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山那边可有消息?”俺答擦过额面的细密汗珠,问向左右侍从。
“可汗,普渡法师已在王帐候您。”侍从在旁小声地说道。
“嗯?这等大事为何不早点跟我说。”俺答瞪他一眼,若非这侍从追随他多年,他定要摘了这个侍从的脑袋去跟普渡法师赔罪。
俺答甩了手中的汗巾,便往身后的三千营帐矗立的营地走去,这片营地无有漫天风雪,只有和风暖气,春意暗然,绿色密密于当中,此为俺答携部族巫师以符法设符阵,与蒙哥腾格里(长生天)祈福,得此奇妙仙境。
为能使此仙境维持长久,俺答部落每月还得献祭三十个奴隶的心血,三百头牛羊。
但可以让族人在这样漫长的冰雪季节不受寒冷,不会被冻死,这点消耗完全值得的。
当然,还得感谢华山道君,若非他传下符法,他们也无法沟通长生天。
感谢华山道君,将来南下中原,定奉华山为国教,封道君为国师。
走入王帐,便见一位身材干瘦的黄衣大喇嘛坐在其中,在那静静讲述着自己的佛经菩萨法。
俺答入帐中,就先行对着大喇嘛恭恭敬敬的叩拜一礼。
“俺答见过大和尚。”
大喇嘛一顿首,回去一礼:“见过俺答可汗。”
气态温和平静,一点也没有久候的烦躁恼怒。
俺答接着就道:“不知大和尚有何法旨。”
两人说话都是以蒙古诸部流行的语言,而非中原汉话。
和尚即刻答曰:“我受黑山佛祖渡印,蒙受黑山佛祖传法,黑山佛祖与我说,神器北移,中原不取,佛法当兴,道法当减,魔法当灭,妖法当绝。”
一言出,天地轰鸣,仿佛有万道雷霆降于此地。
但却是大喇嘛身后有一方精神妙界开启,其间雷霆万丈,仿佛在灭世渡劫。
俺答惊恐地看着这一幕,最后深深地埋下脑袋,不敢再窥视。
大和尚唱了几声佛法后,身后的精神世界逐渐平息,雷霆不再狂躁不安,只在俺答的身前留下一只只浑圆的金珠。
“谢大和尚厚赐。”俺答呼喊道。
“黑山佛祖将要降临,你部需得南下渡人,杀一人得渡,你部便可得大造化,杀万人得渡,黑山佛祖将亲渡你入佛界,执菩萨功果。”大喇嘛接着又说道。
“俺答谨遵法旨。”俺答叩谢。
大喇嘛很满意,然后扶起俺答:“贫僧方才见你炼法有成,符法将做千道元符,或将有机会炼就符道元神。”
听了大喇嘛这么说,俺答赶紧点头:“符法终是外道,我心向佛,还望大和尚明见。”
这份忠心常表,对和尚颇为受用。
“黑山佛祖知道你的难处,特让贫僧赐你十二品黑莲子,你食后便可立地做罗汉,得不坏金身。”大喇嘛接着又慈祥和蔼地说道。
俺答面露感激:“谢黑天佛祖垂怜小人。”
说罢,便朝着西面叩首九下。
大喇嘛更满意了。
“若你能渡得明国京城,黑山佛祖更有重赏,赐你建下人间佛国的权职。”大喇嘛又说道。
俺答连连点头,表示自己必不会辜负黑山佛祖的期望。
然后大喇嘛从自己怀中取出一枚拇指大小的漆黑莲子,
将其递到俺答的面前。
俺答不疑有他,不敢有疑,直接就将这枚莲子拿来吞入口中。
这莲子一入腹中,即刻就有一朵朵黑色莲花瓣虚影在他的身边展开。
莲花瓣化作一道道黑色焰火烧灼过俺答身上的衣物,灼烧过俺答的每一寸筋骨血肉,最后烧到俺答的面额眉心。
一朵小小的墨色莲花在这眉心上缓缓结就。
黑莲刚成,就化作一道字符,字符与其眉心逆转一周,化作逆字符一道。
俺答落座一道洁白的羊绒布上,诵念着佛经。
佛经全篇非梵语,也非蒙古诸部之语,更非中原汉话,乃是他界之言,此语字字皆有力量,震撼人心,洞彻心念。
大喇嘛都因这番佛音唱喝而静静坐在地上,随之唱喝起来。
大约一个时辰后,佛音才渐渐熄落,俺答身上也密布上一道道古怪的文字,仿佛刺青,却又在不停的蠕动,寻常人观一眼,定得毛骨悚然,一夜难眠。
“礼赞大黑山极乐佛祖。”俺答双手合十,面容安宁地低语一声。
大喇嘛看着这一幕,眼底闪过一丝惊奇,然后随后都被脸上的慈祥和蔼的笑容淹没:“礼赞大黑山极乐佛祖。”
两两对视,相视而笑,然后俺答扶手大喇嘛,将他送出王帐,礼送出部落所在的城寨。
目送着大喇嘛消失在漫天风雪中。
“大和尚好大本事。”俺答面上保持之前的表情,吐出一句让人森寒地声音。
他缓缓走回王帐,跌坐其中,摒退左右侍从,独留他一人在此间。
接着就见他的后脑勺长发丝丝脱落,展露出一张脸来。
这张脸双眼紧闭,却在呼吸,呼吸之间就见俺答身上的神秘文字一一吸摄,融入面孔中,与眉心化作一道漆黑炽热的火焰。
“差点坏我修行。”俺答抹去正脸眉心上的黑色莲花烙印,吐出一只莲子。
“我庞斑修道心种魔大法近百载,凭你这装神弄鬼之辈也想害我?”
