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能臣 第36节

耳边听着无数的阿谀奉承之词,杯中倒满了琼浆美酒,在朦胧的灯光下看着眼前婀娜多姿的舞娘,幻想着日后风光无限的日子,紫木公子终于彻底沉醉了。

“少年得志,春风得意,美女在怀,醇酒在杯,谁能不醉”

午夜时分,当整个盘龙亭都陷入一片狂欢时,三十里外,在水流较缓的上游龙首坡处,经过一日一夜的赶工,一片庞大的连锁船已经建好,数十条大小不一的渔船已经搭配完毕,并用绳索紧紧固定在一起,上面铺着宽阔的木板,在湍急的水流中,铁索船果然稳如平地一般。

左贤王刘豹平时治军极严,这次偷袭更是小心谨慎,河边上千名匈奴兵人人口含小木棍列阵以待,连马蹄都用小块的羊皮包好。整支队伍就这样鸦雀无声的等待着,就像一群随时准备出发狩猎的草原狼,既凶狠狡诈,又有足够的耐心

盘龙河水依旧像往常一样静静的流淌着,河岸边的草丛中,大量的草虫在欢快的鸣叫,这正是它们一生中最得意的时刻,却丝毫不知道一旦深秋季节结束,寒风吹临大地之时,就是它们丧命之日;夏虫不可语冰,而人类又能比虫子强多少呢?此时下流处的盘龙亭里一片繁华之色,像一颗红的熟透了的果实,等着人去摘采。

夜色已深,明月也已被乌云遮盖,出击的时候到了,随着左贤王刘豹一声令下,所有匈奴兵陆续的开始登船,趁着漆黑夜色的掩护,在那些被钢刀威逼的渔夫们的小心操纵下,船队缓缓地向南岸驶去

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盘龙亭临河的北门城高池深,壁垒森严,且有重兵把守,相反的在南门位置由于通商的需要,不但地势平坦,而且守卫十分稀松,加上紫木公子今夜犒赏所有属下,仅有的几名值夜家丁也喝的酩酊大醉,彻底放松了警惕,所以当匈奴兵顺利登陆南岸,并一路谨慎小心的摸索到南门附近时,里面的人毫无察觉

滔滔的盘龙河水和坚固的城堡给了他们太多的安全感,可他们却忘了,这个世界上没有翻不过的高山,没有渡不过的河流,更没有攻不破的防线!

城墙上的值夜人迅速被匈奴神箭手射杀,几名身手矫健的勇士顺着套上女墙的绳索攀援而上,神不知,鬼不觉中,盘龙亭的大门被悄悄地打开,面对如此富裕的城镇,千余名匈奴兵就像冲进羊群的饿狼一样,手执弯刀,瞪红了双眼,疯狂呐喊着冲了进去

很快原本一片寂静的盘龙亭里四处都响起了厮杀声,惨叫声,尖叫声,火光晃动,浓烟迅速升起,无数的建筑被烈火焚毁,无数的鲜血流淌在地面上,和之前‘卧虎亭’的遭遇是何等的相似,因果循环,只不过昨天的看客成了今日的主角。

志得意满的紫木公子在一片阿谀奉承声中喝的大醉,酒后兴致高涨的又和两名小妾颠鸾倒凤一番之后,此时正左拥右抱的在温柔乡里做着最香甜的美梦,对外边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随着外边冲天的火光升起,“当!”的一声巨响,卧室的门被人从外边一脚蛮力的踹了开来,披头散发的‘大肠管家’疯了一般从外面冲了进来,来不及言语,一把掀起鸳鸯锦被,顾不上两名春光外泄中大声尖叫的小妾,强行扯起还在昏睡的紫木公子,又顺手抽出挂在床头的‘破军’宝刀就向外猛跑

“公子快走,匈奴兵突然从南门杀进来了,庄中各处皆以失守”大肠管家一边使劲晃醒还处于半昏迷状态中的紫木公子,一边大喊到。

不可否认,无论再坏的人,总有人性上闪光的一面!虽然平时‘大肠管家’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可谓坏的头顶长疮,脚下流脓,但此时的他却像一头忠心护主的恶犬一样,面目狰狞的手持短刀拼命的向外冲杀

四处闪动的匈奴兵劫掠的人影,这群草原狼正是被自己用铁器和美酒引诱来的,现在无数的房屋被烧毁,自家百年的积蓄被抢掠一空,自己的小妾们被匈奴兵像货物一样扛在肩头,看着眼前的一切,已经清醒过来的紫木公子彻底呆傻了,‘隔岸观火’变成了‘引火烧身’,他那颗骄傲的心被踩的粉碎,一切的计谋,一切的幻想在熊熊烈火中全部倒塌;就像一具行尸走肉一样被‘大肠管家’拉着向外跑去,一切就像是一场噩梦,只是梦境太真实了,

