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甚至于,已经不能用骨感来形容了,全是不带肉的排骨啊,生生崩掉刘备一排门牙,差点有去无回。
整整五万大军,这几乎是徐州六郡一半的兵力,当初刘备信心满满地领兵而去,并且还携带着大批粮草辎重。不承想,娄底原一战,诸侯盟军全盘崩溃,四散而逃,败得一塌糊涂,以致于最终乱做一盘散沙,各自仓皇逃命。刘备率领的五万徐州军败得更惨,可谓是一败涂地,逃离飞云渡时身边仅剩几千残军,而且三弟张飞还躺在担架上逃亡跑路,那场面端是狼狈之极,不堪回首!
不幸中的万幸,逃离荥阳时,刘备遇到了率部追击而来的赵云。白马河畔,刘备拉着赵云的手便不松开,仿佛见着亲人一般,一把鼻涕一把泪,声情并茂地一番话说得赵云虎目含泪,深深地为之动容,随之情到深处,一抬手便将刘备等人放了。
至此,刘备总算捡回一条命,带着张飞等两三千人昼夜兼程,半月内便赶回徐州,一路上硬是累死了上百匹战马。回到徐州时,刘备身边除了几百名亲兵和三弟张飞之外,跟随他逃回徐州的兵士全部加起来不到两千人,绝对算得上是大败而回,败得很是彻底。
司隶大败后,刘备随即面临严峻局势,徐州六郡的现有兵力严重不足,各郡兵力空虚,钱粮消耗极大,辎重损失惨重。六郡兵马全部加在一起不满五万人,形势比当初抵御曹操攻打徐州时还要恶劣得多。
为此,各郡太守和境内世家大族们对刘备颇有怨言,就连一向紧跟在他身后的糜家兄弟都在有意识地与他拉开距离,不再像以前那样全力以赴支持他了。甚至于,原本糜竺还有意将小妹糜环嫁于刘备,以结姻亲之好,此番却是矢口不提,似乎是与徐州各大士族达成一致,不敢与刘备走得太近,以免触犯众怒。
恰在此时,九江袁术迁移治所,将府邸搬到寿春,继而陈兵徐州边境,厉兵秣马,跃跃欲试,大有出兵攻取徐州之势。是以,初逢大败的刘备面临严峻考验,能不能保住徐州六郡还是未知之数。为此,刘备大叹自己不该掺合司隶之战,这潭浑水着实害人不浅,谁掺合进去谁倒霉。
诚然,刘备逃回徐州之后的懊悔不是没有道理的。
经过一个多月前的中原大战,凡是参与此战的诸侯势力均是损兵折将,实力骤降,元气大伤。如果说谁的损失最小,那便是兖州曹操莫属了。
娄底原惨败后,各路诸侯死的死逃的逃,兵马损失巨大,唯独曹操在这场大战中坐收渔利,先后兼并了河内张扬、江东孙策和白波军的一部分兵马,将飞云渡惨败的巨大损失又补充回来了,战后仍有五六万人马。只不过曹操现有兵马的战斗力极其有限,远远不能和当初的青州兵相提并论。因此,他的实力还是有所下降,但比起其他各路诸侯,他已经算是很幸运了。
经此一役,整个中原局势随之改变。
本来诸侯之间存在着巨大差距,实力相差悬殊,冀州袁绍一家独大,在中原各州中领袖群雄。但经过中原大战之后,各方诸侯的实力差距明显缩小。现如今,幽州公孙瓒的实力足可与袁绍抗衡,曹操后来居上隐隐力压吕布一头,徐州刘备本来兵强马壮,但大败之后却是岌岌可危。
此外,中原各州郡的小股诸侯势力相继灭亡。张邈、张扬等辈先后死去,白波贼主力尽丧,黑山军改弦易帜投效了李利,一直掺合中原纷争的南匈奴势力彻底覆灭,盘踞在并州雁门和幽州代郡一带的鲜卑部落同样遭遇重创。
与此同时,中原局势也是有起有落。随着袁绍、曹操、吕布和刘备等诸侯势力实力大损,扬州袁术和荆州刘表的强大实力便愈发凸显出来。
在袁术攻取豫州和大半个扬州之际,司隶大战正酣之时,刘表适时出兵南阳,将失陷多年的南阳郡重新夺回来。此外,刘表还在江夏和南郡两地屯集重兵,大肆操练水军,大有东渡长江,占领江东的架势。
正当整个中原大地烽烟四起之际,一道诏书从长安传出,经过函谷关时被有心人抄写上千份,遂由沿途商队和细作带入天下各州郡,并第一时间传到各路诸侯手里。
而最早接到诏书之人还是曹操,可当他看完诏书上的内容,顿时惊骇大呼:“汉室危矣,亡汉室者李贼也!”
