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洋新军阀 第727节

回应着娇柔女人的是轰鸣的炮响,一瞬间就像是山崩地裂般的震撼出来,一排排的大炮倾吐着火舌,本来就云雾飘渺的观音山刹那被浓郁的白色硝烟所弥漫,一颗颗结实的铁球子拖着尾烟,冰雹那样密集的狠狠落在了城头。

真的是暴风雪中的绝望,带着些扬州园林秀丽的木头城楼顷刻间土崩瓦解,散乱的木头带着大量的灰尘向后狠狠砸在了临着城墙的民宅头上,巨大的轰鸣声吓得那些才刚刚逃下城门不远的盐商们一个个腿脚发软,争相恐后的跪坐在地上,商场上,他们是呼风唤雨的老江湖,战场上,却是渺小的犹如蝼蚁。

尤其是晋商出身的总商康远山,控制不住中,他是明显感觉到自己裤裆下面一阵热流涌现出来。

当年德川幕府的建立者德川家康,初次上阵时候都被吓尿了,在东江末日一般的炮火下,他一个小小商人被吓尿了倒是也不稀奇。然而这毁天灭地的气势,却是如同梦魇那样,纠缠了许多年。

远远观战的尚且如此,更不要说直面攻击的城墙上防御官军了,噼里啪啦落下的霰弹雨中,就像是一个个被打死的虫子那样,一团团的鲜红的血迹四仰八叉的弥漫在城墙上,沉重的实心弹又是在旁边砸出各个触目惊心的弹坑来,巨大的龟裂纹狰狞的弥漫在了墙砖上。

毕竟是东阁大学士,督师,就算史可法是这次的始作俑者,依旧有人舍生忘死的保护他,死亡暴风雪来临的前一刻,几个亲兵冒死把他推向了城门箭楼,虽然箭楼塌了,可毕竟楼角还有着一定保护作用,一身官袍都被灰尘所叠满,灰头土脸的自垃圾堆里站出来,左右环顾,史可法就像是二百多年后第一次见识英国洋枪洋炮的清朝大臣那样,不可置信的四下张望着。

可这还没完,忽然间,他是感觉脚底下一阵巨大的轰鸣声猛然响起,又是毛珏攻打扬州时候的钻入弹的第二次爆炸。

哗啦的巨响中,扬州洪武年间修建,已经二百多年历史陈旧的北城墙轰然塌陷了一大块,震的史可法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自火炮兴起之日,列强间的冲突也是大炮与堡垒之间的较量,棱堡,星堡,一个接着一个的兴起,然而扬州的城墙明显是在堡垒行列处于落后的地步,于是乎,扬州之战始开始于炮击,终也是终于炮击。

潮水那样的辽镇大军开进了扬州城,这座南明在江北最后一座堡垒随着军士的呐喊声,就此宣告攻陷,倒塌的城楼下,史可法还在茫然的看着毁灭性的一幕,两个受到命令的东江军士直接拖着他的肩膀,把他脱下了城墙。

.........

不烧杀不掠夺,毛珏的大军绝对是这个时代的异类,进城之后,一部分军队沿着城墙依次接管城防,缴械剩余的守军,然后把那两万多扬州部队押解出城看管,另一队则是挨个衙门执行警戒,命令慌乱的居民要么出城,要么就在家里呆着,这座八十万人口的超级大都市仅仅半日,就被安稳了下来。

一部分人徽州籍的盐商协带着少量的家财细软逃出了城去,辽镇军也不去追赶,任由他们离去,甚至史可法不少官署官佐干脆直接被赶出了城池,硬塞进了去往江南的船只,这东江处事真是太过于莫名其妙,以至于不少人一边在江水中划着船,一面还不可思议的回头张望着。

到了下午,大批大批的辽镇亲兵在情报处锦衣卫缇骑的带领下,则是挨个宅院拜访了起来,凡是逃走了的盐商,名贵的江南园林大门口封条一贴,就此充公,没逃掉的盐商,则是一封拜帖,下午摄政王宴请。

