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却在渐渐凝重的气氛里显得刺耳无比。
一时间,七八道眼神“唰”的一下盯了过来。
贾琮忍笑对羞愤瞪向他的林黛玉道:“当时墨竹院还有我的丫鬟在,林妹妹难道以为她们会不告诉我?是我先知道了,然后昨儿我才问了宝姐姐。再者,我也并无怪罪之意。”
黛玉闻言,这才反应过来,不过输人不输阵,并不低头认输,看着贾琮道:“三哥哥也不是好人,还给平儿姑娘写相思词!”
这个也字用的极秒,薛宝钗面上的笑容都凝了凝……
“啊!”
平儿在一旁忽然中箭,惊呼一声。
再一听还是什么相思词,一张俏脸早就羞成了云霞,几无颜见人……
其她人也小心翼翼的看着贾琮,想看看他的反应。
贾琮却是一派风轻云淡,似觉得有些莫名,反问道:“我是给平儿姐姐写了首词,有问题吗?”
林黛玉:“……”
薛宝钗:“……”
史湘云:“……”
三春:“……”
唯独宝玉,对此刻贾琮的勇气,感到无比的钦佩!
是啊!如今平儿是贾琮的丫头,他喜欢她,有问题吗?
再想想自己,唉……
黛玉一双眷烟眉蹙了又蹙,秋水明眸盯着贾琮看了又看,奈何还是看不出他面上有一丝羞赧,终于敌不过“赞”道:“三哥哥果真非常人!”
虽有心再调侃一二,只是这种话到底不好由她们闺阁小姐们多说,黛玉便岔开话题道:“三哥哥可还有别的诗作没有?”
湘云也眼睛一亮,也期待道:“如今只得了两首,翻来覆去的品读,爱煞了也还是不够!只盼三哥哥能再多写几首,唔,最好连我们也写进词里去,说不得也能和平儿姐姐一样名传千古哩!咯咯咯!”
虽是顽笑话,但也未尝没有几分认真。
宝玉唬了一跳,忙提醒道:“贾琮写的可是相思词……”
湘云闻言俏脸一红,羞恼啐道:“诗以言志,词以抒情。又不是只能写相思,难道就不能写写兄妹之情?”
几个女孩子吃吃笑了起来,却也都红了脸。
这个年纪,相思二字,还是很有几分冲击力的,也让诸少女的心中多了些异样。
这时,平儿实在忍耐不住了,问道:“怎么还和我相干,什么词啊?”
众人登时不好言语了,总觉得羞涩。
贾琮则笑着解释道:“是去年我在先生家住时,刚参加完一次春日诗会,子厚给我寻来师娘酿的果酒,本以为不相干,却不想还是醉了,醒来后心中思念太甚,便作了一首词。
虽名相思词,但此相思非彼相思,是思念姐姐之意。”
这鬼话也能说的一本正经,贾琮又让黛玉、湘云等人侧目。
平儿也将信将疑,想问是什么诗词,可这会儿哪好意思问,只能先压下心思来。
却不妨湘云真真爱煞了这阙词,见平儿相问,就毫不犹豫的背诵出来:
“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去年春恨却来时。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记得平儿初见,两重心字罗衣。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湘云念罢,西厢房内一片寂静,好似都沉醉在这阙词的画面中,不愿清醒。
平儿虽和王熙凤一般,不怎么识字,没读过什么书,但这阙词只从字面上理解,就足够让人明白了。
尤其是那句“记得平儿初见,两重心字罗衣。琵琶弦上说相思”,更让她一颗心都醉了……
不过黛玉湘云等人最欣赏的句子,却不是此句。
过了良久,探春才长叹息一声,道:“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真真是让人唇齿生香啊。”
宝钗则笑道:“我更爱那句‘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意境十足。”
惜春年幼许多,看着贾琮仰慕问道:“三哥哥,你怎能做出这样的好词来?”
众人目光再次“唰”的一下聚焦在贾琮身上,连平儿都是如此。
虽然都是贾家子弟,可认谁也知道,人是分三六九等的。
这些姑娘公子们,在贾家哪一个都比贾琮地位高的多。
可是此刻,却都如此钦佩贾琮。
平儿心里升起浓浓的骄傲,她依旧记得,当年贾琮还被圈在假山后不过人高的耳房时,被虐待的惨样。
那一会儿,正眼瞧他的都没几个……
贾琮闻言,想了想,正色道:“应该是……我运气好,所以生的好天赋才好吧。”
“噗!”
看他一本正经的这样说,其她人都怔住了,唯独林黛玉,刚啜饮的一口茶水,失态的一口喷了出来。
然后都顾不得咳嗽,趴在桌几上,消瘦的肩头剧烈颤抖着。
继而众人如醉方醒,一个个都大笑起来。
平儿也忍俊不禁,嗔怪的白了贾琮一眼。
哪有这样自夸的?
贾琮却没法解释,若不是他真是“运气好”,“生的好”,他的确没法写出这样的好词来。
一阵大笑后,到底时候晚了,众人也都有些困倦了,便纷纷起身告辞。
待送至二门前,目睹众人被一架架马车接上,众多婆妇们簇拥着回返荣府后,平儿忽然有些感伤起来。
都是一样的身份,可是这些姑娘公子们,哪一个不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周边**、丫鬟围绕服侍着?
