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相隔万里之遥，那剑道凶威带来的威胁，依旧清晰。
若是直面那一剑……
几人不敢想象，那该是何等绝望的心情。
大辽，大隋，九州的其他地方。
凡是踏入陆地神仙境界无不被惊动。
本来刚才天变地异就足够令人惊震，心绪难定，现在又有绝世之剑似从天外降临人间，要诛除某处或者某人，更让他们难以平静。
……
九州之外，某处书院。
一个满头银发，气质飘逸出尘，恍若谪仙的男子，提着酒壶一念千里又千里，横跨天地如信步闲庭，转瞬来到一处海域。
“小莫衣，你师傅呢？”
“他老人家在闭关，以求天道。”
“求天道……”
银发男子愣了愣，将手上提着的酒壶“吨吨吨”豪饮了几大口后，才叹了口气：“这天道，恐怕已求不得了。”
凉亭中，俊逸男子执棋之手顿在半空。
莫衣望向面前那个满头银发，却俊朗出尘的男子，忍不住问道：“李先生这话，不知何解？何谓，已求不得？道恒在，如何求不得？”
“道，尚在，却已不同。”
李长生指了指天，意有所指的回道。
言语之间，李长生自己都忍不住抬头望着苍穹失神。
莫衣凝眉沉思良久，忽而又问：“是刚才月忽失行而南，还是东方传来的那不该属于人间的剑道？”
李长生闻言，也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片刻后，李长生方才回道：“或许，两者皆有呢？”
“何意？”
“刚才天变地异，月忽失行而南，倾之复故。尔后不过三息，便有道之剑凭空出世，亦或是自天外降临。道乃天地，人可悟之，如何驭之？其既现于人间，福兮祸兮？”
莫衣沉默。
到了他这样的境界，天变地异后的天地景象，虽与过去一般无二，实则已是‘日新月异’，不复往昔之景。
清楚李长生所言究竟是何意。
但后者，他不敢苟同。
当然，他也听出了这位李先生考校之意。
“道常无名。”
“那一剑，我虽不能目睹，却可感知。”
“乃指天地为剑，是道之剑，应是东方又有天骄俊杰出世，而非天外之剑，李先生会不会看错了？”莫衣微笑着反问。
李长生闻言，哈哈大笑起来，眼底不时闪过满意之色。
他刚才那一番话，后半句带着考校的意思。
莫衣的回答，令他满意。
“走了，你师傅出关，告诉他，天变地异后，人间已是不同。我有预感，天人之路也许又接上了。”
李长生大笑着消失在莫衣的面前，只留下一句话，回荡在这海外蓬莱。
“天人之上的路吗？”
莫衣抬头望天，似要向天道问一个答案，天却无以答复。
……
且不说外界乱象。
在剑意动四方，惊震天下时。
童氏一族的大长老的果断。
为水月洞天迎来了最后的一线生机。
就在童博等人被大长老以术法唤来的狂风送出水月洞天不到三个呼吸。
龙神就已是坚持不住。
他太高估自己的残破之躯，也太低估朱缙振都称之为锋芒盛极的这一剑之威了。
“咔嚓！”
犹如镜面破碎的声音，带来了宛如末日之景，伴随着那如烈日横空的剑光若一挂倾泻而下，童氏一族所有尚还残存理智的人，都看到了令他们终生难忘的景象。
剑光自九天之上仿佛银河洒满大地，照亮水月洞天每个角落。
在童氏一族的历史中留下浓墨一笔，以不死不灭而被童氏族人奉为龙神的先祖虚影，在和剑光碰撞那一刹，便如同被光芒驱散的黑暗一样，身体寸寸消融，不断逸散。
“吼~！”
龙神虚影发出怒吼，啸声充满悲凉和绝望，作为不死的半神，蚩尤的嫡系血脉后裔，他所处高度和风景是一般修炼武道之人难以想象的。
龙神功十二层，不死之躯，不灭之魂。
就算是当年天门洞开，与天上那群伪神决死一战，乱战昆仑，他亦凭借不死不灭的特点，以弱胜强杀了数百位多少天上的伪神。
若非对上一尊实力极其恐怖的远古之神，根本不会落得如今的下场。
