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李太后张居正模式一样,毛珏不在东江时候,总管东江的是范文举,而诸将效忠的目标则是大夫人陈娇。
至于为什么是陈娇,那也是没办法,素衣出身太低,不能服众,而且她性格太过柔弱,余乐儿性格太跳脱,也不是个当家的主儿,阿德蕾娜倒是行,不管手腕,能力,甚至威严在东江都很很高,奈何她最大的弱点,西方人出身,引为智囊可以,当家也是不能服众,况且毛珏也需要她在身边出谋划策。
只有陈娇,身世上是杭州大族之后出身,家族中还有当朝大官,性格也是稳重坚毅,关键时刻压的住场子,遇到事情了也不会惊慌失措,担当的起东江大任。
说句不好听的,甚至需要时候,陈娇还要负责除掉范文举,像当年吕后诓韩信那样除掉有异心的任何大将。
东江诸将也不是傻子,早在毛珏自倭国回返时候,毛文龙已经放出了点口风,这个模式既定,他们自然是忙不迭的也赶来效忠,表示愿意尊从这个模式,忠于将爷!将爷不在时候,咱就忠于夫人!
不过这帮家伙算是被毛珏给惯坏了,油嘴滑舌的真叫有的是,这不,文孟这货刚下去,孔有德这货就抱着一对儿通红的珍珠鸳鸯枕上了来,扑腾的砸在了地上磕着头。
“义父大人,将主爷,夫人在上,小的给您拜年了!一对儿珍珠鸳鸯枕,恭贺将爷大吉大利,龙精虎猛,早日为咱东江,诞下小将爷!”
毛珏的嘴皮子禁不住抽搐了下,果不其然,这头,俏面绯红的陈娇把脑袋再一次低了下来,她这儿不重要,重要的是老爷子一个白眼外加个大大的一个冷哼,那表情,就如同隔壁孩子考了一百分,你考不及格那样。
还真是现世报,前一阵子,毛珏还用继承人这一借口,折腾的丰臣秀长死去活来的,反过头来,他又开始被自己麾下诸多将领还有老爷子给催的慌了,一群禽兽,这个抱着荷叶合欢对瓶,那个送翠玉虎头对环的,没个开口都是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先前两次还害得毛珏被老爷子拐棍狠狠搓了几下,接下来就是一连串的鄙夷白眼。
要说按照毛珏这个身体的年龄,他也不过才大二大三,后世二十八九三十才下崽的有都是,他是根本不急。可这个时代不同,有了健康的男性继承人才是家业兴旺的根基,更别说他毛珏如今算是一苗单传,北毛几乎都在辽阳死光了,南毛宗亲他毛珏又看不上,说句不好听的,万一他有个好歹蹬腿儿了,偌大的东江就会分崩离析,因为没有下一个人有足够的威望去震慑诸多骄兵悍将,就算毛文龙都不行。
因为他没有儿子,没有未来让诸将继续效忠倚靠。
而且毛文龙心里也担忧着另一点,自己三十好几了,才有毛珏这一根独苗,如今他都睡了四个姑娘好几年了,到现在一点儿下崽儿的意思都没有,不会是有病吧?
这么撮合毛珏和陈娇,一方面是毛文龙自己想要退休了,把自己的影响撤出,彻底让毛珏掌握这东江,一鸣惊人封侯拜相,促成这男主外女主内局面,另一方面,也是有这方面的原因,就算四个都不会下崽儿,这第五个总行了吧?在他毛文龙归隐之前,毛珏怎么都得给他崩出个娃来!
不过要是毛文龙知道实情的话,估计打死毛珏的心都有了,和素衣偷偷摸摸时候她太小了,和阿德蕾娜偷偷摸摸时候在打仗,万一有了孩子还怎么打,樱姬是女侍卫,还得带护卫亲兵,为了工作当然得先不要孩子,于是乎,走哪儿毛珏都带着根羊小肠,号称古代杜蕾斯的东西。
至于余乐儿这妞纯粹是自己不争气,毛珏打仗时候她都快东跑西颠玩疯了,就算被扣下干些羞羞的事情,也是我给你两分钟那种,能有机会才怪。
这头毛文龙眼睛发红的希望能抱上孙子,那头看着沈戎这伙干脆拎着个暖丝珍珑摇篮上来了,毛珏嘴皮子也真跟抽的中风了那般,终于,这货在心里头一次认真的思考起来,是不是该要个孩子了?