第832章唯恐天下不乱
正当中原大地烽烟四起之际,一道诏书从长安传出,经过函谷关时被有心人抄写上千份,遂由沿途商队和细作带入天下各州郡,并第一时间传到各路诸侯手里。
而最早接到诏书之人还是曹操,因为他距离函谷关最近。
可当他看完诏书上的内容,顿时惊骇急呼:“汉室危矣,亡汉室者李贼也!”
然则,接下来曹操的举动却极为奇怪,他一言不发地将诏书丢在案头,转身离开大帐。此时留在帅帐中的程昱、毛玠、满宠等谋士幕僚们神色愕然,随即程昱轻步走到阶下取来诏书翻看,乍一看便神色大变,而后默然交给身边的毛玠。
待毛玠和满宠等人依次看过诏书后,众人面面相觑,却不约而同地缄口不言,一个个神色凝重地缓缓离开帅帐。
而那份天子诏书依旧放在案头,静静地摞在一对竹简最上方
紧随曹操之后接到诏书的诸侯是袁绍,落在他手里的诏书还是手抄本,内容与千里之外的曹操案头上的诏书完全一致。
但是,当袁绍看到诏书时却是破口大骂:“天子昏聩,李贼可恶,欺我太甚!某袁绍与李贼势不两立,此生不杀尔贼,吾死不瞑目!呼、、、呼呼!”
大骂声中,袁绍气喘嘘嘘,面目狰狞,那凶神恶煞的神情似是欲要择人而噬一般,吓得许攸、郭图和辛评辛毗等谋士噤若寒蝉,一动不敢动。
紧随袁绍之后。天下各路诸侯先后接到这道天子诏书,即使是道路隔绝的益州刘璋也不例外。不过他是最后一位接到诏书的诸侯,诏书是由来往于雍凉二州羌人部落的商队经广汉郡带入益州的。遂传到刘璋手里。
幽州公孙瓒接到诏书时的反应与曹操一般无二,失声惊呼:“汉室危矣,天下大乱矣!”不过他没有斥责西凉李利,因为他此时与李利是盟友,拥有相同的敌人,目标一致,利益相关。共同进退。更何况,这道诏书上的内容并未牵涉到他,反而对他十分有利。
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说,公孙瓒是乐见其成的。这是他一直想做却做不到、又不敢做的事情,这道诏书无疑是帮了他的大忙。
然则,这道诏书实在是牵涉太广。近乎涵盖了天下大半诸侯。事关重大。看得公孙瓒心惊肉跳,连呼吸都不由得急促起来。此诏一旦颁布天下,就等于西凉军树敌于各路诸侯,公然向各方势力宣战,首当其冲者便是前番联合讨伐西凉军的中原诸侯。
是以,公孙瓒反复翻看了诏书好多遍,几乎将竹简上的每一字都记在脑海里。实际上他此刻考虑的不是诏书,而是自己与李利结盟是否正确。是不是值得。毫无疑问,此时这道诏书已经传遍天下。接到诏书的各路诸侯作何反应,会不会群起而攻,再次联合起来讨伐西凉李利?若是真的再打起来,那他公孙瓒又当如何自处,袖手旁观还是与李利联手对抗天下群雄?
