骁骑 第796节

“一群只知逞口舌之利的无胆鼠辈,也敢在李某人面前大放阙词,可笑之极!哈哈哈”大笑声中,李利驱使金猊兽王座骑缓缓返回阵前,驻足而立,冷眼注视着阳平关下的益州大军。

法正打马靠近李利,低声道:“方才主公完全有机会将赵韪生擒,亦或是当众斩杀。却为何放他离去?”

李利颔首笑道:“孝直说的没错。凭借金猊兽的速度,瞬息之间我便能把赵韪擒下,若要杀他。更是易如反掌。然则,自古交战便是先礼后兵,贸然斩杀其主将,势必激起敌军同仇敌忾之心,促使其义愤填膺、众志成城,如此反倒适得其反。阵前叙话之时,主将被袭杀。就是对其帐下将士的莫大羞辱,此乃两军对阵之大忌,得不偿失。故而。自古以来,阵前喊话便是惯例,即使话不投机也不能不宣而战。”

话音稍顿,李利笑眯眯地看着对面赵韪与张鲁并驾齐驱的身影。意味深长的沉吟道:“这个赵韪有些意思。此人工于心计,巧言令色,知进退、识时务,绝非良善之辈。就在刚才喊话之际,我从此人眼中看到了急速膨胀的权势**,而他恰恰又是刘璋颇为倚重的肱骨之臣,在益州一呼百应,声望颇高。时下刘璋将这样一个极有野心之人依为臂膀。不得不说他胆量惊人,要么他是个大智若愚的王者。有能力驾驭此人;要么他就是昏聩无能,主弱臣强,此乃上位者之大忌。是以,很有必要留下此人,日后我自有大用。”

法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正要开口说话时却瞥见益州军阵前奔出一员将领:“嗯?益州将领出阵挑战了!”

李利微微颔首:“这个率先出阵的将领相貌不凡,身量近乎九尺,五官周正,神情刚毅,眼神冷酷,手持黑铁长枪,胯下青骢马,似乎很厉害的样子。孝直可识得此人是何许人也?”

法正闻言而笑:“正巧,微臣确实认得此人,或者说微臣对此人留意了许久,对他颇为了解。不瞒主公,若不是主公三年前以雷霆之势迅速平定西凉,此刻微臣只怕早已前往益州躲避战火去了。而微臣之所以前往益州,与眼前这名将领不无关系。

此人名叫张任,成都人氏,乃益州第一战将,现为刘璋帐下武猛从事、中郎将,武艺高强,治军严谨。刘焉生前对他颇为器重赏识,曾数次命他领军出征平叛、驱逐南蛮,皆无往不利,连战连捷。是以,现如今张任已是益州武将之首,与吴懿并驾齐驱、难分伯仲,共掌益州军。除张任之外,益州还有一位成名已久的战将,那便是驻守巴郡的严颜,据说早年就是他举荐张任出仕的。”

“张任、严颜?”李利喃喃自语一声,随即扭头对不远处的赵云说道:“子龙,想来你对这个张任不陌生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曾经好像提起过他,按照入门先后,他应该是你的大师兄?”

其实不用李利开口询问,赵云早就想请缨出战或是向李利求情,奈何法正正在说话,让他插不上话。

“主公所言极是。末将师门一共三人,大师兄张任,号称‘西蜀枪圣’;二师兄张绣,得号‘北地枪王’,末将最后入门。眼前这位益州将领正是末将的同门师兄张任。是以,末将请缨出战,请主公应允。”

“呵呵呵!”李利笑呵呵地摇头:“此人既是子龙的同门师兄,怎能让子龙出战,如此岂不是同门相残?”

语气一顿,李利摆手说道:“子龙莫急,你心里想什么我都知道。昔日我同样爱惜张绣之才,奈何其人冥顽不化,且不说他屡屡与我为敌,却还在临阵喊话之际偷袭于我。是以,我亲手将他斩于刀下,想必此事在子龙心里一直留有阴影。但此次你尽管放心,即使他不愿投效于我,只要他不与我继续为敌,我便答应你,不会杀他。如此,你可以放心了吧?”

“主公大恩,末将代师兄先行谢过。”赵云拱手一礼,恭声道。

“嗯。”李利微笑颔首,当即目光看向马超、黄忠和陈到等一众将领,笑道:“敌将阵前挑战,不知你们当中谁愿意出战这位‘西蜀枪圣’啊?”

