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巨桃镇打听一番,没有得到任何消息,接着又去东棠镇的垂丝海棠林,也没有寻到甘宝宝踪迹,两日下来一根毛都没找到。
他不禁想道,这妮子还能去哪,以她倔强的性子,伤心受气后决不会返回宗门,多半还在外面溜达,可又去了哪?
正毫无头绪时,突然想到了本该与甘宝宝纠缠颇多的另一人。
钟万仇!
万劫谷。
心里冒出这个想法后,像野草一般生长,不可遏制,越想越觉得有可能,随即动身前去一探究竟。
他顺着记忆中的路线,到了澜沧江,只见江岸尽是山石头,小路都没有一条,七高八低走出大概七八里,才见到一条小径,沿着小径又行十余里,终于见到条过江的索桥,桥边石上刻着‘善人渡’三个大字。
段正淳知道来了这,就没多远了,只见索桥共四条铁索,两条在下,上铺木板,以供行走,两条在旁作为扶手,踏上桥板,扶着铁索,一直行到江心,一阵风吹来,铁索随即晃动,低头看去,只见江水荡荡,激起无数泡沫,如快马奔腾般从脚底飞过,倒是壮观。
不过,此刻不是欣赏景色的时候,他快步而行,两个呼吸便到了桥头,脚下不停,又行半个时辰,迎面是黑压压的一大座森林,心知已到了万劫谷谷口。
走近前去,果见左首一排九株大松树参天并列,自右数到第四株,绕到树后,拨开长草,树上出现个洞口,这洞口就在大松树中。
他穿过树洞,左手拨开枯草,右手摸到一个大铁环,用力提起,木板掀开后,是一道石阶,向下后打了个弯,又向上行了六十余阶,来到了平地,眼前一大片草地,尽头处又全是松树。
钟万仇这老小子尽搞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要不是急着找人,非给他一把火烧干净,劳什子‘万劫谷’也无所遁形了,谁跟他在这绕来绕去。
段正淳穿过树林,见闻到一阵淡淡花香,登觉凡俗之扰尽消,又行片刻,突然一阵清香涌至,小径两侧种着无数水仙花,原来两侧是浅浅的水塘,深不逾尺,种满了水仙。
这时,只见一个二十来岁身穿家人打扮的青壮汉子快步走来。
“不知尊客贵姓,可是来参加我家谷主的喜宴?”汉子躬身问道。
“你是何人?”
“小的是谷中下人,来福儿,也是此次喜宴管事。”
“钟万仇那老东西呢?”段正淳不客气道,他来这里找人的,对此地主人没什么好感,这老小子曾觊觎她情人许久,是从他碗里抢食吃,定让他吃点苦头。
来福儿听后,身子一紧,这人言语好生不客气,不过谷主朋友多是些奇奇怪怪,这人倒也算不得特别,只是敢如此说话,多半实力不俗,不能得罪。
他身子躬的又低了一分,“尊客还请入厅喝杯清茶,我这就通禀谷主。”
段正淳看着僮儿倒是客气,也不为难他,当即摆了摆手,示意前边带路。
第108章 万劫谷(二)
来福儿引着他穿过一座树林,沿着小径向左首而去,不久便到了一间瓦屋之前,推开门,向段正淳招招手,让在一旁,请他先行。
段正淳走进门去,见是一间小厅,桌上点着一对巨大红烛,东壁上四幅屏条,绘的是梅兰竹菊四般花卉,厅虽不不大,布置却颇精雅,最惹眼的是屋内挂着数条红绸,显得喜气逼人。
他一路走来,路径两旁打扫的干干净净,有喜字张贴,一副大肆操办喜事的模样。
他坐下后,有丫鬟献上茶来,说道,“公子请用茶,谷主便即前来相见。”
段正淳喝了两口茶,心中生出几分猜测,如今谷中上下全是大红色的喜庆装扮,是要娶亲的节奏,而新人便呼之欲出。
甘宝宝很有可能在这里,想到这,他不禁冷笑一声,镇南王媳妇的主意都敢打,钟万仇这小子,好日子过到头了。
忽听得门外一个男子粗声粗气道,“发出去的请帖,写的明白,婚礼大典明日开始,今日怎就有人前来?”
