰溜溜的返回京城,人人都肯定是吃不了兜着走的,因此这趟南下应当继续,打不得进少梁城先别说,咱们总要摆出样子来,让皇帝陛下和延陵方面看见咱们的决心,另外,立刻将今晚之事上报京城,关于那少女,该如何描述,诸位心中有底,我便不多说了,至于粮草,渡过罗桑河之后便可在周国境内征粮,这场仗尚未结束,谭某希望诸位打起精神来,免得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说完之后,陈国副帅便随意的摆了摆手,数位将领都尽数离去,那位年轻将领走在最后,转身时,却偏偏听到副帅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你好自为之。”
这么一句话,意味深长,让他当场便打了个冷颤,可最后也是没敢转头去看那位现如今军中的实际掌控者。
……
……
山林里有周人。
之前仅剩的不足三万人的北边军用性命去换来了陈国大军粮草大营的一场大火,大火之后,能够突围出去的北边军士卒也仅仅只有数百人了,这数百士卒在潜入山林之中并未急着离去,反而是蹲守在山林之中观察着陈军营地的动静,可当他们发现那支人数仍旧还有十数万的陈国大军居然在军帐外站了大半夜的时候,便实在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因为距离相隔太远,他们虽说知道那处高台上有人,却也没看清楚到底是什么人,可真当熬到后半夜,不见那陈国大军有任何动静之后,薛重便有些困乏了,正想着让剩下的袍泽往山林深处再走些,便借着月光看着山脚下走来两个人。
一男一女,走近了些之后更是发现这两人不过是两个少年少女。
看见这两人,薛重下意识握住手中军刀,陈国大军之中有修士,据说有十几位,之前在北燕郡他也亲自见识过几位修士出手,可也不敢保证那十几位修士之中没有这么一对男女。
两人登山,自顾自来到山腰处停下,背着柴刀的李扶摇擦了擦脸上的血污,平静问道“北边军?”
而他身后的青槐则是仍旧不言不语,神情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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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什么变化。
薛重走出人群,来到李扶摇身前不远处,也是平静回答道“正是大周北边军。”
李扶摇露出微笑,说道“只说一件事,就是我身边这位女侠可是把那些修士都给斩杀了,连带着还有那位陈国统帅,加上你们烧了他们的粮草,想来要不了多久,他们便会离开罗桑河北还,你们剩下的人不多了,别去白白送死,之后延陵会不会再启衅我不知道,但现如今的危难便应该是解了,我们两人还有事情,不能在此停留。”
说到此处,李扶摇便戛然而止,显然有些未尽之言,只不过他马上便摇头说道“有些事情人力无法抗拒,只能竭力而为,想来这个道理,咱们大周的皇帝陛下应该知晓的。”
咱们大周。
光是这四个字便足以让薛重对于李扶摇生出了不少好感,他点头说道“尽力而为。”
不知道是不是眼前这两人年龄实在不大的原因,还是看起来这两人的确不像是个修士,因此薛重并没有称呼他们两人为仙师。
李扶摇不再说话,转身而行,而他身后的青槐也是跟着缓缓离去,很快两人的身影便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这一场莫名其妙的谈话,没有任何人去证实什么东西,比如到底那十几位修士是不是真死了,这些人到底是不是北边军,反正李扶摇觉得这些人应当是周人,而薛重也觉得李扶摇应该是周人也就行了。
走在寂静的山道上,难得是一个没有雨的春夜,李扶摇想来不该如此沉默,只是胸间的伤口随着走动也在撕扯,带来的疼痛让李扶摇不愿意多说什么。
青槐跟在身后,忽然开口说道“李扶摇,你快要破境了。”
李扶摇哦了一声,他自己其实也感受到了之前和那位左先生打过了一架之后自己的状况,只是并未深思,现如今内视灵府的时候,便也感觉到那些气机正郁结于某处平日间完全不曾去到的经脉,原来这便是破境的征兆,后知后觉的李扶摇嘴角勾勒出一个微妙弧度,想着自己到那座剑山之前几乎就要能踏足剑士第三境,心情不免有些舒畅。
只不过青槐的声音很快便响起来,“只不过你踏足延陵境内后,日子不会很好过的,杀了延陵修士,自然便该想着如何在那座王朝的追杀下保护下自己的这条小命。”
李扶摇蓦然转头,青槐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
她轻启朱唇,“本来你只要出手,便该想到这种后果的。”
看着这少女,李扶摇忽然觉得自己之前说她是女侠这件事,大错特错。
可青槐不在意他的想法,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很快便捂住嘴笑了起来,李扶摇看着她笑的像是月牙儿般的眼睛,忽然也跟着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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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山上尽是读书人
杀完了修士,便相当于替周国解决了大部分的难题,这让李扶摇的心情实在是有些不错,但实际上只是抱着想让延陵洛阳城的那些贵胄难受的想法才出手的李扶摇现在的心态其实已经发生改变,颇有些自豪感,虽然那十几位修士其实绝大部分都是青槐所杀,他只不过是只出手了一次,杀了一个有些奇怪的读书人而已。
离开了罗桑河,李扶摇知道罗桑河畔的故事会很快传到少梁城,传到洛阳城,也会传到陈国京城,少梁城的达官贵人或许会赞扬大周北边军的坚韧与勇气,而洛阳城的贵胄便只会生气和难受,甚至会觉得耻辱,至于陈国京城,除去惶恐之外,理应找不到其他的情绪。故事很可能会被写成数万大周北边军用性命阻拦了陈国大军前进的脚步,为少梁城争取了时间,顺便弥补了当日在北燕郡的失城之责,但那两位少年少女和那十几位修士的故事想必不会有太多人会去宣扬,因此当李扶摇和青槐走出大周边境,来到延陵境内的时候,这里的人们也都还不知道这次延陵派出的修士和陈国大军在罗桑河畔驻足的真正原因。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这里发生的事端,洛阳城的贵胄们知道,那座位于延陵境内的延陵学宫也知道。
那座儒教门下的第一学宫位于延陵版图之上,每年虽说都要派人至洛阳城去为延陵挑选学生,但其实这座学宫离洛阳城不算近,延陵学宫离洛阳城还有千里。
这座学宫坐落在京口山上。
作为延陵内的一座普通高山,实际上最开始京口山并不显得有多么特别,等到延陵学宫选址于此处之后,这座山便变得高不可攀了,外人看此山,也仅仅只能看到山腰以下,山腰以上终日云雾缭绕,无人看得真切。
就连是那些境界高深的修士,越看便只会越发赞叹。
京口山脚起始处有一条山道,终日人迹罕至,除去山上之人下山之外,便只有登山求学的读书人,只不过登山之读书人虽然不少,但是走到山顶的,其实却是一点都不多。这山道用青石板铺就,每一道石阶都有一句儒教典籍之中的句子,开始第一道是以君子学不可以已作为开头,至于山顶的学宫之前的最后一道是何句子,这座山河之中大部分人并不知晓。
现如今正是清晨时分,却有人开始登山。
来人是个穿了一身灰布衣衫背负书箱腰间带伞的读书人,面容年轻,只不过看样子并不像是山上那座学宫的学生。
踏上山道,年轻读书人没有低头去看脚下的句子,只是一步一步往上而去,偶有闲情的时候才会打量几眼周围景色,山道两旁的树木自然不少,甚至还有许多树龄在百年以上的参天大树,枝繁叶茂。
行过数步,来到一块大青石前,读书人停下脚步,不为什么,只因为这青石上刻有停步两字。
站在大青石前休息片刻,读书人略显笨拙的行过一礼,然后才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