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洋新军阀 第581节

如果在毛珏发动总攻之前,这招或许还有点效果,可如今就不和逻辑了,开元之战已经事关大清国的国运,这个时候不集结每一分力量来击退入侵的东江军,还要分散力量去别的战场,这叫自废武功,像愚蠢的辽东经略杨镐那样,本来的不多的兵力还兵分六路,做后落得个萨尔浒大败,几路军全军覆没。

唯一的解释,建州高层已经不再相信汉人,至少不相信他们这些新降之人。

历史上这样的先例比比皆是,如果要是战事顺利还好,如果战事不顺,他们这些降军将成为第一批开刀的!

背主投降,然后又被新主子泄愤杀了?洪承畴想不到比这还要更难听的历史留名了。

该怎么办啊!

就范文程苦思冥想的时候,一些吧嗒吧嗒声音忽然轻细的传入耳中,军旅之人对这可太熟悉了,战马在湿泥地上小跑的声音。

莫非现在就要拿他开刀?心头一惊,洪承畴是披上衣服就想出帐篷,然而刚刚到帐篷门口,却是被人拦住了。

“洪大人!皇上有命,半夜宵禁,任何人不得出帐!您请回!”

真跟看犯人那样,看守的正黄旗牛录额真很不客气的用着蹩脚的官话把洪承畴又给拦了回来。

帐篷帘子放下,刚刚撇了那一圈,却已经让洪承畴察觉很多讯息了,首先,不是冲着他们这些降军来的,虽然态度恶劣,那牛录额真好歹带着最后一点客气,周围也没有伏兵的风吹草动,其次,马蹄声很远,而且是越来越小的,那就是大队骑兵离营。

要趁着雨夜明军火器不能用,趁夜偷营?

这一晚上,洪承畴都没入睡,他是守在帐篷边上,彻夜倾听着,可哪怕到了天明,也没有喊杀声自东北方向传过来。

天亮了,好歹对他们这些新投降连旗都没入的汉军算是稍微宽松了点,在那个牛录额真不客气的催促下,他是终于可以出门去,跟着去火头军那儿打份早饭。

一大早晨,皇太极的御驾也是一如既往的巡视过来,范文程还是如同个狗腿子那样跟着车驾前跑前跑后,可看到这一幕,洪承畴再一次发愣了下。

有一个成语叫做欲盖弥彰!这刚下过春雨,天气正闷的时候,皇太极又是病中,结果一个御驾用帘子盖的结结实实,就算回去禀告,范文程也仅仅是揭开车窗帘子一角,这绝不是皇太极的风格,蒙下底下小兵还行,骗不过洪承畴的眼睛。

虽然招降了,可与历史上截然不同的局面也带来了格外的不信任,根本参与不到核心政治,一整天,洪承畴都是无事可做,闲在帐里。

要说康熙乾隆防范这些落魄读书人还真不活该,无事可做就该胡思乱想了,闷坐在帐篷里,这个历史上褒贬不一的人物心里头乱的跟一团麻那样,双眼发直看着帐篷外同样闲着的辽东降军,足足发愣了半天。

都说天才是灵光一闪,都快神游太虚时候,看着帐篷外,洪承畴忽然眼前一亮,也是灵光一闪下定了决心!

一个辫子兵军官吆五喝六的带着一队属下从这些降军营前经过,那个带队军官洪承畴还认识,劝他投降时候来过的汉臣,正黄旗佐领薛大湖。

他也算是老降将了,崇祯五年大凌河之战时候跟随监军兵备道张春兵败被俘,真不知道那根金钱鼠尾是不是有什么增益buff,剃了头之后,这么个贪生怕死的二杆子反倒是立下军功,不但抬了旗,还升任到上三旗的正黄旗去了。

看到他的第一眼,洪承畴又想开了,身在朝营心在汉,就算死了也比兵败被执,或者被主子杀了名声好吧?

反正这时候也没宵禁,洪承畴是披衣出门,迎着那气焰嚣张的队伍就走了过去。

“薛大人,许久不见,气色正旺啊!”

“哦?洪大人!”

当初劝降时候可是被洪承畴骂惨了,可如今他居然能主动来打招呼,还真让这个老降将意外了下,可旋即,这薛大人又是脸色一冷。

“什么薛大人?本将哈勒合台!本将公务在身,不要阻挡本将的路!”

老脸也有兜不住的时候,还好,洪承畴不是死板之人,不像孙传庭那样,脾气又臭又硬,他是笑容不变,在那儿笑着微微一鞠躬。

“前些阵子皇上赐鄙人一些东江产的金丝软中华烟,这些日子天气潮湿,鄙人又不吸烟,恐糟蹋了!宝剑赠英雄,红粉赠佳人,听闻听闻哈勒合台大人祖上也是两广出身,如大人下值有时间,不妨去老朽那儿去取如何?”

“烟!”

