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毛铺了全城,浸润了街上的匆匆路人。
雄霸坐同福客栈的窗边,望着街上稀少的行人。
“听闻道君最爱来这间客栈,可是真的?”雄霸问向递来酒碗的小二哥。
小二哥皮肉白嫩,端不像个做粗活的伙计。
“真啊,那可是真真的,瞧咱们俩这菜单,您瞧瞧。”小二哥拿来一本薄薄的单子。
雄霸一奇,将菜单拿过来。
看了一遍,他面色变得古怪起来,然后看看整个大厅,再看看小二,最后看了眼后厨。
“道君吃了都说好?是啥菜?”雄霸问道。
他是真好奇啊。
他真想知道这家店能做出什么花来。
能让道君吃了都说好。
至于这家店是否会诓他……
这里可是华山脚下,谁敢以华山道君的名号骗人,这不是找死嘛。
“跟您说,这可是我们派了伙计历经千辛万苦,最后潜入华山上,才从华山的后厨盗来的,此乃本店机密,还请客官不要对外说哈。”小二遮遮掩掩小心翼翼轻声轻气地说着。
雄霸听罢,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忍住,最后点点头。
在场没一个武功差的,你这句话虽然轻,但这里谁没听到。
“小二哥轻功不差,莫不成是小二哥盗来的?”雄霸点了这道‘道君吃了都说好’后,开玩笑的问道。
怎知小二哥竟真就一脸心虚地摇头:“没有,哪有的事,我哪有那本事,我就是个跑堂的,所以腿脚利索了点,那都是李大嘴的活,他做的。”
“李大嘴?”
“我们的厨子,菜炒的那叫个……香。”小二哥竖起了大拇指。
“您要不信,这全本您都点了尝尝?”小二哥嬉笑道。
雄霸想了想,竟觉得此事可行,毕竟他这趟打家劫……不对,劫富济贫,铲除山匪路霸可是费了好大功夫,得了不少钱银。
有了家资,办事也可利落许多,譬如点这桌卖相不佳味道平平的菜。
就在他面前的桌子被菜摆满后,他身旁的酒家客人吭哧吭哧得笑起来。
“……”雄霸循声望过去。
“好久没瞧见你这样的冤大头了。”说话的是一位胡须花白的长者。
雄霸脸色黑沉,想他雄霸纵横天下数十载,今日竟然栽了。
气的他将小二哥叫了过来。
“客官可要一坛花凋老酒,这可是道君最爱,三十年醇酿,入口绵柔,一线喉,饱胃暖身啊。”小二哥说着还唱了起来。
雄霸怒瞪他:“谁人不知道君不喜酒,只爱茶水。”
小二哥面皮厚,半点不怯,接着嘿嘿笑着:“道君不喜酒,但独爱咱这花凋酒啊……”….“老白,你上回不是说道君最爱女儿红吗?”另一桌的一个胖员外喊道。
“九月女儿红,十月爱花凋,得炼大金丹,咱们道君修行上的事,你们不懂少掺和。”小二哥说话没个遮拦。
雄霸看着小二哥,就觉得这小二哥不简单,不会是道君亲戚吧,不然怎么敢在这华山山脚下假借道君名头骗人。
见他不甚要脸,且忌惮他狐假虎威,雄霸也懒得计较,反正这一大桌子菜价格也不贵,就是寻常路边小摊家常菜的价格。
也就那花凋贵些,但这花凋确实是花凋,至于是不是三十年份,那指定没到,可三十年份的花凋酒价格怎么也得一坛百两银子,现下这一坛就三两银子。
所以虽然名头唬人,但并未坑人钱财,该什么价位便是什么价位。
糖醋里嵴肉,二十文,肉得有六两,现在市面上肉价是一斤十三文。
为何雄霸这些,也是在龙泉养成的习惯,后来发觉了解民生福祉,有助于帮自己争霸天下,遂常到一地就了解此地物价,肉价,米价,菜价,还有各类做工价。
“诶诶,老白,老白,别扯那么多了,我的麻辣鱼鳞呢?让大嘴快点做,快点送上来,我还要去华山给道君老爷送柴火呢。”那胖员外叫嚷着,终止了小二哥无休止的碎言碎语。
“好
嘞,这就去给您抽大嘴。”小二哥应了一句。
随后小二哥轻身快步就走,追往厨房。
临走时,他唤来客栈的另一个伙计,一个长得清秀但嘴大的女跑堂:“小郭,别扫地了,先招呼客人去,秀才,你也来,别算账了,待会再算,今儿客人多,多招呼点,别让咱们客官觉得咱们怠慢了。”
“死老白,又想偷懒是吧,姑奶奶今儿不伺候人,一边去。”那女跑堂大喝道。
而另一个账房已经动身过来,他态度倒是温和许多,跟每个人客客气气的。
今天为何会忙?
