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兔宝马啊!嘶嘶!”
大帐中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赤兔’马,又名嘶风赤兔马,原产于西凉,是一匹生活在荒野中的野马,此马生的神骏无比,可以力负数百斤,日行千里,跋山涉水、如履平地,因为全身上下生得火炭般通红,一根杂毛也没有,所以被人称为‘赤兔’!
后来‘赤兔’恰巧被大汉山阴军马场中的牧马人发现,被视为神物,于是众人费劲手段,耗尽心力,费时整整一年,这才结网捕捉成功;但凡是绝世宝马,必然性子极烈,据说为了捕捉这匹‘赤兔’马,光是山阴军马场中的好骑手就丧命了十余人,可谓代价惨重;此马原本是要进贡给皇帝的,后来被董卓得知,为了得到这匹绝世的龙驹,董卓秘密派遣手下将领化装成马贼,血洗了整个山阴军马场,杀人无数,这才将龙驹收入手中!
董卓自从得到赤兔宝马以后,简直爱到了骨子里,特意派了十几名马夫日夜伺候,饲料是最精的,饮水是最纯的,简直比伺候大爷还要尽心尽力,马夫们但凡稍微有一点疏忽,即刻乱鞭打死,毫不容情;看得比自己的心肝还要要宝贵,现在李肃开口要这匹‘赤兔’宝马做第二件礼物,那简直就和割董卓的心肝也没什么区别了。
“这个,非得要赤兔马不可吗?可否用其他宝物相代替?金玉珠宝,老夫绝不吝惜!”沉吟了半响,董卓咬着后槽牙问道,如果是别的金银宝物,他绝对不会皱半下眉头,可这‘赤兔’宝马,那简直就是要了自己半条老命啊!
“主公得知,兵家常说:为将者有三好,一是兵刃,而是盔甲,第三就是宝马良驹;今日在战阵之上,我观那吕布手中方天画戟,身上兽面吞天铠,都不是寻常之物,唯独胯下的战马,虽然也算健壮,但绝对称不上神骏,乃是平常的坐骑而已;正所谓‘大将无马如折双腿!’现在那吕布所欠缺的就是一匹能日行千里的宝马良驹呀!所以要想收服吕布,必先动其心,而能动其心者,非‘赤兔’不可!”李肃开始诉说起一匹好马对大将的重要性,其实无须他多言,大帐中的这些人全是常年征战沙场的宿将,怎么会不知道战马对军人来说意味着什么,战阵厮杀,马快一份,命就多保一分,那就是自己的第二条小命啊!
“勿要逼迫太急,且容老夫细细思之!”李肃说得这些大道理,董卓自然是明白的,可明白归明白,心疼还是心疼啊!他也是统兵的人,那种对战马的喜爱早已经渗到骨子里了,现在让他把赤兔马送出去,就跟吸他的骨髓一样啊!
可要是不送,又如何收服吕布那样的虎将呢?李肃说得对,寻常的东西是很难打动一名军人的心,更何况现在要做的可是说服吕布背叛自己的义父丁原,如果没有惊人的利诱,人家凭什么疯了一样做一员叛将啊?更何况现在占据优势的是可是并州集团一方。
难!难!难!一边是赤兔宝马,一边是绝世虎将,两难之间,就是董卓那一向果决的性格,一时间也难以下定决心。
见到董卓陷入了犹豫中,李肃连忙给李儒打起了眼色,事到如今,也只有让这个西凉军中智囊出手才能说服董卓了;否则大家就得一起玩完!
微微点了点头,李儒当仁不让的站了出来,论职务他是军中的谋士,论私人感情,他又是董卓的女婿,这些人中也只有他最了解董卓的心思,所以由他出面劝说,却是最好的人选了;可以说,如果这世上连李儒都劝说不动董卓时,那也就没人劝的动了。
“主公!那赤兔马虽好,但在主公手里不过是一匹骑乘的玩物,用一件玩物换一名绝世的虎将,您不亏啊!”李儒不愧是个智谋高远的谋士,短短几句话就把‘赤兔’宝马转化成了一件玩物,这种偷换概念的本事确实高超,当然了,要想说动董卓这样的枭雄,光忽悠是不行的,还得把现实厉害摆出来才行,“如今我军兵败,士气不振,援军又非一两日就可以赶到的,形势已是危急万分!若是那丁原明日调动兵马继续来攻,就凭咱们现在剩余的力量,恐怕难以抵抗,到时候不要说主公的雄心壮志难以施展,就是身家性命恐怕也难以保全啊!”
