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边塞的滚滚狼烟重新唤起了卧虎亭彪悍铁血的一面;在镇子中心,那座从未打开的神庙前,突然响起了疾如风暴的战鼓声
久违的鼓声咚咚的响起,瞬时间原本安详平静的像一洼湖水般的小镇,立刻就变成了一锅滚烫的费油,巨大的呼喊声从四处响起,无论是在地里忙碌的农民,还是在街头叫卖的小商贩,或是在树下闲坐的老者,只要是卧虎亭户籍上有的居民,全都第一时间扔下手中的活计向家中跑去!
跑回去的是农夫,商贩,平民,而走出来的却是一个个身穿战甲,手握兵刃的战士,北地男儿,无论老少,战时人人皆可上阵杀敌。
正在河边练镗的萧逸也被听到鼓声的大牛和马六拽着向广场上跑去,虽然他是个道士,可名字却实实在在的写在卧虎亭的户籍上,而户籍之上的男人只有两种;一种是战士,另一种是未成年的战士!
因为有坐骑加上随身就带着练武的兵刃,所以三个人第一时间赶到了广场上。广场高台之上,萧逸惊诧的看到,那个平日里和蔼可亲的‘老亭长’身披一件陈旧的铁甲,腰夸一柄擦拭的寒光闪闪的环首刀正威风凛凛的站在那,满头稀疏的白发今天梳理的一丝不苟,那双昏聩的老眼此时格外的明亮,丝毫没有了往日里那副昏昏欲睡的样子,一面黑色的汉军旗帜就插在他的身后,随风上下飘摆!
还有那个平时在集市上总是送鱼给萧逸的老渔翁,此刻正在拼命的敲击一面巨大的战鼓,密集的鼓点声震得人心发颤,似乎满腔的热血都随着鼓声开始沸腾。
人流不断的向广场上汇集,最后泾渭分明的分成了三伙,一批是和老亭长一样,白发苍苍的老战士,都是当年在战场上厮杀过的退伍军人,各自披着陈旧的铠甲,手中的兵刃也大都古朴残缺,虽然已经年老,却一个个神态平静,丝毫不乱,甚至在他们的目光中还透露着一丝丝的兴奋,就像一匹年迈的战马在生命之火即将熄灭时,又一次获得在沙场上冲锋陷阵机会的兴奋,也许这种战鼓声在他们的心中从未平息过吧!
第二批就是跟在铁匠和皮匠身后的那些铁匠铺里的师傅和学徒,这些都是卧虎亭里的精壮汉子,虽然人数比较少,却是亭中的主力,再看手中的武器,钢刀、长矛、火钳、铁锤,显然都是从铁匠铺里顺手抄来的家伙。
最后一批就是站在萧逸身后的那些无愁居的伙计们了,清一色都是十几岁的少年,而且属他们人数最多,至于手中的武器更是五花八门,菜刀、马勺、木棍、板凳腿,此时一张张年轻的脸上显露的既紧张又兴奋。
最后连穿着阴阳水火道袍的‘出尘子’老道,也背着他那把‘紫薇真武太极阴阳桃木剑’出现在神庙前的队伍中!
至此萧逸彻底明白了,什么是--北地男儿,皆可带刀!
当激烈高昂的战鼓声突然停止时,整个广场上已经站满了人,连那些妇女儿童都在不远处默默站立,老亭长用低沉而苍老的声音喊道:“开庙门,祭英灵!”
随着神庙陈旧的大门慢慢的打开,无数的灵牌出现在众人的眼中,密密麻麻的灵牌上刻着卧虎亭历代战死者的名字,所有镇民全都低头肃穆,一些年纪小的甚至开始低声哭泣,这里安葬的就是他们的祖先、亲人、骨肉
“为什么庙门从不打开,为什么卧虎亭里大都是老弱妇孺,原来,青壮们都在这里了!”看着眼前可歌可泣的一幕,萧逸心中同样热血翻涌,学着那些老战士的样子,以右手捶胸,向这些战死的英灵致以最崇高的军礼!