雄霸自己倒是知道今天怎么这么忙,主因就在于他,这间客栈中沉默的江湖客可都是因他而来。
但他不觉得麻烦。
如今三分归元气重练有成,更练得福德真功,有福德庇佑。
左手边的桌子坐着个和尚,右手边的桌子坐了个道士,左右都是出家人,雄霸真个不好受。
和尚也点了花凋酒,道士则点了一只烧鸡。
两人点的菜倒是相得益彰,齐聚一桌就更妙了。
可惜两人不对付。
此时的客栈中,这样的人可不少,个个沉默地吃着饭菜,然后三心二意地偷瞧雄霸。
不过,雄霸不在乎这些,他只吃着自己的饭,等着……
道君下令来。
一路金光绝尘而至,穿过冬日雪境,抵达这座雪天孤城。
孤城门守,以符抵下金光。
“来者何人?为何擅闯华阴!”门守大喝一声。….金光止步,落在门前化作一位穿着青袍的少年。
少年对着门守微微一礼:“我乃华山蔡灵峰,受掌门之命,传令箭于城中雄霸,此乃我的路引,还请放行。”
少年彬彬有礼,谦逊有度,没有半点盛气凌人。
门守卒子一愣,然后赶紧笑容满面,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您请,您请。”
路引都不去检查,但是蔡灵峰可不敢怠慢半点,毕竟岳不群的戒尺可疼了。
在蔡灵峰的再三要求下,门守卒子最后还是勉为其难的看了一眼路引。
然后与蔡灵峰说笑几句,讨了些好话,然后恭送蔡灵峰进城中。
蔡灵峰进华阴后,就直往同福客栈去。
华阴城中不许随意使用遁法,应当说华山弟子不许在城中随意用遁法,否则华山必得罚他。
岳不群的威严尤盛,谁敢违背。
不过,蔡灵峰携道君令箭的消息已经传遍整个华阴,就在他与门守多说几句话的档口。
雄霸自然就在同福客栈听到这个消息,或者说他已经感应到了,毕竟他如今的修为也已堪比一位阴神。
神识散发于外,外界的诸多情况也都应在他心底。
“道君……”总算要见到了。
雄霸还是挺期待的,毕竟到此界后,他打小就开始听道君的故事传说。
但他是雄霸,可不会瞎崇拜一个人,因此他也只是想着彼可取而代之。
他曾能以天下会独霸江湖,霸占朝廷的威风,此界只因自身原因,一直不能起势,不能夺走此界的风采,只让岳不群独领风骚这么多年。
但,从今往后,岳不群将不再称霸神洲,这座江湖也该换个主人了。
雄霸这么想着,也将这么做着。
他人只以为他是枚棋子,可是否有想过,他不是个木头,他也有手眼通天的本领。
不过此刻还是得上一趟华山。
放了一个五两银锭,然后走出客栈。
银锭可比碎银子值钱,五两的银锭在黑市可以换七两碎银子,按照那些人的说法,这是火耗。
当然,此时也不是论这些的时候,雄霸先出客栈,就面见雪天一片,路上的行人不知何时多了一倍。
而大厅中的酒客也一一起身,目送雄霸走出客栈。
走到街上,就撞见正紧步而来的蔡灵峰。
“可是华山师兄当面?”雄霸直接问道。
蔡灵峰看着这个雄赳赳,气昂昂的汉子豪客,也是惊奇。
但他随后就福至心灵,猜到面前这人的身份:“可是雄霸师兄。”
“正是在下。”
“在下蔡灵峰,乃受掌门之令
,前来迎接雄霸师兄上华山一叙。”蔡灵峰一拱手,还打出一道符。
符化作光影交织,映现在雄霸面前。
雄霸观过符,目光微缩,因为上面显现出的一只只如同雀鸟一般的文字正气他曾经所用的。….“步惊云竟透露了这么多?”雄霸一惊。
他不知晓,这并非步惊云透露,乃是帝释天。
只是雄霸也不知帝释天是哪位。
毕竟他到死时,帝释天都还没在江湖中浪荡,多藏在江湖之外,暗自筹谋划策,意图颠覆江湖,谋取一些东西,好增进自身修为。
“多谢道君厚爱,还请师兄带路。”雄霸规规矩矩的,没有半点拖沓。
“雄霸师兄请。”蔡灵峰一指前头,然后就先领着雄霸走出华阴。
两人一出华阴,后头还明里暗里地赘了好多人。
可惜出了华阴,蔡灵峰便打出符一道,然后将两人一同裹住,就化作一道金光朝着华山飞遁去,这等速度,就是轻功再佳,也难以追上。
除非也起一门遁光,这才有可能追上去。
仅三刻钟,雄霸就被遁光裹着穿云破海,抵达华山山下。
之所以没法直达华山,因华山本就有一道法阵护着,寻常人进不得,就是华山弟子,也得停在山门前,等候山门的值守弟子查验身份。
因有掌门令箭,两人也不必在此久留,等候查验结果太久,立即就有结果出来。
而后入山去,也没法运用以往所学的符法,此地已被设了法阵,不可能轻易就施展符法和法术。
至于武功,也都被限制着,内力真气被压抑着,无法做出太大的真气调动,更难外放,如此一来,就是武学宗师,也会被限制成初出茅庐的小江湖。
不过,华山之中专门的符法可以用,接引天地元磁大场,直接抵达朝阳峰,此刻蔡灵峰就用了这一符,仅三四个呼吸,就到了朝阳峰上。
到了朝阳峰上,就得先看过一众华山弟子,他们可都好奇的观注着雄霸。
不过,雄霸没能给他们看太久,就已经随着蔡灵峰到了朝阳峰的最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