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琮笑着解释道:“她不是我的亲人,甚至不是我的朋友,若非先生主张,我都不会让她进家里,尽管她是江南第一花魁……
虽然无法避开,但我要保证她身上没有太多因果线牵扯。刚才,我就是为了帮她斩断背后牵扯着她的线。”
众女懵然,贾琮见之好笑,摆手道:“不说这些了,当着你们的面解决此事,就是想告诉大家,咱们这点离别之苦,不值得太过悲戚,我们应该珍惜现在的美好……来,大家一起先干了这碗鸡汤,再喝酒。”
“嘻嘻!”
场面终于被贾琮说活泛起来,众人举碗……
“干!”
……
金陵府,江南总督衙门。
东朝房。
总督方悦、巡抚郭钊、布政使唐延、按察使诸葛泰四人皆面色凝重在座。
尤其是布政使唐延,面色更是铁青,神情几乎气急败坏,大声喊道:“他想干什么?他想干什么?”
扬州知府赵寅不仅是新党干将,也是唐寅的得意门生。
文官不似武勋贵胄,可以血脉相传。
但文官却可以培养自己的门生,将权力一代代传递下去,庇佑子孙后人。
这也可看作是另一种世袭。
唐延当过乡试主考官,真正收入门下且成长起来的,目前只有一个赵寅,原本是寄予厚望的,也花费了大气力扶持,不想还未收获成果,就被贾琮以谋逆大罪给打入了诏狱。
这等痛苦,不比失子之痛好多少。
缺少了权力的继承,等他致仕下台后,谁来庇护他唐家?
这是要绝他的根基啊!
方悦、郭钊都没说话,江南地界出现了这样大一桩谋逆大案,他们督抚二人难辞其咎。
如此多的要员被一个盐商控制,书信言辞如同喝斥家奴,竟还招来了两千军马……
这等骇然丑闻,令他们如坠冰窟。
这个时候,谁还理会唐延的叫嚣?
贾琮已经将白世杰写给江南官场那十数封信的“手抄版”送了过来,就如十多记耳光狠狠扇在江南这四位大员的脸上。
偏他们不但不能还手,还要主动为贾琮擦屁股……
因为这件事,实在太过骇人听闻,稍有不慎,便会引火烧身。
唐延此刻与其说是在叫嚣,不如说是在害怕。
“元宫,以你之见,如今该怎么办?”
方悦面色木然,冷冷瞥了眼色厉内荏的唐延后,对沉默的诸葛泰问道。
诸葛泰沉吟了稍许,叹息一声,道:“谁也没想到,这些被寄予厚望的新党干将们,不过三四年的光景,就堕落到这个地步。如今,咱们要先下手为强,将贾清臣还未拿下的那些人手,提前拿下。然后上报朝廷,请罪吧。”
“不行!”
此刻唐延的表现一点没有封疆大员的气度,简直如燎了毛的野猫子般,激动的跳脚质问诸葛泰:“你到底是何居心?你是想害死我们……”
“仲达住口!”
方悦沉声一喝,喝住唐延后,厉声道:“你以为我们不上奏,贾家小儿就不上奏了么?真要等他将江南官场抓个遍,我们想致仕还乡都难!”
巡抚郭钊惨笑一声,道:“元辅算尽天下,将贾家子算到江南,原意是为我等之刀,却不意太阿倒悬,锋刃过利,未曾伤敌,竟先伤己,真是讽刺啊。”
唐延忍不住道:“从那黄口小儿刚至金陵时,我就看出来他来者不善,分明就是冲我新党而来,他骨子里就是旧党的根!如今总算露出尾巴来,竟肆无忌惮的残压迫害我新党中人……是,赵寅他们的确有过,可那不过是小过,相比于新法大行,迎来崇康盛世而言,这些小过根本微不足道!
什么谋逆造反,白世杰又不是疯子,他一没官二没兵,不过巴结些官员好做生意罢,怎会和谋逆牵扯上关系?
要我看,这分明是那黄口小儿残害我新党官员!
督臣抚臣,您二位大人一定要为我江南新党官员讨个公道啊!
若在这样下去,人心惶惶之下,还怎么推行新法?”
督抚不言,诸葛泰冷冷的道:“小过?堂堂一州知府,被人呼喝而至。两千城防兵马,连我等都无权调动,白世杰又有何德何能,能以一介商贾之身调动?这不是谋逆大案又是什么?
唐大人,你最好明白,这件事如果我们再次陷入被动,必然是灭顶之灾,死无葬身之地!”
方悦止住唐延的反击,沉声道:“就按元宫所言,速速上奏朝廷请罪。另外,劳元宫往扬州一行,与贾清臣合力行动。这一次,算是我新党内部自查。”
唐延面色涨红,道:“督臣,难道就任凭那黄口小儿耀武扬威?”
方悦眯起眼,道:“如果这一次过后,他还没有动作,江南之地,必让他寸步难行!”
……
“呜呜呜……”
“咦咦咦……”
“啊啊啊……”
扬州盐政衙门中院客房内,薛蟠趴在床上,哭的那样伤心,那样无助,想起又要在船上憋上两个月,薛蟠只觉得人生黯淡无光,想想他的把兄弟赵四给他安排了那样多的名妓那样多的红相公,他居然只来得及看一眼,心里就和锥子锥的一样痛,打定主意,回去后一定和他娘好好闹一回……
……
第三百七十八章 我也要!
