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为兄此次调集的统兵将领都是久负盛名的沙场悍将,且都是为兄甚为倚重的虎贲上将,个个勇猛无匹,征战经验丰富。想来他们定能不负所托,平定益州全境,剿灭为祸西南百年的南蛮部落,让益州真正成为名副其实的‘天府之国’!”临末,李利又补充一句:“不知贤弟对此可有异议?”
这一番话下来,刘璋即便再想装傻充愣,避重就轻亦是枉然。李利已经把话挑明了,而且极为强势,态度明确,直白无误地告诉他刘璋,此番西凉军前来就是为了接管益州,而他能做的便是借坡下驴,如此还能保全颜面,否则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自找没趣。
这是**裸的威胁,明目张胆的恃强凌弱,俨然吃定他刘璋了。
顿时间,刘璋脸颊涨红,面如红枣,鼻翼煽动,喘气如牛,赫然是义愤填膺,怒不可遏。随即,但见他双眼圆睁,眼球上布满血丝,宛若眸子喷火一般怒瞪着李利,沉声道:“大将军似是自信满满,有恃无恐,不知你有何倚仗,竟将我益州十几万大军视如无物?”
第162章致青春,信誓旦旦
“自信满满?”
李利眉头微皱,目光中闪过一抹凌厉之色,遂冷冷一笑,不以为然道:“倘若季玉认为这是志得意满的话,便如你所愿又有何妨?至于我有何倚仗么,季玉已经看到了,此刻我就坐在你面前,这难道还不够吗?”面对刘璋怒颜相向,李利又岂会给他好脸色,更不会示弱。
世人皆知,李利虽然为人谦和,但其做事历来强势。如果他肯当众示弱,当年就不会与韩遂、马腾屡屡争斗;如果他能向中原诸侯联盟示弱,就不会出现司隶大战;如果他肯轻易示弱,焉有今日的成就。
生逢乱世,示弱是没有用的。只有自身强大,不断发展壮大,才是唯一的出路;反之,示弱就意味着胆怯,胆怯便无法立足于世间,最终只能是黯然消失,沦为强者脚下的一粒尘埃。
所以,示弱这个词不会出现在他身上,也不适合他。这么多年来,他何曾有过示弱之举?
然而不会示弱并不代表耿直执拗,不知审时度势,一味地强硬蛮干;恰恰相反,李利之所以能有今日的成就,其根源就在于他善于审时度势,善于变通,刚柔并济,方有今日之强盛。
当初他和吕布同在董卓帐下为将,如果他不知变通、不懂隐忍,敢与吕布争锋相对,恐怕尚未发迹便被吕布扼杀于摇篮之中。而董卓起初并不器重他,以致他在长安城赋闲数月之久。但是他随后却以自身实力赢得了董卓的赏识,并最终获得董卓的莫大馈赠,一举奠定了他雄霸西凉的基础。
与示弱相对应的是。乱世求存的唯一准则就是强大,争做强者。这是因为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世人都在乱世中苦苦挣扎,怜悯是最常见且又最容易被人无视的东西,没有人关注弱者,即便同情弱者也无能为力。只有等到平定乱世之后,大多数人才有剩余精力同情并帮助弱者;而在此之前。所有人必须独立自强起来,否则就会堙没在乱世烽烟当中。
乱世纷争,唯有自强;弱肉强食。唯有自强;靠天靠地靠父母,最终还是靠自己。
此时此刻,刘璋试图与李利当面叫板,显然他还不够资格。太嫩了点。
自身没有足够强大的实力。如何与强者争锋?
