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那队泰兵背后,又转出来俩领头者,一个长得五大三粗,拎着俩瓜锤,横行跟螃蟹一般的泰将,还袒露着胸脯,露出一身密密麻麻的胸毛,另一个则白头巾裹着脑袋,穿着白色褂子,下身是件帕布,也就是一张丝绸裙子那样直接把腿包裹起来,这人够肥的,露出的肚皮上全是油,一走道都直晃悠。
重要的是,这人他钱曾还认识,暹罗的富商帕拉马洪,以前钱曾下南洋时候,他都得亲自迎接到占城,一口一个钱爷叫着,可这次倒好,今个钱曾去他府上拜访,连门都没进去。
“哎呦,帕爷,今个小的还去府上想拜望您呢,您老怎么自己来了?这位军爷,我和帕爷都是老相识了,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看着钱曾一身典型的汉人一冠,螃蟹缅将亦是有点发怵,转过身用泰语急促的嘟囔几句,那帕拉马洪则是很肯定的点着头。
“泰拉您放心!这人我绝对不会认错!南明钱家的人,是北明东印度公司的死对头,东印度公司不可能为他出头!”
得了这个定心丸,螃蟹顿时“龙颜大悦”,上去就是一挥巴掌,这头钱曾还在满是小脸点头哈腰着,冷不防就被两个缅兵按倒在了地上,那草绳绑了起来。
“哎呦,干什么啊!爷可是钱家人!这些都是大明朝大学士家的货,宰相,你们直到不?小心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气的破口大骂,钱曾还一边踢腾着腿,那模样活像个大马猴子似得,可俩泰兵拖着他,也跟拖大马猴子那样,剩余的泰兵则是如狼似乎那样冲上甲板,进了货舱捞箱子就搬,几个钱家水手还想阻拦,旋即被几电炮飞脚踹到了一边,看着越搬越空的货舱,二柜钱学礼悲催的跟个大娘们,悲催的坐地下嚎啕大哭着。
“老天爷,这是干什么啊!!!”
第七百一十七章.货比货得扔!
双眼直勾勾的向前瞅着,眼神已经失去了焦距,钱曾是呆滞的坐在他大福船的船头,跟着一块发呆的还有二掌柜钱学礼。
他们再也不用担忧原来的铁制工具还有瓷器滞销了,因为他们除了船,连船上发霉的馒头都让人搬走了,要不是觉得这典型明式的船太显眼,估计三条船都剩不下。
不过剩下剩不下也没啥区别,反正他俩满脑们都写满了一个大字儿。
死定了!!!
说理都没地儿说,强盗就是官府,你上哪儿告去?在大明国内,他钱曾也玩过仗势欺人,现如今,这种滋味是体验了个淋漓尽致,没啥说的,愁云惨淡老半天,钱曾深深哀叹了一口气。
“事到如今,以死谢罪吧!”
也是叹了口气,钱学礼向前恭敬地一比划粗粗的手肘子:“大掌柜,您先请!”
嫌水冷不知道是不是钱家的家族毛病,先低头看了眼昭披耶河入海口浑浊的颜色,激灵灵的哆嗦了下,钱曾立马一副难看的笑脸,也跟着向前比划了起来。
“您是长者,您先来!”
妈蛋分钱时候怎么不想着老夫是长者?心里暗骂着,钱学礼又是向前一比划衣袖:“达者为先,您先请!”
“您先!”
“您先!”
“你先跳!”
“你怎么不先跳!”
“大学士托付重任是你,当然你先跳了!”
“你还大学士的亲侄子呢!怎么都是你先跳!”
不愧是东林世家,就像古之孔融让梨那样,钱家的两位掌柜的“和谐”的相互谦让了起来,可就在一群绝望的水手看的直眼花的时候,咣当一声,整个福船忽然剧烈的震动了下,俩人一块儿倒栽葱那样扎了下去,噗呲两声,河滩上多了俩倒栽萝卜。
别说,水乡出身,俩人水性还不错,扑腾扑腾把脑袋从底下粘稠的淤泥里拔出来,还都扑腾到了水面上,钱曾是气急败坏的吐了口脏水,恼火的对着上面叫嚷着。
“怎么开的船的?女司机啊?”
可旋即他的神情却是为之一呆,因为一个又黑又粗又硬的东西阴影投射到了他面前。
身管三米,口径几十毫米,多功能辽东制式毁船炮!
随着这黑粗直,又冒出来了一张小麦色的萝莉脸,惊奇的向下张望了下,在占城遇到的会计小妹是笑嘻嘻的猛地挥了挥小手。
“钱掌柜好雅兴啊!来这儿练游泳!”