今天也终于算是他幸运时刻到了,没等沈戎这货抱着摇篮上来,那头,衙门了铜钟猛地响了起来,当当当连响了十二声,紧接着,门外执守的毛槊,樱姬一同归来,盔甲上带着雪花的猛在堂下军规拜见着。
“将爷!子时已到,乡老百姓们已经聚拢衙门口,等待将爷新年祈福训示。”
可算有了个解脱,不用再看着毛文龙的恨铁不成钢的白眼了,毛珏是在陈娇的惊呼中,连跑带颠的拽着她小手出了门。
外面,满天雪花还在飘舞着,一栋栋林立的红色二三层小楼,在大雪中,倒是有了种俄式建筑的感觉,红双衙门也差不多,临街的木堡墙上就开有那种西式的阳台,不用出衙门,推开阳台门,密密麻麻数以万计的红双城市民扛着三面神像,舞着龙与狮子,此时也是汇聚在了衙门前。
看到毛珏出来,一瞬间,刚刚还喧嚣的人群转眼变得死寂,寂静的就像寒冬中的漫漫长夜那样,武力上毛珏先让他们挨顿削,文治上,毛珏一手演化了如今的红双城,天命上,就在两个月前,毛珏活生生展现了一手神仙在陆,如今,他毛珏就是这些流民的神!
还是头一次跟随着自己丈夫,在千万人面前露面,手握在毛珏热乎乎的大手中,陈娇心跳的厉害,同时却也是一种自豪感在胸口萦绕,这才是真正的大丈夫,骑最烈的马,斩最悍的贼,令千万人俯首,相比之下,当年她在江南见到过,那些无病呻吟,满口大言的书生士子,简直比女人都不如!
情不自禁,她又是挽住了毛珏的胳膊。
千万道目光汇聚一身,毛珏却早已经习以为常,甚至还很甘之如饴,站在阳台,眺望着下面那雪花覆满的一顶顶狗皮帽子,他是先清了清嗓子,旋即猛地把拳头挥了出去。
“神佑我东江!蛮荒之地,披荆斩棘,让红双城屹立在大地之上。”
“做到了这一切,你们都是好样的!”
随着毛珏忘情的演讲,兴奋而夸张的动作,一个个红双城民,脸上也流露出了喜悦与惊喜。
这一特殊的新年,对于东江的政治格局变化很大,不过对于毛珏府上来说,最大的变化莫过于酒窖空了,然后各个客房里扔满了满身酒气,呼噜声跟猪一般的将军们,守岁到十二点,为苦叶镇的市民们发表完了新年感想,这个年宴是终于散了。
整个府都处在一片昏暗中,就连正房也不例外,只不过在那儿大镜子的前面,一双眼睛依旧明亮的倒映在其中。
头上的金钗卸下,满头秀发亦是垂放在了背后,穿着洁白的丝绸里衣,陈娇的心头却是扑腾扑腾跳个不停。
这算起来,从和毛珏成亲开始,这是第一次他睡在自己房中,现在还能听到他均匀的鼾声。
对于这个枕边人,陈娇心情还真是复杂的,自小生长在书香门第,文风之闾,对于这些粗鄙的武夫,她最开始是打心眼里轻贱的,得知自己爷爷把自己许给了个武夫,还是在辽东苦寒之地最野蛮的那种,陈娇最大的反应就是自暴自弃,跟着那吴家小妹东窜西窜,也是这个时候,饱读诗书,富有才学的那吴公子出现了。
可接下来,她对毛珏最大的情感,就是恐惧了,只有真正体验过被扔在水里,绝望而无助的窒息感觉,才知道死亡是多么可怕,尤其是还被父亲祖父,整个家族抛弃了,被亲手扔下池塘,天空中降着疾风骤雨,电闪雷鸣中,毛珏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庞,许久一段时间,都是她陈娇最大的梦魇。
再然后,就是作为两个家族铁血同盟的纽带,万里迢迢嫁到东江,心如死灰的听天由命了。