眼看李利脸色不善,刘璋顿时心中恻然,脸上的愤怒随之隐退,取而代之的是满脸凄然,眼神飘忽闪躲,俨然对李利心存畏惧,不敢与之正面对抗,更不敢激怒李利。由此不难看出。刘璋骨子里还是惧怕李利;这或许是他们当初结识之时就已定格下来的烙印,以至于多年之后刘璋依然惧怕李利。一见李利神色不悦,他便立刻退缩了。
不得不说,他们之间的情谊确实很另类,与众不同。
当初两人结识之时便是带有目的的刻意结交,刘璋年长李利许多却甘愿为弟,事事以李利为主;然而李利并没有欺负他,反而给予他应有的尊重。正因如此,在长安的一年多时间里,两人相处的很融洽,确实结下了颇为深厚的友情。
但是时隔多年之后,易地而处,刘璋本以为自己再也不用怕李利了,可以挺直腰杆儿和他平起平坐的公平对话。可是他刚刚露出一点苗头,便被李利一巴掌拍在地上,拍得他灰头土脸的一点脾气都没有。不仅如此,眼见李利脸色不善,似有发怒之势,他当即就服软了,好不容易挺直的腰杆儿立刻佝偻下来,一如他们当初相识的时候一样,他根本没有勇气与李利正面交锋。
这真是一物降一物,就像狼群一样。狼崽们从出生至学会捕食的那段时间就确定了从属关系,找到各自在群狼中的位置,终此一生都不会改变。
“兄长息怒,小弟并无冒犯兄长之意。然,益州乃我刘氏先祖留下来的基业,至今已沿袭四百余年,倘若在愚弟手里丢失,翌日黄泉之下愚弟有何面目去见历代先祖。是以兄长方才所言,愚弟实难从命,失礼之处还请兄长多多包涵。”刘璋说话时的语气虽有些底气不足,话语偏软,但神情异常坚决,眼神坚定,俨然摆明立场。显而易见,他仍旧咬紧牙关不松口,仍在勉力强撑,没有半点妥协之意。
李利闻言后,非但不生气,反而眉头舒展开来,神色平静,让人看不出一丝喜怒。随即他淡然一笑,平声静气地道:“贤弟所言极是。自高祖受封汉王提领益州伊始,益州乃大汉龙兴之地,一直以来,不管益州刺史之位如何更迭交替,坐镇于此的王侯都是汉室宗亲。直至十年前令尊继任州牧,再传给贤弟;先后经历东、西两汉,长达四百余年。因此,贤弟所说益州乃刘氏先祖传下来的基业,丝毫不为过。由此可见,贤弟是个忠孝仁义之士,为兄深感钦佩,亦颇感欣慰。”
说话间,李利语气一顿,接着道:“既如此,想必贤弟不会忘记昔日于为兄府上许下的承诺。当时为兄向贤弟许诺,一旦时机成熟便护送贤弟前来益州,承袭益州牧之位,而贤弟则向为兄承诺:‘有生之年唯愚兄马首是瞻’。
时至今日,为兄早已兑现诺言,倾力相助贤弟登上益州牧之位,然贤弟提领益州之后却杳无音信。贤弟没有忘记祖训,却将对我的承诺抛之脑后,多年来一直置若罔闻,且不说贤弟没有出兵助我抵御中原诸侯,单是这六年来的赋税粮饷也不见踪迹。如此行径,难道贤弟不应详加解释,给我一个交代?”
“啊!这”刘璋闻声色变,失声惊呼之中脸色煞白,支吾半晌,却愣是说不出话来。
的确,李利这番话让刘璋无从反驳,即使想做解释,亦是强词夺理,多费口舌,徒劳无力。事实正如李利所说,当年他刻意攀交李利,本来只想与李利攀上交情,不求获得实实在在的好处,只求保全性命,不致无谓枉死即可。不承想,与李利熟识之后竟有意外收获,李利当面向他许诺,一旦时机成熟便助他返回益州,登上益州牧之位。刘璋当即大喜过望,十分激动,情不自禁地投桃报李,对李利郑重承诺,倘能重回益州承袭州牧之位,有生之年定然以李利马首是瞻,永不相负。
彼此许下承诺之后的次年春季,李利便兑现了诺言,派遣史阿等一批精锐护卫护送刘璋返回益州,并赐给他即位益州牧的诏书,有惊无险地助他坐上州牧之位,提领益州九郡。然而刘璋执掌益州之后,除了司隶大战时曾提供三万石粮草支援李利之外,此后既不听从李利号令,也没有进献半点钱粮,犹如石牛入海杳无音信。