“小的也不清楚,来人径直呼您名讳,想必来头不小。”听着是刚才接他进谷僮儿的声音。
跟着便有两人进得堂来,为首的黑衣男子身形极高极瘦,顶着一张马脸,双眼生的甚高,一个圆圆的大鼻子和嘴巴挤在一块,以致眼睛和鼻子之间,留下了一大块一无所有的空白,这张脸极有辨识度,只一眼便看出,正是此地主人钟万仇。
另外一个是矮胖汉子,一身宽松打扮,大肚皮堪堪露在衣外。至于刚才说话的来福儿并未进来。
钟万仇进得屋子,见正首坐着位相貌堂堂的英俊小生,面生的很,这人显然不在邀请宾客之列,他天生面目不雅,最恨长相俊秀的后生,所结交之人高矮胖瘦不一而足,都是样貌奇特之人。
而厅下这人长的没什么特别之处,在他这显得格格不入,且他进来后,此人一直坐着喝茶,并未起身见礼,让他心里愈发不舒服。
“你是何人?为何来钟某的万劫谷?”
钟万仇与旁边的矮胖汉子互看一眼,都对此人没有印象,便带着不客气的冷声喝问。
段正淳听到声音缓缓放下茶杯,抬眼望向马脸汉子,“你这‘万劫谷’花样倒是不少,段某要不是有事找你,早一把火烧个干净,至于我,是找你讨账之人。”
他说完这话,眼睛一瞥,看向钟万仇身后,只见对方小扇子般的大手垂在身侧,手背满是青筋,一副即将动手的架势。
看到这里,他不禁嘴角挂起一丝淡笑,正愁找不到借口发飙,这老小子若敢出手,动动手指铲除了便是,也算净化大理的不正之风,这么丑,活着也是浪费空气。
突然一声大笑,打破厅内气氛。
“哈哈...两位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都是初次见面,何来的旧账愁怨,不如坐下来说开,省的闹得不愉快。”矮胖中年人,扶了扶肚子,不在意的笑着说了句。
胖子是翟长空,住在离这不远的石云洞,听说比他年纪都大的钟万仇竟然要结婚,如百爪挠心,实在按捺不住,提前跑来看看娶的是哪家姑娘,相貌如何,没想到竟碰到了这种事。
翟胖子察言观色的本事不小,他二人进来这少年仍有恃无恐,坐着淡定喝茶,这份养气功夫倒也不差,再者,万劫谷外是人迹罕至的密林,普通人没那么容易进来,钟万仇并不认识此人,对方还能找到入谷之路,多半不简单。
厅下剑拔弩张的气势一缓,翟长空意味深长的看着钟万仇,“老钟,好好想想,是不是有什么账忘还了,欠账还钱天经地义,对方能找上门来,不是无故放矢。”
经这么一提醒,钟万仇也冷静下来,这俊秀的小子,看着年纪不大,能单枪匹马找到他这,的确有几分本事,不过,对方是来要账,让他不由犯起迷糊,他连对方都没认识,哪来的欠账。
他活了三十余年,很少与人结仇生怨,一向都是有仇不隔夜,有怨当场了,哪有的什么破账要还。
“这位朋友,来谷要什么账,不妨明说,掰扯清楚,若是我钟万仇的错,决不抵赖。”
段正淳正要说话,忽听得环叮咚,寻声望去,只见一个绿绸女郎缓缓从正厅外长廊上走过,淡淡阳光照在她娇嫩的脸上,清清冷冷,阳光似乎变成了月光,她睫毛下泪光闪动,走得几步,泪珠就从脸颊上滚下,她脚步轻盈,身子如在水面上漂浮一般,掠过走廊。
段正淳双目怔怔瞪视着厅外,似有欢喜,又如释重负,钟万仇见他神色古怪,顺着目光瞧去,看到了自己的准新娘,心头一紧。
淡绿身影从门槛跨进,见钟万仇和矮胖汉子站着,感到一奇,刚要敛衽行礼,向两人身前瞥了一眼,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顿时身子一抖,眼泪止不住掉下来。
“见到夫君,还不过来行礼!”段正淳看着甘宝宝冷语出声,像是打趣。
甘宝宝听后,刚要破涕为笑,又想到一些不开心的事,扭过头去,也不看他。
两人这番打情骂俏的动作,被一旁的钟万仇尽数瞧在眼里,怒气止不住的上涌,再也没法冷静下来,这小白脸,竟是冲夫人来的,果然没怀好意!
