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还没有得到方浩打下幽云大草原的消息,但是他们认为这只是迟早的事情。
没有一定的把握,方浩不会出兵。
哪怕是出兵,把握不大的话,也会拉着沙鲁一起行动。
他既然选择了出兵,而且是撇开沙鲁单独出兵,那就说明已经有了很大的把握。
王大学士这边已经开始商量,该怎样封赏打下幽云大草原之后的方浩。
已经升官为御史中丞的梅翰林,在和王大学士商量的时候,提出方浩在边关那一片苦寒之地经营也有了十来年的时间,又立下了那么大的功劳,朝廷应该要好好的回报他,不能让他继续在那苦寒之地受罪,可以让他回朝享受荣华富贵。
所以梅翰林的建议是将方浩封为上国国公,世袭罔地,在京城开始给他建立国公府,让他回到京城好好的享福。
相关的防务问题,交给方浩手下那四大总兵就可以了。
这表面上是在为方浩着想,可是王大学士听得出来,这是要消掉方浩的兵权。
公爵虽然非常的难得,可是和掌握镇北军获得的利益比起来,公爵算不得什么。
第七章 制衡之道
梅翰林的这个提议被王大学士给否决了:
“现在燕州和朔州的节度府都没有撤掉,就将方将军调回京城享受富贵,没有他在边关,谁来制衡这两州节度使?”
这并不是在朝廷之上,是他们两个人私人的聚会,所以可以这么说。
要是在朝廷之上公然说出要靠方浩制衡两州节度使的事情,肯定会弄出大乱子来。
有些东西大家心照不宣就可以了,把它说出来,那就是破坏了游戏规则。
如果传到燕州和朔州两个节度使的耳朵里,没准会认为这是朝廷要逼反他们。
梅翰林收到了他儿子的家书,梅瑜在家书里面跟他说了方浩统领下的镇北军有多么的恐怖那里的发展有多么的快速,而方浩又在那里受到了怎样的拥戴。
家书里面,梅瑜表达出了对方浩越来越强大的不安,觉得和方浩的崛起相比,燕、朔二州节度使只相当于疥癣之疾。
二州节度使有禁军可以制衡,可是方浩崛起之后,尧国没有任何军队可以制衡他。
梅瑜列举出那些数据之后,梅翰林也深以为然,觉得不能够让方浩继续壮大,最好是削掉他的兵权。
没有了兵权,不要说只是分给他一个世袭罔替的国公,就算是封为异姓王,也威胁不到朝廷。
对于王大学士的否定,他说道:“方将军要是夺下了幽云大草原,那就是不世之功,朝廷不进行封赏,可能会有人认为朝廷赏罚无度,难免会起怨望之心。可是要进行封赏,他现在已经是从一品的武将,不适合再升职务,所以我觉得将他封为公爵最为适合。至于两州节度使那边,有方将军手下四大总兵在,也可以制衡得了。”
王大学士摇头:“他手下那几个总兵虽然积累了很多军功,但都是因人成事,没有方将军的带领,那几个总兵什么都做不了。你可不要忘记了,那几个总兵在方将军到边关之前,只不过是士卒,并没有什么能力,他们制衡不了那两个老狐狸。”
梅翰林道:“可是大学士想过没有,若是让方将军势力进一步扩大,裁撤了两位节度使之后,谁又来制衡他?这个天下,谁又能够制衡得了他?”
这话他本来不想说的,因为目前来看,他们和方浩都是属于同一阵营,怀疑自己尊严的大将,这有一些不厚道。
可是见到王大学士不想撤掉方浩的兵权,想起他儿子的提醒,忍不住就说了出来。
王大学士一愣,然后脸上就露出不悦之色,说道:“方将军可是我们自己的人,当初若不是他,当今皇上都没有办法掌握军权,能否登基还是两说之事,忠君爱国之心根本无需质疑。”
言下之意,对梅翰林怀疑方浩的忠诚有一些不满。
梅翰林老脸一红,辩解道:“方将军的忠君爱国之心,我当然不怀疑,可是等到他拥有了无人能够制衡的实力之后,是否能够保持本心,也不好说。况且,有些事情纵使他不想做,也不能保证他的部下不想做,万一他的部下生出非分之想,裹协着他做出大逆不道之事,那我们又该怎么办?”
