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点东西是别想往回拿了,不过老子也不亏了你的,六七月份,这银子老子给你,指定比你给沈家的价要高,并且你以后走的货,也都到老子这儿拿就行,亏不了你的。”
“你那儿门路广,反正下两个月没事儿,给老子联系联系朝鲜那面卖粮食的,老子这儿有许多咸鱼要出货,你找到门路,出多少老子都给你三成!”
“该忙啥忙啥吧。”
打着哈欠,毛珏抻着懒腰走出了办事正厅,落在后头,沈戎听得却是目瞪口呆。
刚刚毛珏东扯西扯一大顿,其实核心思想就一句话,我爸是李刚!反正和这意思差不多!
虽然俗气点,不过后世干点什么都得拼关系,更不要说如今了,亮一亮背后关系,也算是给沈戎来个定心丸!
之前毛珏跟着沈戎的船,弯得下腰,吃得了苦,先给他一个务实肯干,礼贤下士的印象,昨晚又是软硬不吃,把手段给展现出来,这样人已经具备了成功的潜质,摸不清毛珏到底啥来路,今个这沈戎才没往城里沈世魁那儿跑,而是揣着银子来他这儿买个保险,此时再给他个定心丸,给他个保障,足以镇住这个粗汉,让他低头卖命了。
人就是这样,要是毛珏上来就乱嚷嚷毛文龙是我爹!这沈戎虽然得给面子,心里却不免把毛珏看清几分,不过是个仗着老子的纨绔子弟,可现在,愕然的半分钟之后,也不管什么货不货,还是堂堂一个公子哥卖咸鱼有点多么离奇,一转头,沈戎急急匆匆就出了千户衙门,给毛珏办起事儿来。
这个十三千户所,又有一个百户被毛珏抓在了手中。
皮岛市场太小,第一天听说大量便宜的咸鱼上市,还有不少穷人过来抢购,可是过了两三天,差不多饱和了,忙忙碌碌的咸鱼铺子迅速又变的门可罗雀起来,除了城里几个大户富商的管家还来订购,给下人充饥之外,来买鱼的开始变得零零星星起来。
不过毛珏却不在乎,这年头缺粮,只要是吃的,就绝对不愁卖,大不了往朝鲜还有山东那头倒腾,一面是一二百万人口,一面是关内上千万人口的市场,凭着三姓百户所如今这点规模,那点产量根本不愁卖。
接下来几天时间,毛珏还是把心思全投在了三姓百户所这面,至于被抢了货的张,李两个百户,去找沈世魁的管家闹腾了一顿,却也没闹出个所以然来,最后不得不不了了之了下去,两个百户只能打落门牙肚里咽,自认倒霉。
海边,几条哨船划着桨,大鱼那样冲上了海滩,早有村里人拿着绳套接应上去,帮着把船绑好,几个年轻人扛着那足足有上百公斤装鱼的大桶,从船上运下来,推到村里去。
真要感谢朱元璋老爷子,因为他的禁海政策,华夏几个海里的海产可比后世要丰盛的多,这还没有深入海洋,就在距离皮岛三四天航程的海域里捕鱼,一天的收获也能有上千公斤,一顿左右,能装满十个大桶。
这年头种地,一亩地辛苦整整一年,打下来的麦子也就五百公斤左右,此时的大海,绝对是个富饶的大粮仓。
岸上,村里的妇女们更加忙碌的织着渔网,前些天自己家男人拿回的铜钱串,已经让她们看到了财路,这头,卸下了鱼,划着哨船,黑了一大圈的军户们却又是再一次急急匆匆的划船出海。
毛珏保证了,这个月要是能达成五百个桶的产量,一家发一两银子!
不仅仅是鱼,靠着窗户根下,一大堆黑乎乎的东西正在炎热的太阳底下,依依不舍的吐着身体内那一丝丝水分,这年头海参可没有养殖的,个顶个全都是野生辽参,这玩意和后世一样名贵,一盒子二十三十头干海参,在山东就可以卖上一两银子。
要是在穿越前能当上如今这么个黑心老板,不出一两年,毛珏就得趁个好几千万,只不过如今,看着那些渔民们忙忙碌碌,挑拣着海参的毛珏却还是高兴不起来。
一方面效率太低了,凭着庞大海这几条破船,就算是把沈戎麾下六条哨船也都借了来,产量还是不高,那头小鹿岛晒出的盐都能剩下两千多斤在仓库里,这年头捕捞实在没有后世来的效率。
还有一点,就是太被动了!往朝鲜王国卖鱼的商路,沈戎还没去淌,得等到下个月,而毛珏扩展生意的计划实际上也是卡在了那儿,一切都要等钱曾六七月份从江南回来。
“船,老子需要船啊!”
一条倒霉的海参,肠子都被毛珏挤了出来,捏着那家伙,毛珏悲催的嘀咕着,可就在这功夫,村口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子声,却是文孟满头大汗的狂奔了过来。
手底下人是越多越好,反正有银子,这两天毛珏又在三姓百户所,沈家百户所挑了二十来个壮年汉子,全都是按照戚继光选兵的法子,选的憨憨厚厚的老实人,这让文孟带着训练,顺便也是看着千户所里扣下那些东西,看他这么着急忙慌,毛珏还真是心里咯噔一下,扔下海参急忙就站了起来,迎了过去。
“老文你咋过来的,发生什么事儿了?”
