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洋新军阀 第791节

“小虎,别闹!”

就像听话的小狗那样,这小孩子猛地站住了脚步,旋即却是张开双臂,一副要抱抱的模样。

也根本没嫌弃那难闻的味道,脏兮兮的兽皮,郑辉是无奈苦笑着一把抱起了他来。

“你呀!永远长不大!”

跟着他往里走着,长平有些惊愕的盯着那孩童看着,许久,方才惊叫着说道:“这,这孩子,我见过!”

“主编大人,他就是河口村人,他家里姓王,本来是山西流民,因为被张家强扣奴,家人被张家烧死。”

说着这个,郑辉的语气明显低落了下。

“这孩子的母亲用自己身体掩着他父亲,让他从后窗下面的洞逃出去,就是为了养活这孩子,结果他父亲王大为了掩护属下带消息逃出郑城县,被张家的狗腿子抓住,活活打死在了县衙前。”

“我,我欠他们一条命!亏我还天天读圣贤书的孔曰成仁,孟曰取义”

在长平的震撼中,苦笑着自嘲了下,郑辉却又是兴奋的在前面领着路。

“主编,副编,这边请!”

昏暗的几道篝火照亮着骨瘦如柴,衣无片褛的身影,甚至有的女人都是赤裸的,可是在她们身上你看不到一丝情欲,有的只是震撼,干瘪的胸脯就像两个晒干的破口袋那样塌在胸前,自幼长在深宫,长平从未想到,人还能瘦成这样。

没等长平发问,郑辉已经解释了起来。

“他们都是外地落籍的流民,也是属下带来的祸患,上面要下来查,为了面上好看,郑城六家就把他们全都聚在了这里丢着等死,已经连续饿死了好多人了!”

“这和杀穷鬼的关外禽兽努尔哈赤有什么区别?”

也满是不可置信,千代姬也是不可置信的惊叫起来。

“早些年,这张家还把人当人牲来圈养,夏逼苦耕,冬则杀人食肉!他们就是禽兽!”

提到这个,郑辉满是仇恨。

篝火晃动下,谁都没注意到,长平忍不住低下了头。

就算困苦如斯,郑辉也算是享受到了个特权待遇,他的破屋子堆得木头最多,也是最密,有些羞愧,他是放下了虎子,低头鞠躬道:“主编大人,里面请!”

就是个窝棚,侍卫长几个是不可能挤进去了,他们自觉的在门口站岗起来,弯下腰,千代与长平跟着钻了进去。

一块大长条石被郑辉当成了书桌,桌面上凌乱的放着文稿,整个窝棚里,最值钱的估计莫过于个帝都日报专门提供给记者装文稿的木箱子,招呼两女坐在石凳上,这个书生也是无比虔诚的捧过了那个箱子,双手递给了长平。

“主编大人,这是属下在郑城县收集的一切新闻罪证!如何科举舞弊!如何贪赃枉法,如何草菅人命!属下都详细记录在了这里,不过属下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让它们大白天下,揪出幕后黑手,还要靠两位主编大人!”

这个幕后黑手,再一次让长平触电了那样,她竟然是胆怯的没敢去接过。

倒是不疑有他,千代是伸手抢过了箱子,很是郑重的点了点头。

“你放心好了!这些狗官!姐玩死他们!”

里面说话的功夫,何下尉是忧心忡忡的背着双手,在门口踱步着,忽然间,他是猛地停住了脚步,旋即重重的敲了敲棚子。

漆黑的夜色中,星星点点的火光是忽然闪烁在了他眸子中!

第六百八十五章.一不做二不休了

火龙慢慢覆盖了满了轻轻起伏的上游河滩,夜色中,不知道多少身上披着黑衣,手持钢刀的豪强爪牙就好像夜里的吸血鬼那样,弧形把这个流民村给包围了起来。

辽东斥候常年在狼群包围中所锻炼出来的危机感救了一命,几个人急促的从村子里向南先逃出来。

手里别着枪,侍卫长是警惕的张望着,同时把两位大小姐死死挡在大石头号后面。小心脏跑的扑腾扑腾直跳,千代姬怀里还死死抱着郑辉所收集的那些罪证,向上探着小脑瓜,她尚且惊骇的疑问着。

“这大半夜的,这些疯狗要来做什么?”

“应该是抓人!”

脸上带着一股子浓郁的心痛之色,郑辉是一边张望,一边阴沉的回答着。

“这样事情也有过几次,一但人被他们带走,就再也没回来过,据说在县北面的洛坑,还有着一处豪强们的矿,有些人被抓到了那里去干着苦力,应该”

话说到这里,郑辉却是说不下去,暗淡的篝火光辉中,算得上这个流民屯的屯长,一个六十上下的老汉哆嗦着迎上去,话还没等说两句,带头那个粗脸黑衣汉子竟然直接挥刀砍下,咔嚓的骨头断裂声中,胸口撕裂了巨大的伤口,满是不可置信中飚着惊人的鲜血,老汉重重的栽倒在了火堆中。

紧接着,在人群惊恐的叫喊声中,那些穿着黑衣服的不速之客脸上露出了仿佛来自地狱那般的狞笑,高举着寒光闪闪的刀子,照着那些毫无防备的流民凶悍的砍杀了下去,不断响起的咔嚓声中,一个个瘦骨嶙峋的难民犹如割麦子那样此起彼伏的扑倒在地。

粘稠的鲜血流淌的小溪,就算熊熊燃烧的篝火也在一阵焦糊腥臭的味道中被轰然扑灭,夜幕的黑暗下,哭喊声,求饶声,濒死前的喘息声,杀人者猖狂的嘶吼声,那场面,就仿佛地狱降临了那样!

一行人看的简直目瞪口呆,三四千条人命啊!他们怎么敢?

扑腾~

震惊中,郑辉竟然猛地跪在了千代与长平面前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主编大人,郑城县就拜托了!”

心头跳的好像要飞出来那样,甚至感觉到了意思恐惧,长平平时甜美的声音这一刻都变得无比的尖锐,厉声高叫起来。

“郑辉,你要作什么?”

可已经晚了,磕完头之后,这个来自江南的文弱书生是毫不犹豫的向回冲了过去,一边跑着,一边他还把遮掩身体的黑色披风给脱了,一身白色的记者长袍,在夜色中分外的乍眼,一边挥舞着披风,一边他也仿佛疯子那样,疯狂的嘶吼着。

“喂!杂种们!老子在这里,我郑辉在这里,你们的主子不都想让我死吗?来啊!来追老子啊!”

如果不是他,郑城六家还在安稳的当着土皇帝发着大财,听着这嘶吼,那些正在行凶杀人的六家手下果然是为之一顿,不知道谁发出了一声犹如野兽那样的嘶吼,几十个狗腿子嗷嗷叫着高举砍刀,对着这儿冲了过来。

被围的死死的流民村外围,则是瞬间松开了个口子,惊慌失措的流民们抱着孩子,扶着老人,顺着这个缺口急促的逃着。

就和那一次郑城县火车站时候一样,只不过那一次是一命换取未来的希望,这次是郑辉要用自己的一命来换取村民们的一线生机!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真正的儒家不是靠口头讲出来的!只有面对危难时刻,敢于杀身成仁,舍生取义来贯彻自己一生信仰的,才有资格称自己为真儒!与此时的郑辉相比,江南那些夸夸其谈的东林理学家黯然失色。

“郑辉!本宫命令你回来!给我回来!”

眺望着那幽灵一样越跑越远的背影,这一刻,长平的心理防线也崩溃了,完全失控了那样,她同样疯子那样伸出手来,在后面嘶吼着。

“大小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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