卧虎亭原来有人口一千户左右,可连年的征战,朝廷从‘卧虎亭’抽调了大批的青壮年从军,加上兵灾、旱灾、瘟疫,使得镇子里的人口下降到不足400户,而且多是老弱妇孺,而刚才萧逸数了数,广场上大概站立了300多名男人,几乎是每户一丁,这些应该就是卧虎亭仅剩的全部男丁了吧。
看着高台上一脸肃穆的老亭长,大牛悄悄地告诉他,“卧虎亭属于军屯,兵民合一,老亭长同时也是‘典农都尉’,听说年轻时曾经跟随窦固大将军兵出漠北,血战过匈奴。”
随着鼓声停息,老亭长用洪亮的嗓音大声宣布:“狼烟传警,匈奴入侵,卧虎亭从今日起恢复战时制度,有贪生怕死者,杀!有私自逃跑者,杀!有不听军令者,杀!!”
下面的人群鸦雀无声,虽然很多少年一脸的紧张之色,却没一个人胆怯;这个时候的汉人内心是极其骄傲的,在他们的眼中,匈奴人也好、乌丸人也罢,全都是二等公民;苍天之下,唯有大汉!当年的汉武大帝给他们带来了太多的荣耀和自信,也许你能在战场上杀死他们,但却休想让他们产生恐惧或者承认失败。
看着士气高昂的人群,老亭长满意的点点头,开始分派任务,“铁匠牛弘,你负责带领所有学徒,星夜打制武器,不得有误!”
“诺!”牛铁匠上前行军礼,而后退回本队。
“皮匠张济!”你负责带领一些人,准备皮甲,修理弓箭,以备战时使用。”
皮匠还是一副阴森森的样子,什么也没说,抱拳行了一礼。
“萧逸何在?”老亭长的目光最后投向了无愁居的一众少年身上:“你负责收拢马匹,安排人手,四处巡逻,一旦发现匈奴人的踪迹,立刻燃起烟火示警!”
“诺!”萧逸好不犹豫的站出队列,做为无愁居的老板,少年们的头领,卧虎亭的一份子,他理应负起自己的责任。
“其余众人抓紧时间修葺加高镇子围墙,所有妇女赶制干粮,不得有误!”老亭长最后命令道。
诺!
第四十四章全员战备
随着军令下达,整个卧虎亭都进入战备状态,此时在无愁居大堂上,一百多名少年伙计在掌柜曹胖子的带领下整齐的列队站立,静静的等待着萧逸的命令,他们斗志高昂,肩膀虽然稚嫩却绝不软弱,他们就像是一群等待着人生第一次厮杀的幼狼,只要有一头勇猛睿智的头狼带领,就敢和任何猛兽搏斗,而在这里,萧逸就是他们的头狼!
他们的‘头狼’大人,此时端坐堂上,双目微闭,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似乎对即将来临的战斗毫不在意,自家事,自家知,其实萧逸心中现在正六神无主呢,“打仗?从来没想过,哥可是生在红旗下,成长在和平年代里,就是做过的最恐怖的梦里,萧逸也没梦到过自己有一天会走上战场,更别提指挥别人打仗了。”
军校?一天也没上过!
兵?一天也没当过!
兵书?一页也没翻过!
这仗可怎么打呀?别以为玩过几天《三国志》就能指挥打仗了,战争不是游戏,而是杀人的买卖,纸上谈兵的后果可是会死人的。
萧逸觉得自己就是穿越一族的二等公民,看看别的穿越者,不是穿越成皇帝,就是穿越成王爷,最不济的也能穿越成个富二代,至于那些穿越到异界的就更牛了,不是随身带着奇异空间之类的作弊器,就是有个无所不知的千年老鬼伴随左右,指明前进的方向,个个英明神武,大气运加身,料敌如神,大杀四方,而且敌人的智商基本还都是负数,随便他们吹口气,就能让一个个历史名人灰飞烟灭,至于那些绝色美女更是哭着喊着的投怀送抱,哪怕是当第十八房小妾也在所不惜
再看看自己,一道闪电,几乎是赤身裸体的穿越的,作弊器、特异功能之类的啥都没有,刚来就被狼咬了一口,差点小命玩完,又穿越回去,别人都是一帆风顺的黄袍加身,自己混了两年多了,身上还是一件道袍,好不容易攒点家业了吧,又赶上打仗!哎!悠悠苍天,待我何薄啊!
自怨自艾完了,现实还得面对,这么多人的身家性命都压在自己身上呢,绝不能辜负这份信任,无依无靠,唯有自强!猛地睁开双眼,萧逸的眼中又透露出了那种能吞噬一切的黑光,这就是典型的双子座性格,温柔时,平静如水,悍勇时,犹如猛兽!