他还未来得及将龙神功剩余部分传下去，还本还可以靠着漫长岁月来回复，现在却要被疑似天上那群伪神的剑，就这么连同他们童氏一族的所有人，被诛杀在此吗？
龙神虚影想要反抗，可还充盈天地的剑意，是道的一部分，龙神虚影完全无法阻挡的恐怖存在，只是被剑光照耀而已，便感觉有无穷剑意从身体，涌入它的四肢百骸，血管经脉，灵魂深处。
随着剑光炽盛，龙神虚影每一个毛孔，都注入杀伐凶危，绝望，灭亡，陨落，无力反抗，无力挣扎！
不甘，绝望，愤怒。
龙神虚影的念头再难拘束，生前的回忆不断在眼前浮现，各种念头甚至逸散出去，死亡已经如影随形，隐约已看到朦胧的亲人在向他招手。
此时，整个水月洞天都笼罩在似星光一般从天空中坠落的剑光之下，面临绝望死局。
第111章 岁月苍老的人，水月洞天的结局
“灵镜！！”
“如果你真的有灵，难道忍见水月洞天，守护你千百年的童氏一族，就此烟消云散吗？”
如此关头，童氏一族大长老泣血怒吼，发出绝望的祈求。
嗡！！！
一道浩瀚的灵力，毫无预兆的爆发而出。
本来在连城璧手中犹如死物的灵镜，骤然爆发出可怕的神威。
“嘭！！”
连城璧被震得倒退了数步，不可置信的看着腾空而起，闪耀着绚烂光芒的灵镜，他的右手不停的颤抖，鲜血不断滴落在地面。
只是一瞬，他的天象功力便犹如脆弱薄纸被震碎。
连同自身都受了伤，刚才抓着灵镜的右手更被灼烧出了一个巨大的血洞，上面仍有一股灼热到令他难以忍受的剧痛不断侵蚀着他。
连城璧脸上浮现出一抹冷笑：“就算你真有灵性，又能如何？”
“殿下这锋芒盛极一剑既出，龙神虚影和水月洞天被抹去就是注定之事。你也改变不了什么。”
下一刻，灵镜爆发出的光芒，堪堪将那几乎要将整个水月洞天完全抹去的剑光挡住，一层层肉眼可见的屏障结界，灵力长河不断倒灌而下。
“轰！”
剑意似滚滚而来的浪潮，如同一颗坠落的大日，岂是一件无主死物突然爆发的力量能够完全挡住的。
反而随着灵镜的爆发，仿佛触及了那柄剑上的无尽凶威，令它彻底爆发。
群星坠地，或许没有人见过。
但一柄剑之锋芒便有千百丈宽，剑身似有数千丈的惊天举剑自九天而落的景象，却出现在水月洞天的童氏一族族人，以及外界所有能看到这一剑的人眼中。
外界，因开国时不合而文武分割，划南北而治世的两宋，几乎看到那遮天蔽日的剑光坠下瞬间，都绝望的匍匐在地上，不断的磕头，祈求上苍的垂帘。
北宋皇庭深处，一尊老迈的身影握着盘龙棍，想要登天一战。
可……
他的手在颤抖，心灵也在不停的颤栗。
曾经棍打天下，横推一方纵横无敌的那个人，甚至连出手的勇气都在这一剑下丧失了。
他沐浴在月光之下，握着那根盘龙棍，借着月光看向脚下那滩水洼的倒影，瞳孔一黯：“想不到，我竟已这么老了？”
“老到，连棍子都提不动了？”
他落寞的想要转身回到寝宫，却又有一点不甘，就这么死死的盯着那自天上坠落，比明月更耀眼的剑光所在。
……
“轰！轰！轰！”
水月洞天的所有结界全部爆开。
“砰！”
灵镜中的灵性几乎被湮灭，如同一块顽石一样被震飞了出去。
“结束了“
龙神虚影喉咙里不甘的呜咽。
往昔辉煌，灿烂人生，在此时画上了重点。
童氏一族的大长老和其他长老，诸多族人，也互相拥抱着等待死亡的降临。
九天之上，一道身影踏月而来。
漠然注视着那道横贯数千米的可怕剑光，将整个水月洞天几乎一分为二，水月洞天内建筑物，瞬间被剑光和剑意绞碎。
仿若信步闲庭一样，踏着虚空一步步而下。
“连念头都拘束不住了？”
“死战昆仑，天上伪神，龙神功十二层？”
“有意思，非常有意思。”
“你说对吗？龙神？或者应该称呼你为，龙且？”
轻声浅笑，回荡在死亡之中。
令那些绝望闭上眼睛等死的童氏一族的族人，还有眼前已经走完回马灯，已经看见亲人向他招手的龙神虚影，都惊愕的张开了眼睛。
“？我们，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