“末将请缨出战”马超、黄忠、陈到、马岱和曹性等将领闻声而动,纷纷请战。

李利见状开怀大笑:“好好好,士气高昂,军心可用啊!不过,刚才我与子龙的对话想必你们都听到了。现在我再次重申一下,这个张任只可生擒不得斩杀。如此一来,你们可以自己掂量一下,能否生擒他;你不能杀他,可他却会杀你。性命攸关,绝非儿戏,千万不要勉强,否则会为此丧命的。你们谁愿意出战?”

“末将、、、末将请战张任!”这次人少了许多,只有三人:马超、黄忠和陈到,而赵云和李挚二人不在此列。

赵云自不必多说,李利已经明确表示不会让他出战,而李挚则是很少主动请缨,只有当李利准备亲自上阵时,他才会主动请战。这并不代表李挚怯战,而是他始终谨守自己的职责,把阵前斩将立功的事全都让给军中其他将领,而这一举动为他赢得不少赞誉。这可能也是李利麾下一道别样的风景,每逢战事众将领争相请战,从无例外,无论面对什么样的对手,西凉将领都不曾退却。而这恰恰是李利麾下武将云集的真实体现,战将众多,不惧任何实力强大的对手。

“呵呵呵!就知道你们三人一定会请战,并且有实力对战张任。”笑呵呵地看着跃跃欲试的马超和陈到二人,李利微微摇头,笑道:“孟起就算了,此次征讨汉中张鲁原本就没有抽调龙骧营出战,自然也没你马超什么事,是你硬要来参战。大舅哥嘛,我给你这个面子,准许你参战,但这阵前斗将你就甭惦记了。陈到在此前司隶之战中战绩不俗,屡屡出战,故而此次你也不必出战。”

说到这儿,李利语气一顿,对黄忠笑道:“此战便交给汉升了,生擒张任,并保证自身安然无恙。不知汉升能否做到?”

黄忠略显黝黑而刚毅的脸上早已乐开了花,应声道:“多谢主公成全。主公就瞧好吧,末将必定不负主公厚望!”

话音方落,黄忠再不多言,当即倒提金背战刀,打马直奔阵前驶去。

目送黄忠出战,李利满带笑容地看向赵云,笑声道:“以子龙对汉升和张任二人的了解,此战谁会获胜,汉升能否生擒张任?”

赵云闻言神情微怔,一边思索一边沉吟道:“实不相瞒,末将虽然知道张任是同门师兄,却与他相处时间很短,入门三个月,张任师兄便出师返回益州了。是以,末将对他不甚了解,但根据二师兄张绣所说,大师兄张任习武十分刻苦,跟随我师习武整整十年,一手梨花枪使得炉火纯青、出神入化,比他(张绣)还略胜一筹。以此推断,张任师兄枪术极高,武艺应在张绣之上,相当于顶级战将中阶左右的战力。

至于汉升将军的武艺如何便不用末将多说,一柄秋风落叶刀使得娴熟至极,厮杀经验丰富,沉稳老道却又不失犀利,端是厉害无比。抛开年龄不谈,单以战力强弱而言,汉升将军胜过末将半筹,在我军之中仅次于飞虎大哥,堪称我西凉军排行第二的顶尖战将。何况汉升将军还是我军第一神射手,箭术之精湛比刀法更胜一筹,一百五十步内指哪射哪,箭无虚发。是以,以末将猜测,张任不是汉升将军之敌,败多胜少。”

李利微笑颔首,朗声道:“既然子龙都这么说,我等拭目以待吧。”

就在西凉将领将目光投向两军阵前之际,张任与黄忠相互通名后话不投机,当即便打马急冲杀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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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6章为子当孝(三更)

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格窗照在卧榻上,温暖而柔和,炽亮刺眼。

重病卧床的皇甫嵩迷迷糊糊的缓缓睁开眼帘,下意识抬手遮住强光,却无力抬起手臂,只得再次闭上眼睛,气喘吁吁地喘息着。

算上今天,他已经躺在病榻上整整两个半月,膳食不进,每天以参汤续命。

事实上,早在五月初,皇甫嵩便一病不起,曾一度昏迷三天四夜,差点醒不来,就此撒手而去。然而,当他的长子皇甫坚寿在他耳边念叨着天子突发重疾之时,皇甫嵩竟然从昏迷中醒过来,硬生生挺过一劫。为此,朝中许多老臣都来看望他,其中不乏询问他昏迷之中为何突然清醒过来的原由者,可他却含糊其辞,对谁都没有透露实情。

其实,昏迷中的皇甫嵩虽然不能睁开眼睛,但意识却十分清醒。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便会在昏迷中安祥辞世,再也不会醒过来。但其子皇甫坚寿的一句话无意中触及了他心中执念,让他心中还有牵挂、心愿未了,促使他求生**愈发强烈,以致于在死亡边缘徘徊一圈后又清醒过来。