说道这里,李儒果断的止住了话语,有些话根本不用说得太明白了,以董卓奸诈狡猾的性格,自然能自己悟的出来;要知道,自己想明白的,可远远比听别人说明白的要更加深刻,也更能打动人心!
“是呀!此话说的当真不错,如今自己的西凉军正处于劣势,如果不能说服吕布来降,等到并州兵马攻破大营,白刃临头的时候,可就什么都晚了,那‘赤兔’马虽好,终究只是一匹坐骑,怎么也没有自己的性命宝贵,要是性命都没了,那可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想到这里,董卓终于狠下心来,做出了明智的选择,“就听你们的,老夫---舍马!”
“恭喜主公,贺喜主公,大丈夫欲得天下,何惜一马!”看到董卓终于做出了决断,一旁的众人立刻拥上去大拍马屁,算是给了董卓一点点心里上的安慰。
两大强敌,吕布、萧逸;一个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现在该谋算另一个了!
一提到萧逸,大帐中刚刚略有振作的士气一下子又跌到了谷底,北邙山中那惊艳的一箭,温明园里那无与伦比的剑舞,还有白日里那鬼神难测的侧翼出击,无不告诉众人,萧逸,不好对付!
“那萧逸与吕布相比较,二人谁优谁劣呢?”拍了拍自己宽大的脑门,董卓突然向智囊李儒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这个嘛!此二人都是一时之俊杰,堪称人中龙凤,但要是仔细比较一下的话,论起‘上阵厮杀,斩将夺旗!’的本事,那吕布无疑要略高一筹的,”摸着自己胸前的长须,李儒开始仔细品评起着两个敌军大将来,虽然话语中认定吕布的武艺要强上一些,但大帐中的众人都明白,这位智囊肯定还有下半段话要说的。
“不过,这吕布虽然骁勇无敌,但终究只是一个上阵冲杀的将才,徒具匹夫之勇而已,只要略施计谋,不难将其擒获;反倒是那个萧逸,文武双全,不但有万夫难挡之勇,更兼有鬼神莫测的谋略,从今天他在战阵上的表现来看,无论是在破阵的方式上,出击时间的把握上,还是当机立断地果决上,都堪称是统帅之才!可以这么说,吕布可以成为樊哙、英布那样的绝世猛将,而这个萧逸,却能成为第二个兵仙韩信!”
“樊哙?韩信!”但凡是汉朝人,没人不知道这两位汉出开国功臣的故事,以及这二人之间的区别,前者是冲锋陷阵的绝世猛将,后者,却是刘邦坐天下的保证,一将,一帅;一个可以没有,可以替换,而另一个却绝不能缺少;这就是二者的区别。
“谁能说服那萧逸来归,老夫甘愿倾其所有,也在所不惜!”听到李儒一番话,董卓两只眼睛中发出贪婪的红光,就像要吃人一样,当下就许下了重赏!
董卓知道,无论今天自己许下多种的奖赏,只要能收服萧逸,以后就能连本带利的都收回来,试问,还有什么能比这个天下更贵重的吗?
赏赐虽然丰厚,但也要有本事去拿才行,面对董卓询问的目光,众人纷纷摇着头避让!李儒看天,李肃看地,其余众将全都盯着自己的鼻子,一言不发;开玩笑,去说服萧逸反叛来降,那个家伙是言辞能说动的吗?
估计自己前脚进了玄甲军的大营,后脚脑袋就会被砍下来挂在旗杆上示众不可,谁的小命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送死的任务,打死也不去啊!