王大学士愣了一下,然后说道:“方将军是我们的人,我们不应该怀疑他。”
停顿了一下,又说道:“要解除掉他的兵权,再怎么也得撤掉那两个节度使之后再说。”
语气有了一些松动,显然梅翰林的那些话,让他也有了顾虑。
“到那个时候,恐怕我们就没有能力去撤掉他的兵权了。”梅翰林道。
“如果我们现在撤掉他的兵权,那我们就没有能力撤掉两个节度使的兵权了。”王大学士说道。
梅翰林还要说话,王大学士又说道:
“你还要想一想,如果方将军真的有异心,而我们要去撤掉他的兵权,难道你就不担心他跟那两个节度使合流吗?”
梅翰林一呆。
王大学士看着他,问道:“到时候他们三股力量汇合一处,要做一些大逆不道的事情,这个天下,谁能够制衡?靠着几百年来没有打过仗的禁军吗?”
梅翰林说不出话来。
如果真的这样的话,禁军没有办法抵挡住那样的力量,甚至整个尧国都没有能够抵挡住那股力量的存在。
三方势力加在一起,那可是有四五十万大军。
这还不算什么,更为恐怖的是,方浩那里还有着大量的钢铁,甚至他那一个地方的钢铁产量,比尧国所有的钢铁产量加起来都要多。
想像十几年前和戎突人作战一样,拼消耗拼死他们,也没有那种可能。
梅瑜写给他的家书里面提到的镇北军现在掌握的物资储备又浮现在了梅翰林的脑海里。
可以供几百万人吃两三年的粮食,数以十万计的战马,数以百万计的牛羊。
再加上四五十万懂得攻城掠地的军队。
这样的力量,天下谁能阻拦?
王大学士又说道:“你要猜忌边关的大将,这也不是没有理由。可是,就算他们未来都有可能成为敌人,只拥有一个敌人,怎么也比拥有三个敌人要好一些,你说是不是?”
梅翰林叹息了一声,说道:“大学士考虑得对,我们当务之急是要将那两个节度使给撤掉,换上我们信得过的人。”
“对,就是这个道理。”王大学士说道。
梅翰林皱起了眉头,说道:“但是现在的问题是,不撤掉他的兵权,就没有办法对他进行封赏。”
方浩现在已经是从一品的品阶,在往上只有正一品了。
朝廷现在就想要将那三个正一品的武职给撤掉,怎么可能允许再出现一个正一品的武将?
如果是可以撤掉他的兵权,倒是有很大的操作空间,不管是封公封侯都可以。
公侯都属于超品,在一品之上。
管辖的地方也不可能给他增加,他自己打下来的地方就够多了,朝廷不可能还送上更多的土地让他管辖。
“要不”王大学士沉吟了一会儿,说道,“给他加一个兵部尚书衔?”
第八章 功高难赏
“加兵部尚书衔?”