自此,一股执念支撑着皇甫嵩在病榻上硬是躺了两个多月,一直持续到现在。

今天,又看见清晨的阳光,证明他还活着,执念未消,心愿未了。

伴随“吱呀”一声轻响,皇甫坚寿轻轻推门进来,而后打开房门。并将不远处香烟袅袅的熏炉拿到门外。如此就能让清晨的新鲜空气进入房间,今日无风,又是一个艳阳天。不用担心寒邪入侵。

“父亲,孩儿来看你了。”轻声呼唤一声,看到皇甫嵩手指动了一下,皇甫坚寿顿时松了口气,随即走到卧榻边拉开窗帘,让阳光彻底照进来,如此适应一会儿。就不再扎眼了。

“寿儿来了,快、扶为父起来。”一声低吟,皇甫嵩再次睁开眼睛。仍觉光亮刺眼,不过却已能够适应。

皇甫坚寿闻言后,颇为费力地将父亲搀扶着坐起来,然后在他背后垫上特意缝制的靠垫。让他靠坐在榻上。

坐好后。皇甫坚寿试试自己刚刚端来的一盆热水,水温正好,随之拧干布巾为皇甫嵩净面、擦手。这些事情,他每天都在做,早晚各一次,每天还要给父亲擦身,其他时间则由侍女随时侍奉着。其实皇甫坚寿的身体也不好,是个病秧子。常年带病,药不离身。即便如此。他还是坚持亲自服侍父亲皇甫嵩,实为难得的大孝子。

一切收拾妥当后,皇甫坚寿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忍不住想要咳嗽,却碍于父亲当面,生生忍着,借故端水盆出门,躲在房外咳嗽几声。稍稍舒服一些后,他咧咧嘴角,让自己的表情迅速恢复如常,而后神色自若地回到房中,坐在卧榻边陪父亲说说话。

这一切,皇甫坚寿以为自己做得不着痕迹,父亲不可能发现,可他却不知道皇甫嵩对此心知肚明,曾在夜深人静时躺在榻上暗自流泪,彻夜难眠。皇甫嵩这一生很少落泪,即使是在被董卓羁押即将处斩之际,他也不曾皱一皱眉头,更别说潸然落泪了。然而,眼见身染痼疾的儿子日复一日地服侍自己,累得汗流浃背之时,他真的很心疼,恨不得自己立即死去,省得拖累儿子。可是他心有所系,等不到自己惦记于心的事情,他不愿就此离去。

“这些日子难为寿儿了,都是为父拖累了你。”最近半个月来,皇甫嵩几乎每天都要说这句话,语气低沉,听起来似乎很随意。然则,这里面饱含着他对儿子的疼爱和对自己的自责。奈何他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情感,更不会在儿子面前表现得太过脆弱、过于感性,他希望自己的儿子像他曾经一样坚强,威武不屈,不被病魔压倒。

皇甫坚寿爽朗一笑:“父亲言重了。为人子者自当尽孝,这都是孩儿份内之事,理应如此。”

皇甫嵩欣慰地露出一抹笑容:“我儿乃至孝之人,为父此生有子如此,虽死无憾。对了,最近几日怎不见你出门,莫非城中又有大事?”

“嗨!父亲若不提起,孩儿险些忘到脑后了。”皇甫坚寿一拍脑门,懊悔不迭地惊呼一声,当即说道:“确如父亲所说,这几日城中连发怪事,一件比一件诡异,却又不明原由。这第一件事便是天子和百官们前往娄底原祭陵,至今已有一月,却迟迟未归,以至于长乐宫整日紧闭宫门,好久不曾早朝了。其二,十日前,司空李傕突然调集兵马出城,行色匆忙,直奔东边而去,五天后方才返回。

其三,还是司空李傕的事情。四天前,他带着独子李式前往汉中前线,据说是去见大将军李利,具体为何不得而知。但昨天下午,他们父子又回到长安,傍晚便传出李傕被免去司空之职,出任雍州刺史、领车骑将军,秩同三公,待李利西征归来,他便要离开长安,赶赴雍州上任。李傕无故被罢免,可他的独子却升任平寇将军,进爵关内侯,驻守雁门关。

这最后一件怪事则是,不知从何时起,驻守郿邬的虎贲营铁骑悄然开进城中,悄无声息地接管城门防务。以至于最近几天,城门守备格外森严,任何进出城门之人都必须经过严格盘查,稍有可疑便立即扣押,至于如何处置这些人尚不得而知。”

皇甫嵩靠在软垫上微眯着眼睛,将儿子所说的四件事情一字不漏地记在心里,沉思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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