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当一声,大铁门被关上,旋即重重锁上,看着大摇大摆揣着钥匙下楼的拘留所军官,这郑熳倒是有些憋屈了起来。
这没大刑伺候,怎么提现他老人家的坚贞不屈,怎么才能千古留名啊?
别说,还真不是毛珏单独照顾他,左右监也关着了几个官员,大家都是一个待遇,不一会,郑熳家里人也真的把几件换洗衣服以及被褥送了过来,居然还顺道送来几本书,这些除了铁窗户有点扎眼,舒服的简直和家里差不多了,真不知道是不是大明士大夫的通病,贱皮子!这舒服的环境反倒是让郑熳憋屈的悻悻然起来。
还要,在监室等了半个多小时,提审人员就到位了,又跟公鸡中的战斗鸡那样,满腹的战意,郑熳又气势汹汹的跟着下了楼。
可这毛珏朝也太怪了!习以为常的衙门大厅,这儿也没有,一间房间被铁栏杆分割成了两面,他往里面凳子一坐,外面则是大眼瞪小眼的坐了三个东江官,这仨人他都不认识,用该不是什么大人物,这里头唯一能让他在意点的,只有拿着个小本本的长平公主。
这环境说不上友好,问题是这铁栏杆一关,身后的大铁门一锁,拿啥上刑具啊?这简单的审讯间又是让准备了一肚子熬刑心理的郑老夫子犹如一拳头怼在了棉花上那样,难受的很。
“犯罪嫌疑人郑熳,本官是大理寺少卿沈睿,专门负责审理你结党舞弊一案,一会儿问你什么你可要如实回答!不得有丝毫隐瞒,不然的话我们也帮不了你!”
“帮我?”
老顽固郑老头子是立马不屑的哼了一句。
还真是公事公办的态度,居然连看他都没看,沈睿是掏出了个小本子,机械那样的问道:“你受何人指示,去贿赂拉拢内阁陈大人,为郑城县县令孟启文舞弊谋官的?”
“无人!都是老夫一人所为!”
“真的没人,你只是个小小的讲官庶吉士,没有后台,凭你能办下这么大的案子?是不是”
试探性的问题却是让郑熳火了,拍着椅子扶手就猛地站了起来。
“就是老夫一人所为!你们休想利用老夫再牵扯诬陷上他人!”
他是气势十足,可令他愤懑的是,三个审讯官连多一句话都没接,只是自己的低头莎莎莎的记录着刚刚说的话,让他一肚子火想找人吵一架,却愣是发不出来,难受的就像第二拳也砸到了石头上那样。
“第二个问题,郑城县贪污舞弊,收刮民脂民膏,先后向京师递交了四万两,这些脏银,你都转给谁了?”
“花了!”
“真的没转给你背后什么人?”
令郑熳火大的问题又来了,他又是猛地拍着椅子扶手咆哮了起来。
“就是老夫一人,有什么冲着老夫来,别想借着老夫牵连他人!”
三个审讯官还是没发火,还是莎莎莎的把东西记录下来,,弄的郑老匹夫更是憋闷了一肚子。
除了每一句都问他有没有后台之外,三个人问的都是些常规问题,也没有什么贴别的,而且不到半个小时,郑熳还意犹未尽的时候,三个混蛋居然收拾收拾东西下班了,这头他们仨商量着一会去哪儿吃午饭,那头则是有人打开了铁栏杆的门,要把他放出去,满是愕然,郑熳是趴着铁栏杆在背后叫嚷道。
“喂!这就完了?你们不问问老夫造反什么的吗?”
三个家伙一个例他的都没有,倒是帝都日报的主编长平回过头来嫣然一笑。
“郑大人放心,我们帝都日报,媒体监督政府,绝对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不会让他们冤枉你一点,放心好了!”
看着长平轻笑着夹着新闻稿出了门,最后还给了自己一个飞眼儿,郑熳心头却是犹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起来。
太怪了!