“豁出去了,打仗?说白了不就是人数多一点的群殴吗!没吃过猪肉,但猪跑可是没少看!”萧逸回忆着以前看过的无数狗血战争片,希望能从里面吸取一点经验,事在人为,没有谁一生下来就会打仗的,就他老人家凭着一本《孙子兵法》就能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自己可是看过无数的经典战役的,“因为珍爱和平,所以我们回首战争”
那一部适合现在的情景呢?《地道战》?恐怕来不及挖了!《地雷战》?没有火药啊!《偷袭珍珠港》?连火药都没有就更别提飞机了,《莫斯科保卫战》!!!就是他了,大不了一把火烧他个精光!
“大牛,你先去铁匠铺里,尽量给弟兄们弄几件趁手的兵刃!”恢复冷静后,萧逸果断的开始发布命令。
“诺!”毫不犹豫的,大牛立刻带着几名伙计向家中奔去,长久以来的相处,对萧逸他是百分之百的信任的。
“马六,你负责收拢亭子里所有的战马,另外附近那些还未撤离的商队中,但凡有贩卖马匹的,一律买下来,价格不问!”
“诺!”马六随即也带着几名伙计离去,说道相马,这里没有人比他更熟悉了。
“曹掌柜的,你带二十名伙计把咱们库房里所有的无愁酒再蒸馏两次,然后全部运到镇墙上去,派人专门看守,不得有误!”萧逸知道,现在无愁酒的酒精度大概在30-40之间,虽然受条件的制约,生产工艺依旧简陋,但只要再多蒸馏两次,就能提纯到60度以上,60度的酒就不只是酒了,而是一坛坛高爆的燃烧弹!
“诺!”虽然曹胖子对萧逸的这道命令是百分之百的不理解,“都要打仗了,还忙着提纯烈酒干嘛?”但想起当初梁百万的一再嘱咐,他依旧百分之百的去执行这道命令了。
剩下的人,每六个分成一组,日夜巡逻,周围山上所有制高点一律派人看守,一旦发现匈奴人的踪迹,白日生烟,夜晚举火,不得有误!说道最后,萧逸那张微黑的小脸上已经布满了杀气,打仗,似乎也没什么可怕的!
“诺!”众伙计齐声应道,将为兵之胆!自古皆是如此,只要上位者不害怕,那么底下人就绝不会胆怯!
整个卧虎亭已经变成了一座大兵营,铁匠铺里的敲击声日夜未停,连弱小的妇孺们都忙着赶制干粮,搬运砖石,青壮们更是刀不离手,马不离鞍,连睡觉都睁着一只眼睛;可是匈奴人暂时没有来临,萧逸却遇到了自己一生中最大的宿敌,长着一双桃花眼的‘紫木公子!’
原来老亭长担心匈奴人会有大队来袭,出于安全考虑,准备一旦卧虎亭守不住,就把老弱妇孺通过那座木桥撤退到盘龙河南岸去,所以特意派人请紫木公子前来商议,两亭本就是数百年的邻居,又都是军屯的后代,本应该守望相助才是,于是,在卧虎亭中,无愁居的大门口,两个命中的宿敌既是巧合也是命运安排的见面了。
有些人会一见钟情,有些人则恰恰相反,一见成敌!现在萧逸和紫木公子就都是这种感觉,两个从未谋面的人,在见到对方的第一眼,就感觉像是遇到了自己生命中的宿敌。
“阁下就是酿制出‘无愁酒’,短短时间就创下偌大一份家业的萧郎吗?”一身白袍的紫木公子风度翩翩,面容和煦,眼光却锐利如刀,看向无愁居的眸子中闪动着贪婪的目光!
“不敢,一点产业温饱而已,何足挂齿,阁下就是威震‘盘龙亭’的紫木公子吧?”一身黑衣的萧逸深沉如水,目光犹如吞噬万物的黑洞,眼神中充满了警惕,对方给他的感觉很不舒服,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在河边碰到那头黑狼王的时候,危险,十分危险!
“匈奴南侵,还望阁下小心谨慎,若事有不测,可渡河南来依附,我盘龙亭绝不会‘隔岸观火’的!”紫木公子的话看似和善,但‘依附’两字却大含深意,至于‘隔岸观火’四字更是一种赤裸裸的胁迫。
“呵呵!多谢,我卧虎亭众志成城,早已固若金汤!”萧逸毫不示弱地继续说道:“请公子牢记,我们无愁居这里,朋友来了有好酒,豺狼来了有猎叉!”
呵呵,告辞! 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