公孙家内宅中,那几间总是充斥着浓重汤药味道的房屋里,此时紫木公子的父亲,公孙家的老主人却显的格外淡然,平日里总是卧床不起的他,今天里难得的精神抖擞的坐了起来,当昨天他得知’卧虎亭‘毁灭的消息时,就已经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家族中那条流传了数百年的祖训不时的浮上心头:

盘龙卧虎,同根同源;

阴阳相济,荣辱与共;

仙人封印,紫木神桩;

烈焰焚城,孽龙出世!

知子莫如父,自己的这个儿子,天资聪慧,却又心胸狭窄,性奸诈,爱玩险,自从把家业交给儿子的那一天起,他就料到迟早会有这一天了;看着屋外冲天的火光,听着庄子里各种惊慌的叫声,唯有无奈的留下一声长叹:“聪明外露之子不保家呀!”

与此同时,盘龙河河北岸,匈奴人军营里,‘无愁子’道长正在大帐中耐心的端坐,清心咒一遍一遍的念着;直到看到南岸升起滔天的火光时,微黑的小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两个深深的酒窝无比的明显

习惯性的摸了摸鼻子,起身脱下外边的混元八卦道袍,露出了里面一身纯黑色的紧身衣,八尺高的身躯越发的矫健了,轻松地扭断门口几名匈奴守卫的脖子,并在营地后边的草堆边留下了一根长长的盘香后,无愁子道长悄悄走出了营盘

随即一声嘹亮的口哨响起,从远处的夜幕中迅速冲过来一团黑影,快如奔雷,急如闪电,来到‘无愁子’身边后将大头探到他的怀里亲热的蹭着,正是千里墨烟驹--‘白菜’;翻身上马,萧逸向盘龙河上游的位置飞奔而去,那里还有一顿大餐在等着他开席

第五十四章孽龙出世

一夜的劫掠,一夜的火光,天色微亮时,满载而归的匈奴兵开始撤退了,车上载钱粮,马后载妇女,被他们光顾过的盘龙亭就像蝗虫过境一般,啃食的格外干净,大量的木制建筑物还在熊熊燃烧,而无数镇民的鲜血则成了它的陪葬品

盘龙河边的一片荒地里,两个满脸血污的男人正在慌不择路地逃窜,正是紫木公子和他的管家‘猪大肠’,昨夜在混乱之中二人倚仗着熟悉道路,加上大队的匈奴兵都忙于抢掠财物,又倚仗着手中宝刀之利,连杀数人,这才侥幸逃了出来。

紫木公子身上仅披着一件满是烧洞和污垢的锦袍,丝毫不见了往日风流倜傥的模样,与昨天夜宴时志得意满的样子判若两人;一边跑一边嚎啕大哭,家宅、财产、妻妾、奴仆,一切的一切,一夜之间全没了,一旁的大肠管家则手中紧握着‘破军’短刀,忠心耿耿的护卫着,还不时地四处瞭望,生怕匈奴的游骑兵追来。

此时的‘紫木公子’就像一条丧家之犬一样,他无论如何也不想明白,那些草原上出身的匈奴兵,是如何渡过水势湍急、暗礁密布的‘盘龙河’,又轻而易举的攻破他的家宅的,那可是百年来从未失陷过的堡垒呀

怀揣着所有疑问,二人继续向荒野密林深处逃窜,现在他们只有一个念头,跑的远远的,至于盘龙亭里其他人的死活已经彻底顾不上了,直到二人跑到上游一处高坡上时,透过浓密的丛林,恰巧看到满载而归的匈奴人陆续的登上停靠在河岸边的黑压压一片的铁索船,谜底才被揭开。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已经状若疯狂的紫木公子嘴里一边不停地说着这句话,一边用手猛捶着一片长满钩刺的荆棘,直捶地血流满臂,现在只有肉体上的痛苦才能让他冷静下来,恢复平时的理智,同时另一个疑问出现在他的脑海里,“谁想出的铁索船渡河的妙计,匈奴人?绝不可能!那些马背上长大的野蛮人根本就想不到这些,那还能有谁?还有谁?”

在盘龙河方圆数百里只有两个聪明人能想出这样的计策,“一个是他紫木公子,另一个黑衣、微笑、酒窝、眼睛犹如黑洞一样的少年!