第六百九十一章.我和你们拼了
北明锦衣卫第一拘留所宽敞的走廊中,清晨的太阳投入了第一缕和煦的光辉,又到了犯人们最忙碌的时间,清晨。
作为拘留所的一员,老郑是早早的起了床,在看守官的轻柔呵护下戴上“银手镯”,然后跟着一个个狱友一起拿着牙缸,毛巾,排着队在公共水房洗漱起来。
一碗颜色格外浓绿,味道也是格外浓郁的豆汁儿,两个皮厚小馅儿的素包子,这是朝廷给予他们这谢事儿起刺儿,不安生过日子的政治犯,经济犯,偶尔混进来个杀人犯的最好馈赠,为了怕犯人们吃得太好太开心,经常贴心的狱警们还会奉上一份佐餐的最佳调剂,当天的报纸!
哗啦~
锅碗瓢盆一瞬间砸的粉碎,气不过的郑缦好怒气横生,哗啦两下把报纸给撕了,压不住愤怒,他又是一边叫骂着,一边要往外冲去,叫嚷着要找长平拼命,足足五六个壮汉这才把撅得跟驴一样的老家伙给拽回来,拖回他的囚室,就算如此,一道上也能听到郑缦杯的叫骂声。
“蛇蝎女人!”
“最毒妇人心!”
“忘八端的混账东西!!!”
.......
早餐是没吃成,可一直到进了审讯室,郑缦依旧是气鼓鼓的模样,一双昏花的老眼瞪得跟蛤蟆似得,怒气冲冲的瞅着长平。
幸好朱媺珿不是东北人,不会给他来个你瞅啥!
也难怪老家伙气急败坏,没错,朱媺珿是说了,《帝都日报》绝对会如实记录,今个早晨二版的初审结果采访,也的确是把昨个双方询问回答的话语都记录了下来,问题是,朱媺珿这记录少了一句关键的话。
你在宫中可有同伙?
就举个例子吧,昨个沈睿问,郑城县脏银你都弄到哪儿去了,他郑老夫子回答,老子都花了!老子就一个人!在宫里绝没有同伙!
神经病!这不欲盖弥彰吗?反倒是好像他郑缦格外强调,老子宫里有人,你们都给老子放尊敬点,不然弄死你们的感觉!一句就够呛了,连着十七个问题,几乎句句后面他都强调一句自己没有同伙,人最怕的就是模棱两可的联想,估计这报纸一处,上到文官大臣,下到贩夫走卒,都的联想到皇帝了。
眼看着朱媺珿又是衬衫背带裤外加报童帽,冲着他温柔一笑,旋即拿着小本本又坐在了后头的位置,郑老夫子胸口呼哧呼哧气的简直有如牛蛙那样!
又是一天的例行公事,拿这个报告,沈睿还是那么面无表情,慢悠悠的问着。
“京师城门署汇报,去年八月,今年三月,六月,郑城县分别往京师运送了三万,两万和六万两银子,是你的侄子郑雅接的这些银子,根据他的招供,这些银子运进了东宫,运给了谁?”
这次学乖了,生怕再有什么语言陷阱,郑缦是干脆昂着脑袋,闭口不谈,等了几秒看他不说话,沈睿倒也没追问,而是接着翻开下一个问题。
“五月二十二,郑城县原县师爷通过公文上书弹劾县令不法虐民,御史赵化德暗自隐匿,据他所言,是郑大人您手持皇上密令让他这么做的,可有此事?”
郑缦还是不说话,装着哑巴。
今个的审讯比昨个明显快多了,毕竟缺乏互动,又是十五个问题问完,这些大理寺官员也真跟下班了那样,轻轻松松的就走了。
倒是长平,在郑缦仇恨的眼神中,她是微笑着把她的小本本扬了扬。
最近完善记者技能,她特意学的素描,这丫头还真挺有天分,一张郑老夫子受审图画的晤惟肖,抱着个肩膀,昂着头闭目不严,可这惊鸿一瞥中,郑缦心头却是忍不住一突,虽然写实,可这神态上,他怎么都有种傲慢,高高在上那般的感觉!
感觉不是好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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