倘若再次爆发诸侯联盟联合讨伐李利之事,那他公孙瓒还想继续置身事外,未免有些异想天开,不切实际。前番中原大战,他可以作壁上观,那是因为他借口境内叛乱未平、无暇他顾,实在抽不出多余兵马支援李利;为此李利表示理解,只让他提供一些钱粮支持,无须出兵参战。此番若是再战,他恐怕就不能袖手旁观了。否则,无论战后结果如何,他都将面临各方势力的讨伐。诸侯盟军若胜,就会将他公孙瓒视作李利的帮凶,断然不会放过他;而西凉李利若胜,势必将他当做背信弃义之徒,挥师东进,征讨幽州。
因此,当公孙瓒拿着诏书之时就如同捧着一个烫手山芋,这是逼他旗帜鲜明地表明态度。要么公开承认与李利结盟,要么摆明旗帜与李利为敌,除此之外,他没有第三条路可选。归根结底,他如今的实力还不足以让他独树一帜,自成一家。毕竟他在各路诸侯中的实力只能算是中上势力,且西边与李利占据的并州相连,南面与袁绍势成水火,北方又有诸多蛮夷虎视眈眈,东北面与辽东公孙度也有嫌隙,相互提防。地理位置决定着公孙瓒不可能独善其身,置身于诸侯争斗之外,无论站在哪一边,他必须公开表明态度。
可是,现如今公孙瓒还有选择的余地么?眼下,他已经出兵占据着大半个青州,多年来与袁绍屡屡大战厮杀,俨然已成不死不休之局,绝对没有缓和妥协的余地。如此以来,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远交近攻,与西凉李利结盟,共同对付袁绍。
只是,让公孙瓒极为踌躇的是,西凉李利实力太强大了。与这样强大的势力结盟,短期看来无疑是好事。至少公孙瓒与李利公开结盟之后,他便可以再也不惧袁绍,甚至不怕袁绍和兖州曹操、吕布等人联手。因为只要李利陈兵司隶边境,曹操、吕布等势力必定不敢轻举妄动,而他则可以心无旁骛地挥兵攻取冀州,与袁绍光明正大地决一雌雄。然而,盟友太强大也未必是好事,其中暗藏隐患,凶险无比。一旦处理不善,稍有懈怠,他公孙瓒便将沦为李利的附庸,结盟不成反倒被李利悄无声息地兼并了。
因此,公孙瓒拿着诏书的那一刻,心中波澜起伏,患得患失,委决不下
徐州刘备接到诏书的时间还在公孙瓒之前,而他看到诏书上所述的一瞬间,神情极为诡异,与袁绍、曹操和公孙瓒等人截然不同。
“这李贼到底想干什么?难道他想逼迫天子禅位,亦或是弑君篡位么?”
这是刘备当着徐州一众僚属所说的话。但众人都不知道的是。看完诏书的刘备心中却是另有一番盘算。尽管诏书中将他也囊括在内,可他非但一点不生气,反而暗自窃喜。因为他预感到不久之后必有大事发生。而且是震惊天下的大事件,而这正是他等待已久的绝好时机。一旦天下局势大变,他便可以顺利成章地自领徐州牧,再不受任何人指责或诟病,属于瓜熟蒂落、水到渠成,再无阻碍。
是以,刘备拿着诏书时心情很好。仿佛一块大石终于落地,浑身轻松不少,对即将到来的剧变充满期待。
相比以上几路诸侯接到诏书时的迥异举止。当诏书传进寿春城是则是另一番场景。
“哈哈哈!”正堂上,当阎象急急忙忙地跑进大堂递上诏书之后,初看诏书的一刹那,袁术神情惊诧。随即越往下看脸上的神色越精彩。变幻莫测。待通篇看完后,他眉飞色舞地放声大笑,仿佛遇到天大的好事一般,笑得狂放无羁,肆无忌惮。
“好、好、好,好啊!李利竖子当真是好胆量,好文采,洋洋洒洒上千言。一气呵成,敢公然与天下各路诸侯叫板。着实胆识惊人,袁某甘拜下风啊!”
