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庶子风流 第216节

  此时秋雨将将停歇,天刚明。

  贾政门下清客相公程日兴、嵇好古二人并数名小厮,风尘仆仆的自江南护送着两人回到了荣府。

  程日兴、嵇好古二人归来后,发现贾府形势大变,詹光、单聘仁、卜固修等旧友都没了下落。

  连赖大、周瑞、单大良等老管家都不见了踪影,熟人只剩一个林之孝。

  惊骇之余,却来不及多问,就将带回来之人,介绍与闻讯赶来的贾政。

  事涉他极看重的贾雨村,容不得贾政不重视。

  “请太爷安!”

  “太爷吉祥!”

  “太爷纳福!”

  贾政来至外书房,与程日兴、嵇好古两位清客问了好,道了辛苦,又约定接风洗尘之日后,看向了他们从江南接回来的人。

  一白发老翁诚惶诚恐,满面谄媚的跪地与贾政请安。

  这等模样,贾政见之便不喜。

  不过到底尊他年高,使人搀扶起来。

  程日兴道:“世翁,此人便为江南大如州的老翁封肃,贾雨村中进士后便为大如州县尊,曾与封老翁之婿甄士隐为旧交。琮三爷先前所言之事,纹丝不差。这位……”又指着站在封肃身后一直低着头,头发花白的妇人道:“这位便是甄士隐之妻甄封氏,甄士隐自女儿走失后,精神愈差,终一日走失,据说去做了和尚。甄封氏便在家做些针线活计,补贴家用。虽封老翁常命她再嫁,只她性情贤淑深明礼仪,坚持为甄世隐守节,又有一期盼,才坚持到今日。”

  贾政闻言心中既痛又生敬意,问道:“什么期盼?”

  程日兴道:“甄封氏当日得到贾雨村许诺,会出力为她寻找被拐去的女儿英莲。因为当日甄士隐有大恩于贾雨村,所以她以为终有一日,能寻回爱女,所以苦苦等待。”

  贾政闻言,再想想他极为看重、费心举荐,以为日后可以托之大事的贾雨村,一张脸羞臊的通红,恨的厉声骂道:“这个忘恩负义的忘八东西,怎就能做出这等猪狗不如的混帐事?!他当日若说明此中缘由,难道吾家还会不讲道理不成?”

  话刚落地,就听后面传来一阵清朗笑声:“老爷又何必生气?若是贾雨村说出此节来,还如何隐瞒他狡诈无义的面目?若非有葫芦庙的葫芦僧说出这段公案,谁能想到相貌堂堂的贾雨村,竟生的这样一颗狼心狗肺?

  不止欺瞒了老爷,连姑丈一样也被他瞒骗。”

  贾政闻言,怒气稍减,缓声道:“是琮儿来了……”

  “英莲?!”

  贾政话未说罢,就见之前一直低着头的甄封氏,抬头看向贾琮身后的一个女孩子,看了稍许,就发出了一声试探的呼唤。

  众人根本不会猜疑身份真伪,因为甄封氏虽老,可和贾琮身后的女孩子,竟有五成相像。

  “英莲!!”

  一直卑卑怯怯的甄封氏,在愈发真切看到香菱的面容,尤其是她眉心处那颗米粒大小的胭脂痣时,再不存疑,撕心裂肺的呼喊一声后,缓缓哭倒在地。

  “……娘?”

  ……

  

第一百八十五章 真风流

  

  外书房内,贾政坐于主座。

  除却程日兴、嵇好古二人,还只余一个清客,名王尔调者,算是有点真才实学,善弈棋,精戏曲。

  另有林之孝在屋内听候调遣。

  此时甄封氏已被平儿等人搀扶下去洗漱休息,封肃也有仆人引着去用饭。

  贾琮则暂留在外书房,参议香菱及贾雨村之要事。

  听完程日兴将南下之行详细道来后,贾琮皱眉问道:“程先生,依你在大如州所闻,这封肃待亲女都吝啬非常。还常试图将其再嫁给一鳏夫,只为了十两银子的聘礼?”