这估计是钱曾这辈子第二次最难受的时候了,第一次是错过了毛珏提议建设南北钱庄,后来看着东江起来的时候,一杯清茶,几个小菜,看着坐在对面的洛家大小姐洛羽还有公司高等职员楚甜两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他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惜,就算他脑袋都快低到裤裆下面了,楚甜依旧是没放过他,眼睛对着他眨巴几下,这小妞是笑着问道:“当日钱掌柜的风范小妹可是到现在都记得!”
学着他的模样,楚甜一边把小手点在自己鼓鼓囊囊的小胸脯上,一边粗着嗓子叫嚷道:“我钱曾就算穷死,一间东西卖不出去,从船上跳下去,也绝不卖你们东印度公司一件东西!”
缩回身子,趴在桌子上探出娇躯,楚甜笑容满面的盯着钱曾问道:“钱掌柜怎么样?您这都从船头跳下去了,商路咋样?”
“楚掌柜莫要取笑了,钱某这一趟算是彻底交代了,就算归乡,恐怕也得破尽家财来还债了!说不准将来也得流落海外,到楚掌柜手下讨口饭吃,到时候,还望楚掌柜多多照应!”
楚甜还要接着去打击他,可却被洛羽伸出小手制止了住,这位洛家偏房的大小姐那双聪慧的眼睛有些疑惑的落在了钱曾身上。
“钱掌柜,您也是一方大豪,看您船空的,应该是处理的差不多了吧!就算是抄底价处理,在这曼谷再采购一圈,至少也能赚个小几万两,何至于这般自谦?”
“洛大小姐以为在下在自谦?哈”
洒脱的一笑,可下一秒,钱曾干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敲着桌子嚎啕大哭着:“没了!全没了!!!”
眼看着个大老爷们瞬间哭成了小媳妇,洛羽和楚甜忍不住愕然的瞪圆了眼睛,面面相觑着。
真犹如小孩子那样,钱曾是耷拉着个脑袋,哆哆嗦嗦的跟在后面,从马车上下来,洛羽与楚甜两个妞则是气鼓鼓的挺着小胸脯,要是再拿把剑,就活脱脱女侠了。
她们奔的也不是一般的地方,曼谷的巡抚官府,暹罗王直接任命的曼谷亲信大臣,萨克迪纳大披耶的府邸。
这等暹罗高官,就算钱曾最辉煌的时候,也得巴结着来,看到两个女人从马车上下来,看护的泰兵也是不当回事,上去大声的吆喝驱赶着,谁知道楚甜神气的亮出了一枚徽章之后,几个泰兵却是立马面色发白,急急匆匆的跑了进去,片刻后,看着又是恭恭敬敬迎接出来的大贵族萨克迪纳大披耶,在后面跟着的钱曾看得眼珠子都快瞪掉下来。
更令他吐血的是,人家恭恭敬敬来迎接了,俩丫头还没给好脸色,洛羽是昂着小脑瓜,进府都没进,气愤的晃荡着小拳头叽里呱啦咆哮起来,离得远,加上通译还在呱啦呱啦叫翻译着,钱曾也没听清说什么,反正他是看到六七十岁的大披耶在那儿频频对着两个二十出头的小丫头点着头陪着笑脸。
交涉了一分多钟,大披耶终于是露出一副怒不可恕的模样,可这火气也不是对她俩发的,而是怒气冲冲的招手把自己管家给叫了来。
算是勉强行了个提裙蹲礼告了别,俩妞领着那包着个白头巾,也跟穿裙子那样裹着步的胖管家出来,楚甜大大咧咧对着身后那个大贵族管家一树大拇指,神气的对着钱曾嚷嚷着。
“洛姐把你的晴天大老爷弄出来了,有啥渣就对他说吧!”
脸上满是堆笑,胖管家对着不可置信的钱曾重重一鞠躬,用这无比生涩的南京官话陪着笑脸讲道。
“钱先生,这边请!”
接下来,又是很精彩的一幕了,钱曾也不知道谁抢了他的货,这巡查府大管家很是服务到位的把他领到了曼谷镇军府,旋即给他表演了个现场变脸,拎着曼谷守城泰将,足足一米八五的壮汉的衣领子,上去就是一个大耳雷子结结实实的扇了过去,在这倒霉将军捂着脸悲催功夫,他又是扯着嗓子剧烈的咆哮着,一阵叽里呱啦的泰语吼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