现如今,李利再次提起当年的誓言承诺,刘璋自是无言以对,失信于人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他根本没打算兑现诺言,更不可能听令于李利。换言之,当初他之所以郑重许诺,无非是为了博取李利的信任,试图借李利之手助他逃离长安,返回益州承袭祖业而已,纯粹是虚以委蛇,利用李利帮他实现自己无力做到的事情。至于对李利许下的承诺,那不过是逢场作戏,恰逢其会的话赶话地敷衍了事,完全是权宜之计,根本没打算兑现。
实际上,刘璋返回益州即位州牧之后,就把之前对李利的承诺抛到了九霄云外,忘得一干二净。这么多年过去了,如果不是李利再度提起曾经许下的承诺,或许刘璋这辈子都不会想起此事,完全把它当做不堪回首的陈年往事,想都不愿去想,更别说履行承诺了。
不仅如此,刘璋登上益州牧之位后,曾一度暗自得意,认为李利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竟然如此幼稚,为了所谓的友情和一句不可能兑现的承诺,便心甘情愿地倾力相助,帮他清除障碍,安安稳稳地执掌益州。为此,刘璋沾沾自喜,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洋洋得意,甚至一度鄙视李利,嘲笑李利虽然有能力与天下诸侯为敌,却败在他刘璋手里。被他曲意迎合、虚情假意地蓄意结交一番,就把李利耍得团团转,继而狠狠地被他利用了一回,“丢了夫人又折兵”还兀自不知,还在长安眼巴巴地等着他进献钱粮呢。
自以为得计的刘璋,做了六年的州牧之后早已将昔日的一切忘得干净,尽管他心里还残留着有负于李利的几分愧疚,但他从没有想过设法弥补。然而让他做梦都想不到的是,早已被他抛到脑后的陈年往事竟然再次被人提出来,而且“当事人”此刻就坐在他身边,当面“讨债”。
这一刻,刘璋面红耳赤,满脸羞愧地低着头,坐立不安,不知如何是好。
“季玉贵人多忘事,或许早已忘却了昔日的承诺,但愚兄却是片刻不曾或忘,一直记在心里,至今还记得季玉郑重许诺时的音容笑貌。当真是言犹在耳,记忆犹新。”
眼看刘璋迟疑半晌一声不吭,李利漠然一笑,不紧不慢地缓声道:“事情已经过去整整六年了,或许季玉早已不记得当初的承诺。然则,贤弟当知愚兄出身贫寒,自幼父母早逝,自食其力,勤俭持家,从来不占别人一点便宜,不愿亏欠别人的人情,却又有点小家子气,别人欠我的早晚都要还。实不相瞒,今日我便是登门要债,贤弟昔日的承诺此番该兑现了。”
第163章绕指柔,争锋相对
眼看刘璋迟疑半晌一声不吭,李利鄙夷一笑,不紧不慢地缓声道:“事情已经过去整整六年了,或许季玉执掌益州之后就会刻意忘掉为兄当初所做的一切,甚至认为我所做的事根本不值一提,亦或是自作多情,怨不得旁人。
季玉对此根本不会领情,更不会心存感激,甚至曾经暗自嘲笑我愚昧幼稚,聪明反被聪明误,咎由自取。然则,贤弟当知愚兄出身贫寒,自幼父母早逝,自食其力,勤俭持家。一直以来,我从不占别人一点便宜,不愿亏欠别人的人情,做任何事但求问心无愧,不惧人言。
此外,我还有点小家子气。我不愿占别人的便宜,不欠人情,别人欠我的早晚都要还,不管他是否还记得旧债,我一直都记得。实不相瞒,今日我便是登门要债,贤弟昔日的承诺此番该兑现了。”这番话软中带硬,肉中带刺,于平声静气中显峥嵘,俨然拨开迷雾见真章了。
刘璋闻声惊悚,霍然抬头看着李利,恼羞成怒道:“兑现承诺?此话从何说起,益州乃我刘氏基业,与大将军何干?何况,时下大将军麾下近二十万大军兵临城下,我益州已然危如累卵,事已至此,大将军何必惺惺作态?将军若要取益州,直接攻城便是,刘某誓与成都共存亡!”此话一出,就意味着刘璋彻底撕掉伪善面孔,再不想与李利虚以委蛇。不再顾左右而言其他,直入主题,真刀真枪地与李利争锋相对。
由此可见。刘璋此刻已经恍然大悟,彻底醒悟到他一直自以为得计的得意之举,其实不过是李利有意为之,蓄意赚他入彀。
