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的计划,也不过是要借贾母和贾族众人之势,来压下贾赦和邢夫人对他的苛虐和圈禁,再徐图后事。
却再想不到,会有今日这样的惊喜。
但不管如何,有了今日这一遭,他的处境将彻底改变!
……
未几,贾珍、贾琏亲迎一位身着大红蟒袍的大太监入内,结果所传圣旨却和贾家不相干。
是宫里太上皇、皇上请衍圣公孔传祯回宫用膳的。
若是寻常,孔传祯自然不会去宫里受罪,他也有这个资格拒绝。
可今日既然做了恶客,再留在贾家吃饭也没多少意思了。
虽然他已经将贾家这伙子人都安顿糊弄住了……
嗯?
不对!
孔传祯忽地发现,角落处贾琮那双平静的眼中,此刻正带着感激之意看着他。
竟被看破了?
真真有趣!
七十多岁的老翁,此刻眼睛却笑的和孩子般,与不到十岁的贾琮对视着。
微微颔首,道:“好好进学,日后游学时,可来山东孔府看吾。”
贾琮几乎忍不住颤栗,再叩首!!
这般动静,自然又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除了贾赦邢夫人外,众人都认为,贾琮真的太幸运了。
竟入了这位天下师的眼,得他老人家如此喜爱。
有了此番点拨,日后他的处境必将大大改善。
然而众人却不知孔传祯心中也在感慨:
有此资质之佳儿,却被凌虐至斯。
他若真的是……
也不知到底是贾家的幸,还是不幸。
但愿他们能挽回一些吧……
……
“哟!这是怎么……”
刚刚与李纨去准备午饭,去了好一会儿方折返回大花厅张罗饭桌的王熙凤,刚一进抱厦就觉得气氛不对。
素来高声笑语的她,这一回只说了半句,就说不下去了。
待进入里面,就发现花厅内早已没了孔传祯的身影,贾家诸姊妹并贾宝玉、贾环、贾蓉、贾蔷等人也都不在了。
满堂肃穆!
花厅正中间,邢夫人满面羞愧的跪在那里。
贾赦则面色铁青的站在一旁。
花厅内唯一一个还在的小辈贾琮,正与贾琏一起跪在北侧交椅后。
因为没有嫡母跪着,儿子站着的道理。
连贾母都面色肃穆,甚至肃煞的不带半分笑意,这时候,王熙凤自然不会再插科打诨。
规规矩矩的跪在了贾琏身旁,瞥了眼身侧后方的贾琮,不知该说什么……
“你那边就过的这般艰难,拿这个给庶子做口粮?”
贾母往日里满是慈和之色的眼睛,此刻凌厉之极,她盯着邢夫人,用孔传祯方才的话诘问道。
邢夫人一脸的臊红之色,只觉得一张老脸丢尽,她有些委屈道:“媳妇不知此事,多半又是下面的婆子做耗……”
“你不知?连我这眼瞎耳聋的老太婆都听说了,你还不知?
为给你留颜面,我几次三番提点于你。
你倒好,变本加厉,让整个贾家蒙羞!”
贾母仿佛又恢复了当年管家时的泼辣,丝毫不留情面的高声喝道。
这般情形,已经多少年没出现过了。
“当着都中那么多王公侯府的面,当着那么多文武大臣的面,当着贾家列祖列宗的面,你就给他穿那身衣裳,让他吃这个?
他娘虽然下.贱,可他到底姓贾,和你一样,也是贾家的主子!
岂能容你如此糟践?!”
贾母震怒之下的训斥,让邢夫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面色由红变白。
自今日起,嫡母不慈的名声,她是彻底落下了。
不慈不贤,大概是这个时代的女子,最恶劣的名声。
还在好妒之上。
自此之后,她也再无资格与王夫人争一时之长短了。
看着面色木然的邢夫人,贾母没了继续敲打的心思,淡漠道:“既然你养不好,就接到这边来养吧。
二太太在这方面做的,阖族称赞。
老公爷说的对,这个关头,再出什么疏漏,祸及整个贾家就不美了。
记住老公爷的话,以德治家,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你下去吧。”
此言一出,邢夫人面色彻底灰败。
无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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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安排 (求收藏,求推荐)
“啪!”
贾府东路院,正院上房内,贾赦满面狰狞的举起手,这次再没忍住,狠狠的扇在了邢夫人的面上。
邢夫人惨呼一声,摔倒在地,却不敢哭闹。
她是最了解贾赦性子的人,那可不是怜香惜玉的主儿。
老实挨打还好,敢叫唤,那才要往死里打。
“球囊的贱妇!我前儿还专门让你给那个畜生送一套体面些的衣裳穿了祭祖,你就送那身狗屁不通的东西?
你这是给他难看,还是让我难看?
该死的蠢妇!”
贾赦指着挣扎起身的邢夫人立身骂道。
屋内其他仆婢早就被赶了出去,唯有邢夫人的陪房王善宝家的,这会儿面色如土的躬身站在一旁。
见贾赦瞪眼看过来,王善宝家的“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哭声道:“老爷,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奴婢罪该万死!
只是有一言若不说出来,死也不甘心啊!”
贾赦见她那张油脸就恶心,一脚踹到王善宝家的面上,怒声道:“有你死的时候!说,说不出名堂立刻拖出去打死!”
王善宝家的“哎哟”惨嚎一声,被踹倒在地后捂着脸,殷红的血顺着手流下。
再闻此言,唬个半死,顾不上擦血,拼命磕头道:“老爷明鉴哪,太太原是准备对那畜……对三爷好点。
可是后来却听说,三爷每日里将功课传到学里太爷处,还让人四处传话,说他在府上吃不饱穿不暖,快被老爷虐待死了。
让族里到处都拿老爷太太说嘴,这才传到了老太太处。
太太知道了他故意在害老爷的名声,这才一怒之下……”
贾赦闻言,气的险些炸开,厉声道:“你敢浑说,仔细你的狗皮!”
王善宝家的磕头不止,哭道:“老爷只需派人一查便知,他每日里的课业,都是那边环三爷带去学里的。
也不知他从哪来的狡诈心眼,偏对准了学里太爷的心思,常常夸赞他。
如此,别人岂有不问他现在如何的?”
一旁邢夫人这会儿缓过劲来,一起告状道:“老爷,他就是个黑了心天打雷劈的下.流胚子,一点孝道也不知。
他也不想想,是谁将他养到这么大的。
就这样在外面糟践老爷的名声。
老爷,再没有放过他的道理!”
“好哇,好哇!这个畜生,这个畜生!”
贾赦气的面如金纸,眼中凶戾之光骇人。
“老爷……”
“行了!你还想大年下的就把他打死不成?”
贾赦却深吸一口气,安定了下来,他咬牙恨声道:“猪油迷了心了!
今日孔家老儿对他刮目相看,老太太和二房又拿此事压我……
等着吧,等缓过这回,总有他的好果子吃。
那畜生有一句话倒是没说错:
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
早些晚些,必叫这畜生不得好死!”
……
荣府,荣庆堂。
高台软榻上,贾母侧身歪在锦靠上,面容倦怠。
鸳鸯小心的将她头上的珠钗取下,放在一旁大丫鬟琉璃半跪擎举的妆盘上。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等琉璃起身端着妆盘退下去了西暖阁,鸳鸯和王熙凤又一起替贾母下了诰命大妆,贾母方轻快了许多,长长呼出口气。
今儿,她算是累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