毛珏的请帖,估计是没人敢谢绝,下午三点左右,下午茶的时间,史可法待过的总督衙门,又一次是高朋满座,一个个盐商提着大包小裹的礼物,哆哆嗦嗦的鱼贯而入。

这毛珏够小气的,说是宴席,整个桌子上摆的全是罐头,猪肉罐头,豆子罐头,羊肉罐头,鱼肉罐头,虽然样数不少,可这些玩意哪儿合那些食不厌精烩不厌细的盐商胃口?不过今个就算是摆满汉全席,估计盐商们也没心思吃了,大大小小几百号盐商无不是紧张的张望向大门口,同时心里不住的掂量着,这次平息摄政王的愤怒,需要掏多少银子。

可是恐慌却是在毛珏进门时候开始了,现在入了五月,北方虽然还挺寒凉,可是这气候异常的扬州已经微微有点闷热,包裹了一身绷带的毛珏干脆是仅仅披着件军大衣,袒露着胸口的绷带走了进来。

一瞬间,这次突然攻城的原因,这些盐商们似乎找到了,摄政王受伤了!!!

他们可不知道,这是毛珏狠起来自己抽的,摄政王护卫层层下还能受伤,唯有的可能就是身边人下手的,而就在两天前,钱家托人送来了一位秦淮佳丽顾媚,可是不少人知道,甚至康远山和席孝廉还受钱谦益拜托,经手了此事,行刺这个字眼顿时浮现满了他们的心胸。

两个总商腿儿当即软了,直接扑腾一下子跪倒在地,拼命地磕着头哀求着:“小人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跟着他俩,或是兔死狐悲,或是微微幸灾乐祸,几百的盐商也是惶恐不安中纷纷跪下,不住的磕着头。

“小人有罪,求摄政王宽肃!”

本来就是来唱黑脸的,毛珏是当然不会放弃这机会,当即,他一幅怒不可遏的模样,暴跳如雷一般的咆哮起来。

“尔等当然有罪!竟然炮火抵抗本王天兵!今个这宴席,就是问罪之宴!”

这杀气腾腾的话语一出,几个大盐商是当即吓瘫了,康远山也是绝望的趴在地上,这下恐怕要诛九族了吧?

然而令他们惊愕的是,毛珏一边怒气恒生的往里走,一面居然还在对他们摆着手。

“都给老子起来,坐下,老子慢慢找你们算账!”

这儿毛珏是爷,他让这些盐商大头朝下拿大顶,也没人敢反抗,随着他入座,一群盐商就跟小学生那样子,也是乖乖入座,在一双双眼睛紧张的注视下,毛珏先是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茶水,这才“恼火”的哼了起来。

“诸位,我毛某人也是经商出身,我毛珏的东江镇,相信你们不少人还去过,所以我毛珏体谅你们,四月行盐,哪怕大军鏖战,我也放你们出城,可你们干了什么?竟然做下如此之事!你们实在是太令毛某失望了!”

“摄政王恕罪,小人知错了,小人愿意献上全部家产,求您宽恕!”

心惊肉跳之下,康远山几个只能咬着牙一搏了,再一次跪在地上,他们是纷纷沉重的磕头下来,不过这一幕却是让毛珏有些愕然了,这盐商这么不经吓唬?

一个人家财至少一二百万两,还真不是一笔小数目,可惜,毛珏今天来目的不在于此,很有些肉疼的嘴角抽搐了下,他是好不容易又浮现出一股子愤怒的神色来。

“人命至贵!岂是区区些许银两赔的过来的?”

完了,真的要先杀族灭了!涉事的几个盐商彻底瘫软在了地上。可接下来,毛珏的话却是让所有盐商几乎都忍不住蹦了起来。

“本王要取缔你们所有人的盐引盐窝!”