有个头疼脑热,都要劳动太医诊治。
然而身边的这位,同样是荣国公的子孙,可是……
看他凝眉肃眼,此刻心里怕正在思量,该如何应付二.奶奶的含怒一击。
贾琮似感受到了平儿的心思,转头看向她,灿然一笑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咱们以后,必会更好!”
看着他俊秀非常的脸上,洋溢着十足的自信,平儿亦被感染,注视着贾琮,轻轻颔首。
只是此刻自信憧憬的两人怕想不到,麻烦会来的这样快,这样突然……
……
PS:本来在卡文中,状态也还不好,不过塞外沙尘兄壕赏一盟主,我也不得不逼自己一把,汗!
第一百三十三章 奸言
却说宝玉一行人回了荣府后,因之前便已见过贾母,不必再晨昏定省,除却宝玉和黛玉外,其她人都散去了。
三春各自随着奶妈回了各自小院儿,湘云随着宝钗去了梨香院住,只余宝玉和黛玉二人往荣庆堂走去。
只是,自前两日发生口角后,黛玉就总不爱理宝玉。
纵是不得不说话,也只是淡淡,因而这两日宝玉心情也不好。
这会儿见没了外人,黛玉独自一个在前面廊下走,宝玉叫道:“林妹妹你且站住,我知你不理我,我只说一句话从今后就撂开手。”
黛玉回头看宝玉,待要不理他,却听他说“只说一句话从此撂开手”这话里有文章,少不得站住说道:“有一句话请说来。”
宝玉忙赔笑道:“两句话说了你听不听?”
黛玉听说回头就走。
宝玉在后面叹道:“既有今日,何必当初?”
黛玉闻言不由站住脚回头问道:“当初怎样,今日又怎样?”
宝玉叹道:“当初姑娘来了,那不是我陪着顽笑。凭我心爱的,姑娘要,就拿去;我爱吃的,听见姑娘也爱吃,连忙干干净净收着等姑娘吃。一桌子吃饭,一床上睡觉。丫头们想不到的,我怕姑娘生气,我替丫头们想到了。
我心里想着:姊妹们从小儿长大,亲也罢,热也罢,和气到终了儿,才见得比人好。
如今谁承望姑娘人大心大,不把我放在眼睛里,三日不理,四日不见。
横竖如今有人和你顽,比我又会念又会作又会写又会说笑,比我强百倍,姑娘喜欢也当然。
只怨我当初白操了这个心,弄的有冤无处诉。”说着,不觉滴下眼泪。
林黛玉耳内听了这话,眼内见了这形景,心中不觉灰了大半,只觉得针扎似的疼。
她何曾亲近过贾琮?
纵然喜欢他做的词,喜欢他的字,可为了顾及宝玉的心思,她从没想过,像探春、湘云那样来寻贾琮。
家里姊妹们每一人都寻贾琮画过像儿,虽她也极想要,可她还是没来寻贾琮。
纵然叫他一声三哥哥,纵然这个三哥哥带来了许多惊喜,可在她心里,贾琮也始终只是一个优秀的表哥,与宝玉不同。
因为宝玉说的那些,她始终都记着,何曾忘过?
可她再不想,他会说出“只怨我当初白操了这个心,弄的有冤无处诉”这等令人心碎心寒的话。
更没有想到,宝玉心中竟这样想她……
一时间,黛玉只觉得遍体生寒,思及当年母亲尚在时,何等慈爱温暖,又何须寄人篱下,被人照顾,也成了受人恩惠的把柄,成了人说嘴之丑……
黛玉心疼欲裂,只觉得生不如死。
她目光隐隐滞然,却没再看宝玉,也没再往荣庆堂去,独自转身一步步往自己小院儿挪移去。
却说宝玉,说出那番话就后悔了,再看到黛玉这幅神色,更是又悔又怕,他还想说什么道歉挽回,可黛玉已经转身离去,而他也没勇气再去挽留。
只能怔怔的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
若是无人来,他怕会一直站到明天天亮……
好在,荣庆堂一直是荣国府后宅的绝对核心,几乎不会断了来往的人。
起初过往的丫鬟见他站在廊下,以为他在等谁,也没在意。
可过了几遭人后,渐渐就有人发现不对了。
再靠近细细一看,见宝玉两只眼里眼神发直,嘴边更有口涎流下,登时唬了个半死。
一边大声呼唤来人,一边赶紧让人去通报贾母、王夫人。
而听闻宝玉犯了癔症呆呆站在廊下,贾母等人也慌了神,连忙前去。
呼啦啦一大众婆子媳妇丫鬟护着,往抄手游廊上赶去。
待看到宝玉直直的站在那,面目呆傻,贾母、王夫人等人面色骇然,当场落下泪来。
喊他也不应,唤他也不回,好似根本看不到听不到她们,贾母、王夫人都唬的大哭起来。
一面焦急让人去请太医,一面打发人去请贾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