  程日兴叹息一声,道:“世兄所言不差,据我等探闻,当年甄士隐变卖家财前来投靠,手中的积蓄,多为此人贪墨了去。待银尽之后,又百般嫌弃作践……”

  贾政闻言十分厌弃道:“这等小人,你们将他带来做什么?”

  程日兴苦笑一声,道:“若不带他来,也带不来甄封氏。”

  贾琮笑着宽慰道:“老爷放心,此等贪鄙小人,无足轻重,随意使个小计,必能让他知难而退。”

  便对林之孝道:“麻烦林大叔安排两个人,拿出往日里高门门子的气派,和封肃算一算这些年替他养外孙女的银子,以及这一趟为他一家人相聚贾家的花费,还有为他外孙女赎身的银子。算罢后倒也不必相迫太甚,给他三日时间筹银子就好。”

  贾政听了都不落忍,劝道:“琮儿,他一个外省乡下的民夫,怕没甚银子……”

  程日兴却格外诧异的看了贾琮一眼后,对贾政笑道:“世翁,世兄的意思是,那封肃贪财要命,却又是吝啬小气的性子,一旦府上问他讨银子,他势必吓跑,连一日功夫都不用,麻烦也就解决了。”

  贾政闻言哑然失笑,摇头道:“竟是这么一回事,这样做是不是有些,不大磊落……”

  贾琮笑道:“倒也可以直接驱离,只是怕会生出些不必要的麻烦。”

  贾政闻言顿了顿,道:“也罢,就这样吧,不过好歹等人歇息一日才好。”

  众人闻言都笑了起来,赞贾政仁善。

  贾政又道:“这封甄氏和她女儿之事,始作俑者虽非吾家,但总归牵扯上干系。如今那丫头又是琮儿你的人,总要安置妥当才是。”

  贾琮点点头,道:“老爷说的是,暂先让甄封氏在客房住下吧,这件事侄儿回头再安置。她们若是想回姑苏,就送她们盘缠。若是想留在都中,也好解决。老爷,这些都是小事,难题还在贾雨村处……”

  贾政闻言,面色又难看起来。

  他自认是最重人品性者,虽不说能慧眼识珠,但也自忖不会看错人。

  当初见贾雨村,除却得妹丈林如海的举荐外,他与贾雨村亲自交谈后,也觉得此人是位大才,且光明磊落,可以重用。

  贾家自身虽为显贵,但族中子弟并无出挑之才,也没人能去九边戍边苦熬,所以需要在官场上扶持亲近贾家的人才,以延续贾家的荣光。

  然而这等事,最忌讳的就是所托非人。

  再没想到,虽然他已谨慎又谨慎,可挑选出来的人,竟是这样的货色……

  甄士隐对其如此厚恩,到头来,贾雨村却任凭甄士隐独女落到这等田地。

  贾政就算再迂腐,也不会再信任这等人。

  只是……

  又该怎么办呢?

  看着贾政愤怒而茫然的眼神,贾琮抽了抽嘴角,道:“老爷若是放心,此事就交给侄儿去办吧。待秋闱之后,侄儿来解决。”

  贾政闻言眼睛一亮,道:“哦?琮儿准备如何处置?”

  贾琮微笑道:“老爷,这件事贾家不好直接出面。总不好前面才抬举了人家,如今再打压废了。就算有缘由,可也必会有人说,咱们以朝廷公器为私用,留下后患。至于具体如何操办,侄儿目前只有一点模糊的想法,待理顺后,再上报老爷罢,不然漏洞百出……”

  最重要的是,他不会犯下机事不密之罪过。

  贾政却笑道:“琮儿如今愈发出息了,罢,这件事就交由你去办吧。”

  又对程日兴、嵇好古二人道:“此为吾家千里驹也。”

  程日兴忙笑道:“世兄果然大才,吾与好古兄虽远在江南之地,亦是满耳充闻‘人生若只如初见’。”

  贾政闻言惊喜,问道:“江南之地,也听说了琮儿的《赠杏花娘》?”

  嵇好古笑道:“如今十里秦淮上,哪艘画舫不唱清臣词?”