梅翰林愣了一下。
加兵部尚书衔,只是挂上兵部尚书的头衔,并不等于就是兵部尚书。
但是挂上这个头衔,也就拥有了和兵部尚书对等的地位,在他自己的军队里面,可以拥有和兵部尚书一样的权力。
拥有的那些权力,包括可以自行任命军队的将领,不需要报批朝廷的同意。
也包括可以自己生产武器,不需要经由兵部武库司来拨付。
这是很大的自主权。
虽然方浩之前得到了朝廷便宜行事的许可,可那只是特例,特殊时期的特殊任命,那只属于临时性的,朝廷随时都可以将这个权力给剥夺掉。
而且那些将领的提拔名义上还要经过朝廷的核准,才能够名正言顺的上任。
哪怕是节度使,非战争时期,要提拔手下的军官,还必须要报请朝廷的批准。
加了兵部尚书衔之后,自己就可以行使一部兵部尚书的权力,代表朝廷直接授予他们职务。
加兵部尚书衔,那就是朝廷的正式许可,想要剥脱,至少要拿出一个适当的理由来。
就像十几年前的那一场战争,打仗的时候朝廷可以任命大将成为统兵的元帅,统领天下兵马,不过那只是暂时的权力,并不在朝廷制度之内,打完仗了,就可以剥脱那样的权力。
但是设定了节度使就不一样,那是正式的官衔,过了十几年的时间,早就可以撤掉了,可是都没有将它撤掉。
这是很多领兵在外的大将都想要拥有的权力。
在尧国历史上,也出现过一些在外领兵的大将加兵部尚书衔的事情,但是很少。
尧国的文官们对权力抠得很死,兵部尚书虽然有一个“兵”字,但属于文官体系,这是他们才能够掌握的权力,并不希望让给别人。
当初许方浩便宜行事,因为那是开疆扩土,没有给他足够的权力,就难以完成那样的任务。
不过便宜行事终究只是非常时期的临时性任命,如果给他加一个兵部尚书衔,以后他没有犯什么错误的情况下,朝廷就没有理由取消他的这个头衔,也就没有理由取消他那么大的权力。
“这样会不会有一些不好?”他犹豫着说道。
“要不然,该给他升一个什么样的官呢?这样总比多一个节度使要好吧?”王大学士道。
从一品的大将军加上正二品的兵部尚书衔,拥有了很大的自主权。
不过还是没有节度使的权力大。
因为节度使管的地方很多,而且不只是管军队,还管当地所有的老百姓。
虽然方浩目前看起来他也管着当地所有的老百姓,但是实际上按照尧国的制度来说,他的属地并没有老百姓,只有屯田的民户,而且都是以罪犯的名义迁移过去的流民,理所当然的要给那些将领来管。
如果朝廷开放内地老百姓迁移过去,那些人就不是方浩有资格管理的,得由朝廷派遣的地方官过去管理。
但是节度使有那样的资格管理。
节度使就是那一大片地方的最高长官,即管兵,也管民,就像土皇帝一样。
虽然燕、朔两州现在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老百姓,都是那些流民,不过那是因为朝廷不允许内地的老百姓迁移过去,害怕会让这两个节度使的权力越来越大。
撤掉两个节度使之后,迁移老百姓过去,朝廷就可以派遣地方官管理那些地方。
地方官管理不了屯田的民户,那属于军队管理,但是军队也管理不了地方上的老百姓。
现在的情况是,哪怕朝廷想要放开内地的老百姓移民到关外,可是有燕州和朔州挡在前面,也没有办法放开。
不然就没有办法向这两州节度使解释,为什么不准老百姓移民到他们的地方,而准许那些老百姓移民到更远的地方,是不是对他们有意见?
只有将燕洲和朔州都给撤掉,才可以光明正大的将内地大量的老百姓迁移到边关以及关外,将那些土地真真实实的变成尧国的土地,让尧国的子民去那里开垦耕作,来给朝廷贡献赋税。
开疆扩土,不就是为了收到更多的赋税吗?
在朝廷很多官员眼中,不能收到赋税的土地,那都不能算是自己的土地。
梅翰林想了一下,方浩现在的品阶和职务都已经到达了武将的巅峰,确实也没有什么能够酬赏他功劳的了。
大功不赏,那就是朝廷失德,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加一个兵部尚书衔,已经算是朝廷能够给出的最小的代价了。
功高难赏,那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有功不赏,朝廷失德,上下离心。
但是功劳太大,又会面临着一个赏无可赏的窘境。
梅翰林想了一想,又说道:“我们应该在京城给方将军盖一座大将军府,他在北方苦寒之地经营多年,劳苦功高,我们应该给他的家眷一个很好的待遇,至少不能让他的家眷继续在那苦寒之地呆着,陪他一起为国戍边,要把他们接回京城来享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