“无愁子-萧逸!”

“我与你势不两立!”想通这一切的紫木公子仰天咆哮,平日里粉嫩的桃花脸此时变得扭曲而恐怖,似乎要变身成一条择人而噬的疯狗

“公子!盘龙亭已毁,要报仇还须从长计议,现在我们去何处容身呀?”大肠管家此时反倒还能保留一些清醒。

死死的盯着河对岸的卧虎山方面,紫木公子有一种直觉那个生命中的宿敌就在那里,可现在他却毫无对策,面对心腹管家的提问,冷静下来之后略加思索说道:“无妨,当初游学之时,后将军袁术-袁公路与我相识,那袁家四世三公,门多故吏;我们前去投靠,暂且容身,日后再卷土重来”

“萧逸!等着,我还会回来的!”几个晃动之间,这对狼狈不堪的主仆消失在茫茫的荒野中,开始了他们漫长的流浪之旅

盘龙河上游一处高坡上,萧逸四人正站在这里观看,看着繁华的盘龙亭一点一点在烈焰中化为灰烬,看着无数的生命化为了青烟,随风飘散

生命的凋零总会让人产生悲哀,在此观看了半夜的马六终于忍不住说道:“盘龙亭里还有很多无辜的百姓”

“在这个世上没有谁是绝对无辜的!”回身看了一眼自己的同伴,萧逸眯着血红的眼睛用一种仿佛来自地狱的冰冷声音继续说道:“下面该让那些匈奴人偿还血债了!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冰冷的声音让身旁的几个人产生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感,现在的萧逸让他们既熟悉,又陌生,与往日里笑口常开的他相比,此时的他简直判若两人,一黑一白,一善一恶,就像极其对立的两面却又融合在了一起。

见马六被那冰冷的声音压抑的说不出话来,一旁的皮匠张济替他回答道:“十条木筏,都已准备妥当,上面铺满了稻草,并倾倒了最烈的无愁酒!”

“做的好!等他们船都中心,即刻点火,烧他个片甲不留!”习惯的伸出手摸了摸鼻子,萧逸最近这个动作非常得多。

下游,满载而归的匈奴兵们开始登船了,和来的时候小心谨慎的样子不同,现在的他们一个个兴高采烈,很多人都在高声和唱着草原上狩猎归来时的歌曲,马背上驮着无数的财物,肩膀上扛着漂亮的女人,甚至连怀里也塞满了抢来的首饰珠宝,这次的收获比之前半个多月里他们劫掠的总和还要多,汉地的富庶让这些苦寒之地的匈奴兵大开眼界,同时也更加刺激了他们的野心,很多人都梦想着,来年秋天,要杀向更远处的汉地,抢劫更多的财物

无数财货、妇女的重量压得庞大的铁索船的吃水线深了许多,也使得移动起来更加缓慢、沉重;而这种缓慢,很快就会成为他们的催命符!

左贤王刘豹此时正坐在铁索船的最前端,在秋风的吹佛下格外的得意!此次收获之丰甚至超过了他的预料,汉地富庶,果然是名不虚传呀!

有了这些财物,他的部落就可以安心的度过寒冷的冬季,明年他就会拥有更多的牛羊,马匹,草场,也会有更多的勇士来投奔他。随着力量的强大,那个草原上最尊贵的宝座,离他就更近了,不过现在有个人坐在那上面

“没关系!草原上认可的是狼的法则,只要拳头够硬,一切都可以得到的,匈奴历史上最伟大的冒顿单于也是弑父夺位的“而我刘豹则会成为和冒顿单于一样不,是比冒顿更伟大的单于!”

正在他幻想着自己登上单于宝座,在自己的金色狼头大纛下,无数的部落酋长俯首跪倒,用最卑微的神态歌颂自己的伟大时,身后的侍卫突然伸手指道:“左贤王请看,上游飘下来几个木筏。”

举目望去,果然,在盘龙河的上游,顺着湍急的水流,快速漂移下来几个堆满了稻草的木筏,而稻草上还燃烧着淡蓝色的火焰与他们焚毁盘龙亭时一样的火焰!

火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火焰随着木筏急速向他们的连锁船冲了过来

而笨重的连锁船是躲不开也散不开的!

“火!是火!快闪开!”,发现火筏的匈奴兵立刻恐慌的大喊起来,只见十只带火的木筏在湍急的水流中飞奔而下,偶尔有几个被水中的暗礁撞的粉碎,可分解开的原木依旧带着熊熊烈火,奋力冲下,用烈酒浸泡的木头,岂是那么容易熄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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