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帝都日报卖疯了!
虽然不是头版头条,可当街伸冤,官商勾结,以权谋私,谋夺百姓财产,这每一条,都足以激起如今民权意识决定的百姓义愤填膺,朱?珿的报道,让整个京师都轰动了。
报纸卖出去的三个小时内,将近八万京师市民跑到刑部前面举着拳头抗议着,要求彻查,还有那些长平都想不到,自己在富人圈儿还多了一批崇拜者,那些闲的没屁事又正义感爆棚的富二代公子哥,大小姐更是通过自己的影响力把压力压到了朝堂上,由他们推举的议会成员纷纷向内阁提出抗议,要求彻查整个山西官场,一个上午时间,内阁六部差不点没忙瘫痪了!长平是给毛珏彻彻底底捅了个大篓子。
不过长平的目的却是达到了。
压力通过火车,仅仅四天就重新传回了山西,为了应对政治压力,太原府,总督行在,随着毛珏上台而数量增加几倍的官府属员一个个都忙的跟孙子那样。
∧式耜那张一贯死人脸这一次居然难得有了些神态变化,被拉的老长,犹如一根苦瓜那样,满是悲催与苦笑,站在办公室,看着领着一大堆记者气势汹汹来逼官的长平,他是郁闷的抱着拳头重重拜了下去。
“拜见明贵妃!娘娘,您老可真给下官惹了个大麻烦!”
不过此时明显对这个官场上口碑还相当不错的内阁成员彻底没了好感,对着他的行礼,长平仅仅是淡然微微一鞠躬轻还,而且语气犀利话有所指的回着。
“非妾身为大人惹麻烦,实乃天道不公,总有不平事徒惹麻烦,妾身还望大人秉公处理!还百姓一个公道!”
“下官自然要秉公处理!”
还是那一副无奈的表情,可是转向跟着长平身边,有杏场的韩晓沫,瞿式耜那张脸却是收敛了笑容,反倒是变得严肃了起来,声音也变得高大而生硬。
“小姑娘,你要想好了,虽然在大明,没了民告官自罪一等的陈规陋习,可是如果诬告朝廷大员,还影响如此之大,牵扯如此之广,也是要重罪量刑的!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这个时代的,民对官毕竟有着一种天生的畏惧感,听着这话,韩晓沫明显胆怯的向后缩了一步,不过一只软乎乎却有力的小手却是拍在了她肩膀上,回头看着长平对她重重的一点头,心头一暖,韩晓沫又是坚定的站了回去,很是郑重的一点头。
“我控诉!”
“好!”
案件的审理在太原府山西法庭进行的。
昔日里,大明帝国那规矩森严的县太爷大堂早已经没了,一块没的还有地方官司法行政一手抓的大权。哪怕是瞿式耜这个总督一省,应对北方军事压力的一品阁臣,也没有权利干预司法!整个大明的司法审判权完全被独立了出来,由京师的刑部,大理寺与三法司三个衙门共同牵制属理,刑部与御史台共同向地方派遣法官,检查官去执行审判权,双方互相监督。
而且这些法官检察官还是三年一轮换,谁和谁都不是一辈子搭档,指不定分派到什么地区,最大限度的削减了法官与地方官府勾结的可能性。
为了这次案件,刑部与御史台还格外新派来了两位法官与检察官,分别是前面刑科目京师地区第一的刑部司务法官宋卫龙,还有算是清流一脉,还不属于旧保皇党的老御史陈于庭。
久在新闻界,也曾报道过他俩审理的按键,对于他二人的公正性,长平还是信赖的。
有点像后世的英国法庭,最上面是审判法官席位与检察官席位,代表了法庭之上只有法律最高!主告一方韩晓沫站在了右面的台子上,作为被告方,曹三喜等人却没有出庭,而是委派了晋商行会的讼师方唐镜出庭,另一个被告,整个山西官场,则是特派了大同知府李建勋出庭,两方虽然是原告被告,却是地位平等。
别说官府成为被告一方,还得乖乖出庭,这哪怕在毛珏统治的海国开弘年间,也是开天辟地头一回,而且毛珏的规划也全都用上了,作为舆论力量监督,山西时政,商报,儒林报还有她长平的帝都日报,一大群记者抱着小本本作为陪审团,出现在了后面的陪审席上。
大檐淑女帽被常用的记者小帽所代替,身上换上了精神的格子衬衫背带裤,反正就是毛珏说的记者职业装,看着上面法官重重的砸下了惊堂木,朱?珿的神情亦是跟着亢奋起来,就好像宫姬中的战斗姬那样,气场十足的提起了笔。
“开庭!!!”
第七百四十七章.黑幕
什么大明万岁,什么陛下圣明,拍着毛珏马屁的一堆开庭前不得不说又没啥用政治屁话后,在长平满怀信心的目光中,乌纱帽翅直颤的正五品大法官宋卫龙再一次重重拍了下惊堂木,目光如炬的落在了原告席上,洪亮的声音震的整个法庭都听得一清二楚。
“原告包克图籍市民韩晓沫,请你陈述案情!”
这个时代的烙印还是不那么容易褪去的,被这声音吓得腿儿一软差不点没跪在地上,回头张望了一眼长平鼓励的目光,强挺着心头的恐惧,韩晓沫这才用略带颤抖的声音,急促的叙述起来。
“回禀大人,海国开宏元年三月十一,原本一直和我们煤矿有生意往来的富丽行忽然中断了煤炭采购,然后派人来要收购我们的煤矿。可煤矿是包克图坂升民唯一的生路,我们的部首昂格图日大哥就断然拒绝了。”
“三月二十五,本来被我们打跑的扎鲁特部忽然卷土从来,包围了煤矿,昂格图日哥一面组织大家防御,一面让李威大哥他们骑马去破虏关求援,三月二十八,破虏关官兵开进包克图,可等这些人进入煤矿之后,曹三喜曹老板竟然出面了,要求我们撤出煤矿,说这片煤矿已经被朝廷征用了!昂格图日大哥不服气,要把他们赶出去,结果官兵就把煤矿六十多个乡老矿长全都抓了起来,夺走了文孟大人发放给我们的开矿许可,然后放蒙古人进了来!”