不过到了如今,听天由命下怨恨命运的心,似乎也平静了下来,东江,和她想象中土匪窝那样的,三言两语不和拔刀杀人的生番之地似乎不一样,这儿的人也有喜怒哀乐,也有温情脉脉,也有朝气蓬勃,而毛珏,也和臆想中那个霸道武夫,杀人不咋样的冷血动物不一样,是个外面英勇伟岸,可是在家里却是会犯二,有时候有点傻乎乎,可也会尊重,会疼人,有时候一举会让人怦然心动的小男人形象。
坐在床榻边上,看着抱着胳膊合着眼睛的毛珏,陈娇的神情满带着复杂,许久,她忽然忍不住,伸手抚摸向了毛珏的脸庞。
可谁知道,这一刹那,毛珏的双眸却是猛地睁开,那双眼睛明亮透彻,哪儿有一丁点睡意,刚刚的鼾声,也不过他学着文孟那货故意做出来的,在陈娇不可置信的惊呼中,他是猛地抓住了她的手。
下一刻,猛地扶住她纤细的腰身,毛珏是举着她狠狠甩进了床榻里头。
帐子被扯下,丝绸发出撕撕的破裂声,一股子含糊不清的咿唔中,挥着鸳鸯通红的肚兜被猛地甩出了床榻,正好挂在了沈戎送的那个暖丝珍珑摇篮子上,一对儿鸳鸯枕也是正正好好派上了用场,轻柔的托着一头秀丽蠄首,几起几伏。
有诗道:江湖儿女几多情,但喜春夜嗔日高!
这咯吱咯吱激烈的战斗中,门外却是一双老迈昏花的贼眼挂满了笑意,拍了拍手上的积雪,毛文龙这老头子笑呵呵从窗户底下钻出来,拄着拐棍颤巍巍的也是向自己的东屋走去。
然而,没走两步,这个曾经在死人血水里泡过澡的老头子,脚步也是僵在了那里,脸上的笑容消退了下去。
墙面满是雪的花树下,四个黑影肩并肩,阿德蕾娜,素衣,樱姬,余乐一个不落,四双眼睛怨妇那样盯在了他这个当公公的身上,一瞬间,毛文龙都感觉后背发麻。
第三百四十一章.欲擒故纵,干劲十足
谁还没有个前男友?
万恶的封建社会,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昨个毛珏倒是想通了,把自己心头一直以来一个大疙瘩终于抛到了一边,这赶在崇祯九年的第一个晚上,他倒是给陈娇和自己补了个洞房夜。
江南妹子自然有着其水乡的独特风韵,算是尽释前嫌,这一晚上毛珏是玩的很疯狂,一直到快凌晨才侃侃睡下,可惜,没等他搂着自己夫人玉体横陈的高山佯好好体验一把从此君王不早朝的美感,大早晨,拐棍敲打着自己家院子里的青石板就乒乓作响起来,紧跟着,两只冰凉的小手猛地伸进帐子中。
“凉啊!谋杀亲夫了啊!”
猛地被惊醒,羞得差不点没把头拱到床下去,陈娇整个上演了个乌龟缩壳,可毛大老爷就没得躲了,一下子被凉醒了,在毛珏杀鸡般的大呼小叫叫中,左面阿德蕾娜,右面余乐儿,俩妞带着阴笑一起把他给拖出了暖烘烘的大棉被。
“老爷别鬼叫了,可是老太爷吩咐,叫老爷起来祭祖的!”
“文孟大人,孔有德大人都在外面,您要不怕他们听到”
“回头老子再找你俩妖精算账!”
看着这俩妞笑的跟个狐狸精似得,哪儿不明白她俩是故意作弄自己,以报昨晚的醋坛子,咬牙切齿接过袍子,一边穿着,一边毛珏还气急败坏的威胁着,谁知道,这阿德蕾娜是蔫坏到极点了,故意把袍子给毛珏反着端过来,迷迷糊糊的毛珏反穿着刚贴到后背,一股子凉霜霜的雪就从口袋中挤了出来,紧接着,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再一次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