“马德,就知道你这油头粉面的臭小子,不是好东西,敢打我娘子主意,简直活的不耐烦了。”钟万仇砰的一拳击落,喀喇喇一声响,一张梨木桌子登时塌了半边。
说完满脸阴翳的盯着段正淳,见对方还在直勾勾打量自己的娘子,心里憋闷异常。
当即双拳一摆,拉开架势扑上来。
段正淳正盯着甘宝宝,想看她有没有在这受委屈,余光瞥到欲要动手的钟万仇。
啪的一拍桌子,站起身,一双大眼射出两道骇人目光,如冷电般摄人心魄,猛的抬手出指。
“不要杀他。”一道如泣如诉的女声传来。
段正淳眉头一动,两指既出,不过稍微偏了些方向。
只听啊的一声惨叫传来,刚冲出两步的钟万仇跌坐在地,脸色痛苦扭曲,双肩正汩汩冒着鲜血,细看之下,还能瞧见左右肩头各有一小洞,极为对称。
他听到甘宝宝的声音,手下留情,并没有伤及要害,只是在对方双肩穿了两个小洞,对方没法提起双臂,失去一战之力。
钟万仇忍痛瞧向他,见到这手“隔空剑指”的神技,满脸惊异之色,张大了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实不信世间居然有这等不可思议的能耐。
旁边的翟胖子,本欲让两人斗过一场,待决出胜负,再做打算,没想到有些名头的钟万仇连对方一击都接不下,心里警兆大起,暗自戒备。
见少年站起来,并没有痛下杀手的意思,才心里稍定。
将地上的钟万仇扶到一侧的竹椅坐下,点了伤处的肩井穴,肩中穴,才止住伤势。
段正淳没再看两人,而是直接走到甘宝宝身前,捏起她下巴,“小样还敢离家出走,长能耐了。”
竹椅上的钟万仇被气的目眦欲裂,甘宝宝是他在外办事意外碰到的,一见对方秀丽俏脸,便惊为天人,不敢相信世间还有如此漂亮的女子,怎么看怎么顺眼,简直长在了他审美上,一颦一笑都是那么迷人,跟自己想象中的美人一个模样。
钟万仇虽长得不咋样,但嘴巴会哄女人开心,凭着三寸不烂之舌,说的甘宝宝竟有几分娇羞,心里那叫一个美,见对方心不在焉,似乎受过什么打击,便一番花言巧语,将其骗回了万劫谷,还说服其嫁给他。
甘宝宝初出江湖,又被师姐和段正淳的事伤了心,仿佛感情遭到背叛,心灰意冷到处流浪,没想到碰到个丑男,对她道‘其他男人都不是好东西,是图你身子,而我只会心疼你。’
心里觉得钟万仇虽丑,但至少不会背叛自己,便答应对方请求。
此刻她见到段正淳,脸上不由发烫,咚咚直跳的心脏,仿佛在说这才是她喜欢的男人,明白先前的所作所为错的多么离谱。
甘宝宝被他抬起下巴,四目相对,羞的要命,一片红云飞上双颊,说不出的娇嫩艳丽。“你都有了师姐,还来惹我干嘛,我不要见你。”
段正淳知道女人说不要就是要,她这明显是在嘴硬,也不跟她一般见识,“你师姐要我来找你,你这一走,她急的不轻。”
“我是大人,不用她管。”
“几天不见,学会顶嘴了,我看你是皮痒痒。”
段正淳见甘宝宝一点服软的迹象没有,准备伸手拍她翘臀。
突然一声怒喝响起,“姓段的住手,阿宝是我钟万仇未婚妻,你若敢对她丝毫不敬,待我恢复伤势,定要你百倍奉还,扒你皮,抽你筋以消心头之恨。”
钟万仇仰躺在椅子上,看着段正淳嘴角抽动,一脸不善,恨不得蹦起来咬他两口。