第六百二十四章.换一种玩法

从汉武帝始实行盐铁专卖,为国家敛财开始,盐政对于华夏历代王朝都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曾经宋代的盐税支持了还半壁江山,成为对抗蒙古人的主要经济来源,大明朝的盐税引自开中法也曾经兴盛了一段时间,可惜,随着盐商的上下巴结与各级官员的贪污腐败,本来应该进入国库的银两逐渐被上下其手分摊掉了,江南文化产业畸形一般的兴盛发展,很大一部分也来自这些国库的亏空。

盐商能大发横财,很大一部分也是来自于大明独特的盐政,根窝制度,颁发根窝给有能力在行盐之前先行纳税的大商人,使其成为世袭的盐商,每年发行的盐引都在这个小圈子之内分配,首先这两个制度保证了盐商在盐业绝对的垄断地位。

然后才是盐商的盈利,每年盐商行盐数量至少是缴纳盐税的三到四倍,通熟一点说,盐商是披着官盐的外衣合法的贩卖着私盐。

好家伙,现在毛珏要除掉在座人所有的根窝盐引,这等于断了所有人的财路行业,一时间,整个官厅都差不点没被盐商们的沸反盈天吵闹抗议声所掀翻了,一个个盐商也顾不得场合,惊怒的高叫抗议着。

可惜,这个时代是末世,是笔杆子干不过枪杆子的时代。

砰~砰~

连续两枪,打的屋顶盖瓦片都掉落了一大块,硝烟弥漫中,一群盐商愕然畏惧的安静下来,眼神全都落在了一只胳膊拄着脑袋,右手拔枪向天的毛珏身上,现在他们才想起,这个屋子内,掌握生杀予夺权力的不是他们。

而且盐商中的发声者这时候也虚了,不灭族,甚至不抄家,仅仅把盐商根窝盐引革除,这简直是死里逃生,在诸多盐商失望愤怒的眼神中,康万里是庆幸的狠狠磕着头。

“摄政王圣明!草民认罚!认罚!”

“也不用哭丧着脸,本王革除了你们的根窝盐引,也不是不让你们贩盐,从今个开始,整个两淮盐业自由贸易!没有谁是御用盐商,任何人都可以贩盐,在座的想继续从事盐业买卖,本王也不阻拦!”

“不过今个起,所有的盐厂必须向官府报备,申请许可证之后,才可以营业,并且所有的盐税在食盐出厂时候按量核定,交一份税,出一石盐!”

“本王说过,我也干过商人!这盐税里的猫腻儿本王门儿清,从今天起,本王只盯着盐厂,只管出盐,你们如何倒腾,本王一概不管!”

这一番话说完,整个会场的盐商再一次激烈的窃窃私语起来。

毛珏的盐业改革对盐商影响大不大?可以说是极大了,没了特权专卖,等于没了垄断的地位,他们坐在家里收银子的好日子可以说一去不复返,然而对于中小盐商来说,却未尝不是个机会!两淮盐业二百多年,蛋糕如何分割基本上已经定型,主要收入被十来家总商所把控,不是所有盐商都是坐地起价的富翁,有的甚至只赚个跑腿儿贫苦钱而已,现在自由销售,这些经营在第一线的中低盐商反倒是占据了优势。

而且两淮盐业自汉代吴王刘嬶时代就已经开始崭露头角,自然有着其得天独厚的优势,虽然自由经营了,没了之前哪些垄断特权,可两淮盐商经营多年,地方销售网络已经完善,其他人想要插手这块蛋糕,一时半会还真难插足进这片市场。

不过,还是有着一点格外重要的。

“敢问摄政王,盐价几何,是否由官方去订?”

实在是事关自己财路,尽管毛珏手里还拎着冒烟的手枪,可是徽商出身的总商冯学文还是忍不住站起身来,抱拳问道,谁知道说到这个,毛珏居然把手枪踹回了枪套中,重重的打了个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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