  贾琮起身道:“老爷,两位先生,恕贾琮先告退。”

  众人闻言一怔,嵇好古以为贾琮害羞,呵呵笑道:“世兄,吾等非贪花好色之辈。只是世事如此,想要做事,难免应酬。世兄如此高才,已为名士。而真名士,当自然风流才对。”

  程日兴也笑道:“待秋闱之后,世兄的应酬怕便要多喽。鹿鸣宴之后,同年好友相互宴请已成习俗。赋诗作词,好不得意。”

  贾政一直含笑,不过见贾琮始终不语,也以为他难为情,不忍强求,笑道:“琮儿还小,诸公且不必说这些。待秋闱中试之后,再教诲不迟。琮儿先去读书吧……”

  贾琮告退。

  ……

  重回墨竹院后,贾琮却见着了一意外客人……

  “琮兄弟回来了?”

  书房内,一身素雅裙裳的薛宝钗坐于客座上用茶,正与小丫头子觅儿说话,见贾琮回来,起身迎道。

  一旁斟茶倒水的觅儿见之,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这话……

  贾琮笑着点点头,问道:“宝姐姐怎么来了?哦……呵呵,是听说香菱娘亲之事吧,怎没去瞧?她们此刻应该在廊下小正房那边。”

  宝钗闻言面上笑容顿了顿,水杏眼中闪过一抹复杂。

  自数月前其母薛姨妈与她长谈一宿,劝她和贾琮保持距离后,宝钗便不得不渐渐疏远了墨竹院。

  虽然贾琮一直闭门读书,但闲暇之余,探春、湘云甚至黛玉等人,也会偶尔去墨竹院顽。

  唯独她……再未来过。

  可是越是如此,她心里的那个影子却愈深刻,挥之不去。

  那字,那词,那人,还有那许多事……

  她虽极爱贾琮的词,可却发觉,年少并非不识愁滋味啊。

  最怕相思,偏又相思……

  便可识尽滋味,却只能欲说还休,欲说还休……

  “原还不知……只入秋天凉,知琮兄弟就要下场,正巧南边送来一些防伤寒的药膏,我……我妈想起琮兄弟来,便打发我送来。”

  薛宝钗盈盈的望着贾琮,温声徐徐说道。

  贾琮见她认真的模样,笑道:“多谢姨妈关心,也劳宝姐姐走一遭。”

  薛宝钗轻轻抿口一笑,轻声道:“这不值当什么……”

  说罢,与贾琮对视一眼,见其目光清明中,有客气有尊重,唯独没有热情。

  心中不由升起苦涩,竟有一丝伤感……

  宝钗强笑一声,道:“不扰琮兄弟读书了,后日就要下场,记得让平儿备些厚衣裳,我听说考号里漏风,许多考生到一半就染了伤寒坚持不住了,必要用毯子遮一遮,还有……”

  许是自觉说的太多,见贾琮和觅儿都怔怔看着她,宝钗登时羞愧的红了脸,不敢再看人,道了声:“我去看看香菱。”

  就要匆匆离去。

  贾琮心中一叹,他又非愚人,如何会看不懂她的心思?

  他也非矫情造作之人,能有这样一朵晶莹如雪品质高洁的金钗喜欢,他心中难免窃喜。

  只是,他不是真的只有十二三岁,也不是十七八岁。

  在这样一个世道中,如果自身不强大,无法自主命运之前,空用风花雪月去动人,也不过又是一个贾宝玉。

  到头来,留下受苦的只会是女孩子……

  方才在外书房,他之所以告辞,不是因为什么难为情羞涩,只是实在不能苟同程日兴等人的说法罢。

  纵情于声色中,品顽许多名妓美人,那也能叫风流?

  不过是肆意的顽弄女性,行为下流罢了。

  且不说那是不是尊重旁人,首先,就不是在尊重自己。

  贾琮素来以为,只有在能克己、能承担、能担负得起之下的彼此喜欢,才叫真风流。

  贾琮并不以为一夫一妻便是一定的,只要不滥情,就算有数红颜知己也未尝不可,但至少要做到不让女孩子去担负苦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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