站在阶下的阎象闻声色变,急声道:“主公为何大笑?此诏通篇大逆之言,图谋不轨之心已是昭然若揭,李贼将此诏颁布天下,这是唯恐天下不乱哪!此外,诏书中透漏出李贼篡位自立的巨大野心,俨然置汉室数百年基业于不顾,汉室江山已危在旦夕呀!”
袁术闻声后稍稍收敛笑声,不以为然道:“刘氏天下已传四百余年,气数已尽,万里江山有能者居之,而今汉室已衰,自然会被他人取而代之。我等割据江淮,苦心经营州郡,厉兵秣马,所图不正是这一天么?天下大乱才好啊,若是不乱,我等岂不是坐等光阴流逝,永无出头之日吗?”
“这”阎象闻言语塞,抬头看着双眸微眯、脸上挂着诡笑的袁术,微微摇头,心中暗自叹息。稍许沉默后,他低声劝说道:“属下深知主公志向远大,然现下时机尚未成熟,不宜操之过急,稍有不慎便会陷入众矢之的。还望主公三思而后行。”
袁术闻言后,脸上的笑容瞬间遁去,神情极为不悦地俯视着阎象,却见他神色坚决、目光坚定,俨然心意已决,不改初衷。顿时,袁术眼神一转,微微颔首道:“嗯,汝所言不无道理。此事不急,静观时变,容后再议。”
眼见袁术终于松口,阎象不由得长嘘一口气,脸上浮现出轻松的笑容。
与此同时,距离寿春千里之外的襄阳州牧府正堂上,精神矍铄的刘表同样捧着一道诏书。
这道诏书与其他诸侯接到的竹简大不相同,这是一道锦帛谕旨,即天子刘协的亲笔手书,也就是所有诏书中的唯一一份真迹。
只见锦帛上开头便是“《罪己讨逆诏》,诏曰:“朕以幼冲,奉承洪业,不能宣流风化,而感逆阴阳,至令百姓饥荒,更相啖食,天下纷乱,逆贼并起。永怀悼叹,若附渊水。咎在朕助不逮,诸勋爵后嗣为祸天下,祸乱苍生。冀州袁绍,四世勋爵后嗣,世受皇恩,而不思忠事,前有外藩勤王之乱,后有聚众袭取西都之逆,叛逆恶行,世所周知,乃世之逆贼也。谯县曹操,其祖曹腾,先帝内侍,恩宠昌隆,然其后嗣无德,率众附逆,为虎作伥,助纣为虐,亦国之逆贼也。涿郡刘备,织席贩履之徒,谎言贵胄,游走东西,为祸南北吕布忤逆袁术祸乱江淮孙策豺狼之徒”
一道罪己诏,洋洋洒洒千余言,自天子以下,历数天下各路诸侯忤逆叛乱,为祸天下。是以,此诏名为罪己诏,实为声讨各路诸侯,俨然是一道历数叛贼的告白书,天下各路诸侯全是图谋不轨的乱臣贼子。
纵观这道诏书之中,惟有四人不在声讨之列,反而予以褒奖,加官进爵,位至三公或三公之上。其一,幽州公孙瓒,历年来抵御北狄蛮夷,忠心可嘉,由前将军擢升至卫将军,赐爵蓟乡侯。其二,荆州刘表,保境安民,劝课农桑,物阜民丰,由征南将军擢升至左将军,假节,进爵襄阳侯。其三,益州刘璋,安抚南蛮,抚恤百姓,辖地盛平,擢升征南将军,假节,进爵乐安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