“马脸小子,段某好心留你一命,还敢口出狂言?”段正淳被败了兴致,摸了摸鼻子,冷笑一声。
“要杀就杀,还怕你不成,就算粉身碎骨,也不皱下眉头。”
“不知道你骨头是否有这么硬?”段正淳脸色阴沉的可怕。
甘宝宝知道段正淳的厉害,若再出手,钟万仇决没命可活。
对方虽然嘴上不干净,但这几日待她不薄,任劳任怨,什么都依她,也算一片真心,不能让他枉死。
“淳哥,不要.....我们走吧。”她拉着段正淳手,急着想离开,救钟万仇一命。
矮胖汉子一边帮钟万仇疗伤,一边点上他哑穴,不让他胡乱叫嚣。
实在担心惹得这少年出手,将他也牵连进去,他知道自己斤两,虽然有些本事,但在对方那不露丝毫痕迹的剑指面前,根本不是对手。
厅里没有钟万仇的声音,也安静下来。
不过,段正淳的脸色却黑的可怕,甘宝宝竟帮对方说话,一副对这丑陋汉子留有余情的样子,搞的他像那拆人美事的恶人。
这口气他不想忍,看着娇嫩的甘宝宝,想到一计。
他伸手穿到甘宝宝腋下,提着她身子,疾窜出去,顺着一路喜庆的装扮,找寻过去。
甘宝宝被提掖之下,已身不由主,忽然感觉身子一顿,双脚落到实地,这才回过神来,连忙看去,只见到了一处高大主屋前,门上贴着一对大大的喜字。
她暗自心虚,这里竟是钟万仇准备的婚房,里面也是焕然一新的家具陈设,一时搞不清楚对方带她来这里干什么。
段正淳没让她猜测太久,直接抱她向屋内走去,推开屋门,只见里面全是大红色装饰,连梳妆台都是红色枣木制成,暗道钟万仇这小子还真是有心,不过今天要便宜他了。
穿过暖阁,见到一对喜庆新衣,心头一动。
不多时,甘宝宝穿着嫁衣,盖着盖头,正坐在床头,他轻轻揭开大红盖头,看向娇怯怯的甘宝宝。
“宝宝,淳哥今日补上你的大婚之礼,过了今夜你我便是夫妻......条件有限,略过其他步骤,直接洞房。”段正淳笑道。
“哪有这样的。”甘宝宝看着身上嫁衣,又看了眼周围的喜庆装扮,被感染着几欲落泪,但还是不服气的嘟囔了一句。
段正淳没心思哄她,一切在床上见真章,必须让她心服口服。
两人已有夫妻之实,没有其他手续,直接进入最后程序,段正淳狠狠拍了她屁股两巴掌,这才罢手。
甘宝宝不敢出言反抗,一直在默默承受,这几日她的心的确动摇了,感觉有些对不住这个男人,再者,被拍了两巴掌,心底竟有种莫名的期望,十分痛快,愈发生不出反抗心思。
段正淳今天心气很大,想给她长点记性,一点没留力气,运上大力狠狠修理甘宝宝,也不顾及她还在新手保护期,丝毫不留情面,就是要她心悦诚服。
经过一番鞭,总算出了一丝丝恶气,不过,甘宝宝似乎已经到了极限,累到说不出完整的话,哼哼唧唧的好像在说,求放过。
哪有那么简单,他今日就要让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知道什么是厉害,知道背叛的下场,还好他来的及时,否则,晚来一日,便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
最后甘宝宝疲惫的发不出声音了,只是呼呼喘着粗气。
第109章 出发大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