声音在这儿已经很是颤抖与悲愤了,生活突然遭到巨变,韩晓沫这小姑娘眼角都带了丝丝泪痕,目光凄惨的偏向了被告席,满是委屈的继续说着:“这一年多,我部筹钱在山西告尽了衙门,述尽了官府,然而没有一人愿意为我们主持公道!到现在,昂格图日还有许多矿场老人还关押在代县监狱中!”
“求大人为民女主持公道!”
激动的双手按在了原告席上,韩晓沫小脸上满是凄苦,颤抖着的请求着。
沙沙沙的声音中,一大群记者纷纷记录下来,法官与检察官都是沉吟了下,旋即大法官声音也稍微柔和了点,再次问道:“原告,你所诉讼案情,可有证据?”
“包克图煤矿上工的坂升后裔人人可以作证!”
这话让大法官眉头稍稍一皱,还好这功夫,长平在后面举起小手,高声叫喊了起来:“在晋商行会承包营建包克图煤矿之前,破虏关已经有破虏关贩煤入山西的记录,根据战时条令,没有当时山西长官文孟文大人发放的经营许可证,是不允许入关贸易的,从这儿可以证明昂格图日等坂升部民的产权!”
“并且矿山牧场,从开明二年起,就一律需要报备京师户部大库,就算产权证被掠夺,法官大人也可以到京师调档,当初这些为玉门公,三边总督文孟文大人经手,大人也可以行文三边总督府,调取当初文案!”
按理来说,朱媺珿不是讼师,她是没权利说话的,奈何,人家是明贵妃,就算俩法官检察官属于那种刚正不阿的,这时候也只好忍了,并且这个物证的确是重要,法官宋卫龙与检察官陈于庭小声的交流了几句之后,旋即重重一拍惊堂木。
“上诉人证物证,本官会派人取证,现在轮到被告席申辩,对于原告的控诉,你们有何异议?”
“法官大人,本官虽然不是当事经历人,可本官看来,这姑娘说的纯属一派胡言!”
大同知府李建勋也跟着一脸憋屈,他堂堂一个六品地方大员,挺大一把年岁了,居然得作为被告站在法庭上,就算是代表山西官府,那感觉也够丢人的,憋憋着那张满是皱纹的老脸,李建勋是恼火的从脚边抱上来了个包袱,咣当一下放在了被告席上。
“这里是海国开宏元年,黄帝纪元四三四五年三月,山西边关调动的出防记录,并无出兵关外的记录,这里是隶属兵部的行文,因为案件需要,山西总督瞿大人这才从山西统帅,开原公田涛将军那里抄借来!”
“这份是山西公安关于昂格图日等人的逮捕记录,他们被逮捕地点不是包克图,而是边墙内的拒胡堡,罪名为走私!刚刚长平大人说过,战时条令,非我大明特许证商人,不得入关贸易,就因为这些人没有经营许可证,这才翻越三山领边墙缺口入关走私,被边防警察拿下这里是拒胡堡警察局当时的笔录,然后大同镇法院的判决书,代县监狱的接收证书!”
听到这儿,长平真是听不下去了,颇有些恼怒的问道:“李大人,您是大同边镇市长,常年经理边贸,上百里,走私数千石笨重而价值不高的煤炭,这合乎常理吗?”
“这些事大理寺属下警察部门与刑部属下司法部门的记录,明贵妃,当年您为亲历者,我山西官府有没有能力在这儿上面造假,您心里没数吗?”
李建勋是毫不客气的怼了回去,听得长平却是哑口无言。
上一次郑城县案件之后,毛珏即位,彻底将地方军权,司法权与行政权三权分立起来,就算瞿式耜为一品大员,他也没权利要求底下七品的县法官检察官去更改一个字的记录,如果有这等行为,一个七品法官的控诉就足以令他吃不了兜着走,而且如今的科举是层层考官,打破旧明的座师关系,旧明那种师生朋党现在也不复存在,瞿式耜想要利用私人关系影响下面的法官也是不大可能,不过事情到了这儿,长平也不是太惊慌,毕竟权利虽然影响不到,不代表银子影响不到,另一面可还是有个大财主晋商行会的,这些都有可能造假。
可她手里捏着破虏关的进关记录,还有户部与文孟总督府的记录,这些是铁证,而且级别都得是六部尚书,正管阁臣才能接触的,她不怕造假!
噎了一下之后,长平是冷哼一声,接着气鼓鼓的端起新闻稿记录着。
接下来是另一方面被告晋商行会辩护,不过在山西名声在外的讼师方堂镜却没有多说什么,仅仅是拿出了山西总督府颁发给晋商行会的特许经营状,证明他们在包克图煤矿的合法性。
两个法官又是低头小声讨论了起来,期间还翻出了新版大明律引了几条,大约过了五六分钟,大法官宋卫龙这才端起惊堂木,重重的一拍。
“当庭证据不足,无法宣判,六日内本官会调取证据,六日后再行开庭!由于案件审理的特殊性,原告被告均不得离开太原城,就近下榻太原招待所,随时等候法庭传唤!”
“退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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