真是眼前一亮,咕噜一声,这薛大湖吞了口口水。

第四百九十六章.开原未下,背自狼烟

大炮一响黄金万两,战争就是个吸金窟窿,也只有有钱人或者穷的只剩下命的人玩得起。

毛珏应该属于前者,自去岁十月开启战端之后,一车皮一车皮的物资,浩浩荡荡不断自黑龙江运来,把吉林乌拉城的仓库填的满满的,生怕自己军士饿着一样,甚至有的屯兵还开玩笑打仗居然比在家过得日子都舒服,都胖了几斤。

别人属牛属虎,孙传庭应该是属诸葛亮的,不是他那种智谋百出,历史上诸葛亮没那么神,他独有的是真正诸葛亮那种细致认真,事无巨细,当蜀汉丞相,诸葛亮连军士打三十军棍的小事都要过问,最后把自己活活累死,可见其工作态度,孙传庭也是差不多,每来一火车皮都要亲自去点数过问,物资精确到每一箱,每一袋子,每一个盒罐头,损毁败坏了多少都得如实上报,让人想动歪念头都动不起来。

不过身正不怕影子邪,孙传庭自身清白也没搞特殊化待遇,一日三餐都是跟着大食堂吃,除了毛珏发的制服,多一件衣服没有,别人也说不出闲话来。

古代别人修塔都是佛塔,毛珏修的是瞭望塔,跟个大竹笋那样下粗上细,水泥还把面抹的溜平,要多丑有多丑,这么个丑塔上,绿色的小旗子不停的挥舞着,从松花江直通吉林乌拉城的砖石混凝土铁路桥大门在门卫兵摇晃着转盘咯吱咯吱声中轰然洞开,那头,拖着黑色烟筒的火车头也跟个老头那样呼哧呼哧的冲上了桥面。

蒸汽机的锅炉阀已经打开,蒸汽嘶嘶的向外排着压力,大铁门处,算是世界上最早一批的老司机,东江机车军的小伙子们熟稔的在大门口缓缓落下刹车,钢铁车轮子和铁轨交接迸发出一连串的火星子,最后一点向前冲的动力将火车二十来节车厢稳稳的带到了车站。

咣当~火车桥大门挨着最后一节火车皮屁股关了上。

不过没等几个小伙子为了自己完美停车而庆贺一下,一张老脸已经冰坑坑的贴了上来。

“对账!”

十几个账房会计拿着账本,一本一本的对着讯息,屯兵们则是嘿呦嘿呦的扛着箱子,往已经塞的满满的仓库内使劲儿再挤着,火车头那儿,孙传庭跟个吝啬鬼那样,亲自收着一大堆账本,也在对着账。

虽然是军镇,可出奇的,东江没有大明那么等级森严,除了战阵之上,上下级关系还算是和缓些,至少不像是大明那样绝对的壁垒。在那儿看着孙传庭扒拉算盘,火车军这辆列车的百户,也是十九厂调出来,烧了好几年锅炉的锅炉主任郭老黑在一边嘿嘿笑着打着哈哈。

“厂长,至于吗?咱东江富得流油,库房都堆得满了,丢那么几箱子罐头您还的扒拉算盘算上一天,您也是官老爷,这也太抠了点吧!”

“抠?呵呵”

应该是盯着太紧,那头边境的发货官员也是把账做的很细,半道上损坏的东西都没扔,直接拉过来对账,账单舒服,孙传庭也是工作轻松,心情不错,正好对完一本,他是笑着摇了摇头。

“老郭,你是东江本土老人儿吧!”

“厂长,这我从没和您说过吧!您老慧眼。”

“不用什么慧眼不慧眼的,全厂子就你和老李最阔,下个馆子都是你们付账,你们真是真幸运,太平富庶了十来年,相比你们,咱们这些关内逃出来的,可是穷怕了!”

“就着罐头来说吧!竹筒皮子被耗子咬个窟窿,你们就扔了,当年老孙我在陕西当官打仗时候,有时候那是还几天都没饭吃,军士饿的嗷嗷直叫,有的受伤的,临终前就想吃一口肉,可连这被耗子嗑过的肉,老孙我也拿不出来,只能看着他们饿死。”

身边坏了的箱子里拎出来个破了的罐头,掂量了两下,孙传庭又是感慨的扔了回去。

“这”

郭老黑还真是恍惚了下,十多年前,毛珏还没有主政前的时候,那挨饿受冻的印象隐约也浮现了出来,他忍不住跟着点了点头。

“还有就是毛将爷,他算是老孙我这么多年见过最怪的当官的了,别的官都是恨不得把所有银子拼命往怀里搂,带到棺材里才心满意足,可他是真舍得撒手,大兵一个月二两银子两石粮,还管吃管住,这要是关内的知道了,都得跑东江当兵来了!还有厂子上工的,铺路的,干活的,拿的银子咱老孙都惊叹了。”

“是,一罐罐头几文钱,不值几个,可你拿一个,我拿一个,二十几万大军,那就是个大窟窿了,万一关键时候就缺了这一个罐头,可能就会饿死人!毛将爷都这么对咱们了,我这个手底下吃饷拿银子的,再看不好点,有良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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