“难道我营中就没有一个忠勇之士,能为老夫走这一趟,充当说客吗?”看到众人全装聋作哑,董卓有些温怒的说道。
“还是让末将去会会这个‘鬼面萧郎’吧!一个幽灵般的黑影突然从大帐的角落里走了出来,其实他一直站在那里,但却非常容易让人把他忘掉,普通,不引人注意,就是他最大的特色;此人摘掉头上的黑纱,露出了一张极其平凡的面孔,正是西凉军中的骑兵统领大将张济,也是当年‘卧虎亭’里的皮匠张济!
两个离别许久的故人,终于要相会了!
第八十八章故人来访
深夜,联军大营的庆功宴早已经结束,酒足饭饱的将士们各归本队,按照萧逸的建议,两军依旧分开扎营,营寨之间大约相隔十余里,互成犄角之势,这样其中一方一旦发生变动,另一方就可以及时的出兵救援。
虽然白日一战大获全胜,可萧逸却丝毫不敢放松心里的警惕,战争中,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因为骄傲轻敌而使大好局面毁于一旦的故事难道还少吗?更何况西凉兵马虽然在战场上死伤惨重,但困兽尚且犹斗,这些被逼到绝路上的败兵,未尝不能做拼死的一搏,再说那董卓也绝不是一个甘愿坐以待毙的人,只要一息尚存,这个西凉来的枭雄就会血战到底,所以说,不得不防啊!
玄甲军大营中,太守张杨早已经醉酒高卧,酣睡不醒了,而萧逸的营帐中却是灯火通明,自大牛、马六、雁门四兄弟以下,所有军中校佐都全副武装的站在这里,没有一个人因为在庆功宴上饮酒而误事,森严的军法早已植入他们每一个人的心中,‘刀可怕,箭可怕,鬼面萧郎最可怕!这样的信条早已经被大家所公认了。
萧逸同样全身戎装的站在队列最前面,‘并州第一勇士’的荣耀丝毫没有让他得意忘形,一个虚名而已,算不得什么,反倒是那双鹰视狼顾的眼睛变得更加深沉,也更加可怕了!
“众将士听着,今日咱们虽然杀的西凉军大败,但越是如此就越要小心,胜利和失败往往只有一步之遥而已,”一边训话,萧逸一边用冰冷的眼神巡视着手下的校佐们,目光所到之处,就像一盆盆冷水般,把将士们因为打了个大胜仗而滋生的骄傲情绪给一一浇灭,“打蛇不死反被咬的故事想来大家都清楚,我可不想看到咱们因为疏忽大意而在小阴沟里翻了船,那是蠢人才会犯的错误!营中依旧保持战备状态不变,‘刀不离人,马不离鞍’,谁也不准松懈,至于外出的侦察游骑给我通通加倍,总之一句话,只要董卓老贼一日不死,全军将士就一日不得卸甲,都听明白没有?”
“诺!”众人齐齐地躬身称是,今日一战,萧逸在玄甲军中的威望再一次暴涨,一个能带领大家打胜仗的将军,绝对是一个让人信服的将军。
“报!报统领大人,营外巡夜的弟兄们抓住一个可疑人,此人说是您的故旧,特意前来拜访!”正在众人开始研究下一步对付西凉兵的攻略时,一名传令兵突然从外边跑了进来。
“哦?来拜访我的,还是故旧?”摸着光洁的下巴,萧逸开始猜测到底是谁会在深夜时分来大营里拜访自己,脑海里一个个人影闪过,又一个个被否决掉了,司徒王允?曹操?又或者是公主殿下?都不可能,如果是这些人,一定会在白日里正大光明的来访,而不是深更半夜的偷偷跑过来;到底是哪来的故人呢?
“来人原话是怎么说的?全都给我讲清楚,一个字也不许落!”萧逸在苦苦思索的时候,发现传令兵的神色有些异常,就知道其中必然有隐情,连忙厉声问道!
“这个!小的不敢!”传令兵的头低的更厉害了,甚至连身子都有些发抖,似乎真遇到什么可怕的事了。
“说!无论对错,与你无关!”看到传令兵的样子,反而激起了萧逸的好奇心,到底是什么话能把百战勇士都吓成这样。
“诺!”传令兵壮着胆子抬起头,先是看了看萧逸,而后又看了看其余众校佐,这才壮起胆子说道:“来人说,他要见‘无愁子’小道士!”