当初他在青楼与李利相遇,看似偶然,实则必然。须知李利府上娇妻美妾众多,加之其本身权势滔天。想要什么样的美女佳人没有,何须亲身前往青楼寻花问柳。因此那次相遇本身这就是一个局,一个故意让他刘璋主动钻进去的局。但这个局并不是骗局,因为他当时一无所有,根本没有被骗的价值。
随后,刘璋刻意高攀。试图与李利攀上关系。借此保全性命。殊不知李利亦有此意,于是双方一拍即合,走动频繁,来往甚密,交情日益深厚。而后一切自然是水到渠成,李利向他许诺,助他坐上益州牧之位,而刘璋则随口应和。承诺事成之后听命于李利,唯李利马首是瞻。紧接着。李利便兑现了诺言,放他返回益州,派遣精锐甲士沿途护送,并帮他坐稳益州牧的位子。
提领益州之后,刘璋一度以为自己谋划缜密,技高一筹,骗取李利的信任,并借助李利的势力,成功承袭其父刘焉留下的州牧之位,坐镇益州,割据一方。六年以来,他一直认为自己执掌益州乃是顺天应人,理应如此,而李利对他的帮助只是微末之功,根本不值一提;即便没有李利出手相助,他刘璋照样能坐上益州牧之位,依旧能够执掌益州。
是以刘璋并不觉得自己愧对李利,不欠李利什么,即使有亏欠,也仅限于一点人情债而已。然则这点人情债对于牧守一方的诸侯而言又算得什么呢,完全可以忽略不计,谁会把这点人情债放在心上。正是抱着这种念头,六年来刘璋心安理得地坐镇益州,手握十余万兵马,坐享荣华富贵,悠哉乐哉,浑然忘却了自己曾经对李利有过郑重承诺。
六年光景弹指而过,赵韪叛乱让刘璋首次意识到自己这个州牧之位坐得并不安稳,稍有不慎就会被心怀不轨者取而代之。这让他第一次感觉到危机,真正深刻体会到益州即使没有他刘璋,仍有无数人可以提领州郡,并不是非他不可。因此他在平定赵韪叛乱时终于意识到,当初李利为他所做的一切并非不值一提,其潜在作用无法估量;正是由于李利及其麾下西凉军的强大威慑,才使得他能安安稳稳地执掌益州。
与之相对的是,自从益州军驰援张鲁、参与汉中之战后,益州境内便匪患肆虐,暗流涌动,再不像之前那样稳定了。这种现象,起初并没有引起刘璋的重视,自然也不会知道其中隐藏的原因。直到赵韪公然反叛之后,刘璋方才后知后觉地领悟到,益州混乱的源头是因为他失去了李利的支持,使得某些心怀不轨之人再无忌惮之心,终于露出了本来面目,悍然发动叛乱,明目张胆地反叛夺权。
赵韪叛乱尚未平息,刘璋便得到密报,得知李利麾下大军趁着益州内乱之际偷袭蜀道,兵分两路攻打益州。那一刻,刘璋心中的惶恐无以复加,平生第二次感到危机的到来,意识到赵韪叛乱与西凉军入川必然存在着必然联系,否则世间哪有这么凑巧的事情。只是他却想不明白两者之间到底有何渊源,总不至于赵韪发动叛乱是李利暗中指使的吧?
前门打狼后门进虎。
最近三个月来,刘璋忙得焦头烂额,心力交瘁,以致几盏酒下肚便已微醺,不成想一睁眼便看到李利坐在身边。
浑浑噩噩之中,听了李利一席话后,刘璋彻底醒酒了,头脑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此刻李利声称“登门讨债”,刘璋顿时怒火中烧,毫不示弱地严词驳斥。
然而就在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刘璋心中隐隐有一丝明悟:“自己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眼下时机已经成熟,李利不再需要他坐镇益州,此番便是前来从他手里收回代管权,真正收取益州。”
他之所以有这种念头,或者说觉悟,是因为他感觉自己这些年来一直在替李利“看守后院”,以至于李利根本不用担心凉州腹地的安全,常年领兵在外征战,毫无后顾之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