“大事儿啊!”
猛地翻身下马,气儿都没喘匀,文孟抹着额头上汗珠子就急促的说道。
“今个,大帅从宁远回来了!毛参将让小的赶紧叫少爷您回去!”
第三十二章.谁是不忠者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说的就是贫富不均的不公平,不说这个时代,哪怕毛珏那个时代也没有摆脱,就拿他们厂来说吧,厂长公子三辆车,五个房,天天带着小姑娘各种兜风夜店不干活,也能经理当着,一个月也能开好几万,这头毛珏在车间船坞天天木屑子飞舞,累的跟狗一样,好悬连三千都开不上,更别想车和房子了。
这一晚上也是,整个皮岛最大的宅子,都督府内灯火通明,空气中飘荡着一股子酒香,二十多个文官大将,监军宾客在大厅里饮酒作乐,靡靡之音中嫩的掐出水的小姑娘玉臂飞舞,腰肢曼妙,那藕荷色的衣裙飞起,挑的那些粗汉眼珠子都快跟着飞了出来。
难得被毛文龙主动叫着回家,坐在席面上,毛珏却是无精打采的在那儿磕着盐水豆子,顺便说一句,这年头连最经典的下酒菜油炸花生米都没有。
至于歌舞,除了个现场版的新奇之外,对于饱经后世娱乐大爆炸,什么韩国女团什么极乐净土,还有中国洛天依,对比这些,实在无趣的很,音乐慢的跟催眠曲那样,舞姬也是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一点儿也没有汉唐时候那种开放豪迈,除了这谢见过女人没听过歌舞的可怜家伙看个小脚都能兽血沸腾,毛珏实在是直打哈欠。
更令他郁闷的还在身后。
“哇,好帅啊!”
也不知道那个辽东镇来的帅逼是什么来头,那坐次比自己这个大帅公子都要高不少,直接在毛文龙右手底下,那张偶像明星脸装逼的死板着,自这货进府之后,别说府里那些小丫头直流口水,就连素衣这妞眼睛居然都挪不开步子了。
“帅呗!素衣你看好了?要不少爷我和大夫人商量一下,干脆把你送给这货当个软床丫头好了!”
明显能听出来自己家少爷声音中那酸溜溜的味道,心虚的扯了扯小嘴儿,这妞立马一副讨好的笑容,小拳头也捏在了毛珏的肩膀上,一面按摩着,素衣一面笑眯眯的说着。
“那人也就长着一副好皮囊,仗着脸面家世而已,哪像我家少爷,铁血豪柔,侠光万丈,这才是真大丈夫!”
“那你意思,这厮还是比你家少爷帅?”
眼睛斜斜着,毛珏的声音不善的扬了起来,听得素衣的笑脸顿时僵在了脸上。
撇下这个纠结的死丫头,眯着眼睛,毛珏又是更加阴郁的向右上首瞄了过去。
说实话,毛珏也是挺奇怪的,东江镇毛文龙经营了十多年,结果袁崇焕就带着几百人上岛,当着东江诸将的面把毛文龙砍了,就算这袁崇焕帅的掉渣,比眼前这个姓吴的帅逼还要人见人爱,车见车载,棺材见了打开盖!一大群自努尔哈赤起兵开始百战下来的老兵油子,也未必能买他的账吧?
除非,有内应!
看东江镇诸将这个德行,做生意比打仗还要积极,没事儿就有兵船出海,要知道袁崇焕可也是老辽东,宁远大捷就他打的,他想渗透东江镇,简直太容易了。
而且这一次,袁崇焕没来,却来了七百多辽镇的厢兵,这其中夹杂个奸细信使,先给他打个前站,理所当然!
留下文孟在西大营,死死盯着袁崇焕派来的运粮船,看着那些军兵都在和谁接触,毛珏自己又是亲自回府,来盯着这个姓吴的。
然而,令他郁闷的是,刚刚抓着个空隙,毛珏特意找到毛文龙,警告他袁崇焕可能对他不利,然而此时毛文龙正在兴头上,根本不相信,还呵斥他疑神疑鬼。
其实也难怪,在皮岛,毛文龙都快经营,成自己家了,军中光姓毛的义子义孙就六七十个,剩下的重将陈继盛没多点兵权,沈世魁是自己岳父,剩下几个也是跟着自己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兄弟,这种情况下,他怕哪门子袁崇焕。
可偏偏,事情就发生了,明明知道未来如何,偏偏没人信的滋味可是再难受不过了,眼神盯着这姓吴的,毛珏又是在陈继盛,沈世魁等几个家伙脸上一一扫过,真要论既得利益者,又是他们几个最大,那么,到底谁才是叛徒呢?
素衣是个实诚人,到底不会睁眼说瞎话,纠结了小半天,她还是磕磕巴巴的在后面比划起了小手。
“少爷,别看那厮长得人模狗样的,一看就是个洋蜡烛金枪头,中看不中用,军中男儿,还得像少爷这样,杀的人,动的武,少爷您就”
话还没说完,正巧沈世魁喝的兴起,端起一杯酒对着那姓吴的就敬了过去。
“听闻吴家世侄武艺高强,膂力惊人,使的一手好刀,足足百斤上下,今个大家军中宴饮,吴世侄何不一舞以助酒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