神京皇城,大明宫。
上书房。
暖心阁内,崇康帝皱眉看着戴权,问道:“确认了?不会和贾琮一般,也来一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吧?”
戴权忙赔笑道:“万岁爷,中车府的人就在队伍中,不会看错的,银军确实护着清主子呢。”
崇康帝闻言,眼神莫测道:“之前那些郎中都说,老九没多长日子了,结果他又活了一年多,也不知哪里出了岔子……不过,他连银军都遣了出来,送给了小九儿。武王麾下三军,剑锋所指,所向披靡。最后那场大战后,金军已死,铁军残废,只余一个银军,掌着斥候情报的人手。那些人手之前大都送给了小九儿,如今连银军也都送出去了……”
戴权小声道:“主子,中车府在龙首原上的绝密内间今儿传回信儿,说他隐隐听说,里面让准备棺栋,只是听的并不详实准备,还要再探查探查。”
崇康帝闻言面色一变,目光凌厉的看着戴权,寒声道:“怎不早报?”
戴权唬了一跳,忙解释道:“那内间只是隐隐听说,并不精准,奴婢原本寻思着,等确认后再……”
“蠢货!”
崇康帝如看蠢猪般瞪了戴权一眼后,起身来回踱步了几回,又问道:“其他府里可有异动?”
戴权小心道:“并无……倒是开国公今日午时去武王府探望,但并未能进去。古锋都未出面,以前开国公去探望武王,就算进不得里面,古锋也会出面说两句话的……”
崇康帝闻言大怒,抄起御案上的碧玉镇纸就朝戴权砸来。
戴权还不敢躲,“砰”的一下被砸在脑门上,流下血来。
偏他还不知犯了什么错,只能跪地请死……
崇康帝急步走至其跟前,怒声道:“你这狗奴才眼里还有没有朕?这等大事,你这会儿才来禀报?”
戴权差点没委屈死,回道:“主子,你从早起就开始忙,连午膳都对付着用,哪有功夫……再者,每回不都是这个时候才上报么?”
崇康帝面色一滞,随即愈发暴怒,一脚踹倒戴权,不过力道并不狠,冷哼一声道:“你还敢还嘴?这等事与寻常事能一般么?”
骂罢,崇康帝的面色却比先前好看了许多,连一天的疲惫似乎都消减了大半。
他眼眸精亮,吩咐道:“让人不惜代价,打探清楚王府内详实情况。如今看来,朕这个九弟,确实要走到尽头了……”言至此,崇康帝忽然又犹豫了起来,迟疑片刻后道:“算了,别刻意打探了,顺其自然吧。到了这个份上,他也做不了什么了。逼迫太过,反而不美。”
戴权似乎想不明白,直愣愣的看着崇康帝。
崇康帝瞥了眼,讥笑一声,也不理会,重回御案后坐下,理起政务来。
脑中闪过那个人的身影,虽多年未见,但依旧清晰。
不过随即,崇康帝冷笑一声,身影消散。
如今,朕为天子!
……
龙首原,武王府。
王府后院,那间十数年来鲜有人进入的武王卧房中,并不孤寒,地龙烧的滚热。
临窗前,武王刘成静静的坐在轮椅上,喝着一碗药粥。
此时的他,看起来依旧瘦弱,毕竟积毁十三年……
但是,面上的惨白之色已然不多,出现了唯有健康之人才会有的红润。
眼中目光更是内敛深邃,古波无澜。
无论如何,这都不是将死之人能有的目光……
“咔哒。”
忽地,寂静无声的房间角落,突兀的响起一道声音。
原本平滑的地面,翘起一块砖石,然后周围三尺见方的地面整个被推开,露出一个黑漆漆的地洞来。
武王面色不变,侧目看去,就见其心腹古锋,从地洞中爬了上来。
素来不苟言笑古板的如同铁疙瘩的古锋,此刻竟然面色激荡,目光振奋。
他两步从地洞中跨出,然后走到武王身边,附耳小声说了片刻。
许是太激动了些,所以有些话音隐隐传出:
“王爷,那位说……不忘……只等……就可……”
武王却始终未变面色,一直平静的听着,等听罢,也轻声耳语了几句后,古锋脸上的激荡立刻平息下来。
他看着武王,重重点点头,肃穆道:“末将知道了。”
武王微微颔首,将手中药碗中剩余不多的药粥一口饮尽,才旁拿起一本书,聚在烛火下静静看了起来。
古锋看着此刻的武王,忽然觉得,其威仪,竟比当年更甚!
……
翌日清晨,盐政衙门后街。
原白家外宅。
正门大开,四驾马车缓缓驶出。
贾琮骑于马上,在展鹏、沈浪并二百锦衣缇骑的护卫下,护送着四驾马车驶往扬州城外古河码头。
至码头,四驾马车未停,直接从船板而上,贾琮一般骑马登船。
至船楼前,马车止,亲兵退后,数名嬷嬷上前,放下脚凳,请了宝钗、黛玉、平儿、莺儿、紫鹃、晴雯、青兮、彩儿等人下车。
除却宝钗、平儿、莺儿、青兮和彩儿外,其她人都是前来送行的。
宝钗看了看偌大一艘巨船,再次对贾琮道:“其实乘寻常客船就好的……”
平儿也附和道:“正是,哪里用的了这么大的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