“哗!”大众中顿时一片大哗,一些人吃惊的连舌头都掉出来了;众所周知,‘无愁’是自家统领大人的字,而萧逸休闲时喜欢穿道袍的习惯在军营里也不是什么秘密,但知道归知道,可从没人敢以‘小道士’三个字来称呼萧逸的,这绝对是犯忌讳的称呼,难怪传令兵迟迟不敢开口。
一言不发,萧逸脸上平静的就像是一池湖水,而且还轻轻闭上了眼睛,“无愁子!多么陌生而又亲切的称呼啊!自从离开了小道观,已经很久没人这么称呼自己了,这个称呼只出现在梦中”
一旁,大牛、马六二人脸上也同样露出了类似的表情,脸上似哭非哭、似笑非笑,像是在回忆着什么前尘往事,痛苦,却又割舍不掉!
“呵呵!传我将令,大开营门,列队欢迎贵宾!”正当大家以为会引来统领大人的暴怒时,萧逸却突然睁开双眼,发出一阵开心的大笑,而后带着大牛、马六二人,大步向营门口走去,显然是要亲自去迎接来人。
“擦!来的到底是什么人啊?这么厉害,竟然能让统领大人和‘牛头马面’亲自去迎接,这得多大的面字啊!对呀,就是当初朝廷派大员重臣前来,咱们统领大人也没离开中军营帐半步啊!”一时间,营帐里响起一片的窃窃私语声,这也不怪众人吃惊,实在是因为能放在萧逸眼里的人实在是太少了,除了曹操,这是第二个能让他亲自出门迎接的贵客。
营门外,张济一脸淡然的站在那里,神色看起来似乎很是平静,但那闪烁不停的目光却显示出,他的内心里恐怕早已是波涛澎湃了;张济身上的衣衫有些破损,那是巡夜的士兵听到他称呼自己统领大人为‘小道士’,出于义愤,在押送时给撕破的,好在萧逸的军法严酷,否则这些当兵的估计早就用老拳来招呼张济了。
随着营门大开,萧逸带着大牛、马六大步走了出来,四人目光相对,都是默默无言,只是那么静静的看着,想着,一切仿佛就在昨天啊!
当初卧虎亭一场血战,为了保护妇孺们撤到安全地带,多少好男儿惨死在与匈奴人的激战中,老亭长,老渔翁,‘出尘子’老道,还有那么多‘无愁居’的伙计们,最后一把大火,家园、亲人、朋友,什么都没有了,血战突围出去的只有他们四个人而已。
也正是他们这四个人,在萧逸的带领下,运用狠辣无双的智谋,点起了复仇的烈火,屹立数百年的盘龙城堡
,数千名骁勇善战的匈奴骑兵,都成了这场复仇之战的殉葬品,那一天,到处都是熊熊燃烧的烈焰和复仇的鲜血,河水被染成了红色,大地被浸透成了红色,最后连天空都变成了红色,也正是那一战,萧逸心中沉睡许久的恶魔终于被唤醒了。
可以说,如果没有当初那场血战,这世上只会多一个与人为善,笑口常开的小道士无愁子,而绝不会有现在这个冷酷无情,双手沾满血腥的‘鬼面萧郎’!
“叔父大人一向可好!侄儿给叔父大人叩头!”对视良久,大牛和马六率先上前跪倒行礼,张济和大牛的父亲牛铁匠是誓同生死的结义兄弟,又是从小看着他们长大的,所以二人才以子侄辈的礼节跪拜。
“先生别来无恙!”右手握拳捶胸,萧逸行的却是军中之礼,虽然在年纪上他比牛、马二人还要小一些,但别忘了,萧逸可是‘出尘子’老道的徒弟,辈分大得很,所以与张济平礼相见;不过当初在卧虎山上,张济曾经教导过他箭术,也有半师之恩,所以才要尊称一声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