“可笑。”
…………
第六十九章、山不在高,有仙则名
修行一直都不是两三日能修成的,且要持之以恒,常修常补,否则修为必得大退,难得进益。
苦修是修行的常态,一盘腿一吐纳就是半日也是常有的事。
念经讲道开解道法更是每日的功课,不可有一点缺少。
华山弟子每日都要做早课,每晚还得做功课,日日重复,缺一不可。
不过至少比以前的华山好多了,以前的华山弟子还得自己进山打猎,去后山历练,不似现在只需做好功课,早课练好,武艺打磨清楚,然后去食堂吃好,每日还有丹药奉上。
而近来,华山新设了一方小福地,为道君所辟,往后弟子都将入此间历练一场,合格了方可下山,不似以往,只需几位师叔伯准许了就可下山。
这方福地由六方福地组成,进入其中的弟子会被随机放入其中一方福地当中,然后在这方福地中历练种种。
除此外,往后拜入华山者还将经历一次心火历练,若能成功者,不管是否习武,不管年岁,不管尊卑,都可拜入华山,成为华山弟子,优秀者更会被道君收为弟子。
但不管有多少布置,华山依旧是奇峰险岭多山头,春夏有鸟语花香,秋有红叶彩半山,冬日有霜雪堆满山。
一个季节有一景,自然风光仍在山间。
但聂小倩观山时,也只是象征性的张了张嘴,夸赞一声。
“山真高。”
这山本就没多少优点,看遍了天下的山,这些山也就大多一个样了,扯什么奇峰险峻,扯什么山形有异,都不足以满足她对这座天下人一齐神话的大山的期待。
然后宁采臣就在旁吟诵一句:山不在高,有仙则名。
聂小倩觉得这话在理,毕竟这华山上可是有道君在。
“书生,你说话好厉害啊。”聂小倩崇拜道。
剑侠宁采臣看不过眼,道:“这是刘禹锡的陋室铭。”
书生宁采臣脸皮微红:“嗯,是刘禹锡写的。”
只是这些话他还只是“前些日子”才听闻的。
但是这方天地的时代却是大明,与大唐差了近千年,好几个朝代,刘禹锡的这番话也已经被世人所铭记,更被好多人当成座右铭。
书生宁采臣对此还真有些不适应。
三人说话间,就已经来到华山山门前。
守山弟子立即就激发符,于数百尺外的一个箭楼岗位上隔空讲话。
这是为了不使弟子真遭了歹人,然后与之说话而被害死。
“来者何人?”守山弟子直接问道。
“我为风清扬门下宁不二,前些日子受掌门之令下山,这是弟子令牌,这是下山符。”
宁采臣有条不紊地给出相应的证明。
他拜了风清扬,理应为不字辈,与岳不群同辈,华山新一代灵字辈的弟子都得唤他一声师叔。
弟子令牌每个华山弟子都有,用来证明身份之用,下山符则会记有弟子下山的时间,以及弟子下山的担保师叔,还有下山弟子的相应身份,除此外,还有下山口令。
百尺外的守山弟子验证过这道下山符后,便察觉不对:“宁师叔,怎多了两人,少了一人?”
宁采臣答道:“师父领受掌门之令,前往西北,他老人家让我先带着宁采臣与聂小倩回山门来,有掌门手书为证。”
宁采臣说着又激发起一道符,以这道符激发起那道下山符中的岳不群留存的手书。
“宁师叔稍待,待我验过无误再请您回山。”守山弟子应着,然后就没了声音,想来是去做验证了。
这弟子能找谁验证,自然只能去找掌门了。
因此这速度就很快,掌门已经知晓他们归山。
“宁师叔,您请进。”山门的法阵打开,一条石路从山上渐渐铺就而下。
“两位随我上山吧。”宁采臣领着书生宁采臣与聂小倩登上华山。
入了华山,这风景又有不同,如今冬日,雪天漫山,一片片,一层层,都是鹅毛鸭绒,让人目光晕眩。
而山间不时就有虹光掀起,然后骤然落下,让人惊奇不已。
宁采臣在旁解释道:“那是有弟子在习练仙法,无需在意。”
宁采臣还在旁解释:“掌门传天下符全纲,另传仙法全解与华山弟子,所以华山弟子在习练符法之外还习有仙法。”
“符法仙法有何异同?”书生宁采臣问道。
“符法顾名思义画符而成法,仙法乃掐诀念咒,调转真气内力而施放,两者虽都是引动天地自然间的元
气,但使法上却不大一样。”宁采臣解释道。
“另外,听闻掌门还立了一门纯阳剑典,华山亲传弟子皆可修习,还听闻这纯阳剑典乃是本门吕祖所创。”宁采臣又补了一句。
“吕祖?”书生宁采臣有些奇怪。
宁采臣想了想便道:“嗯,吕祖,本名吕岩,字洞宾,号纯阳子,是唐时人,在你那年头,他老人家或许还在九峰山修行。”
书生宁采臣郁闷地点点头。
这事他可都闻所未闻。
说话间,三人就已经登上了朝阳峰第一台。
台上有一众弟子在练功炼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