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抻了个懒腰,将姣好的身段玲珑的展示出来,伸手摸过了帽子,旋即阿德蕾娜懒洋洋的晃悠出了门来。
就在船厂的边上,冰天雪地中,竟然有成千上万的汉子正呼喝有声的一下一下的向前扎着手中的长矛,挥舞着手里的大刀,尽管海边寒风扑面,这些人却依旧光着个膀子,仅仅穿个犊鼻裤,有些人甚至脑门上热气都腾腾冒了起来。
慵懒的趴在栏杆上,看着底下的正在操练的最后的闯军,终于,洋妞的嘴角勾起了一股子浓郁的笑容来。
“废物利用了!”
寒冷的北方,娜娜姐披着棉袄收拾着行装,温暖的广州,数万明军在皇帝御驾亲征下向朱明残余发动着一波又一波热血沸腾的冲击,将又是三个省的土地大口大口的吃进腹中,可是炎热的马尼拉,却是彻底陷入了一片火山地狱中。
海湾内,西方战舰的炮火还在轰鸣着,只不过却是比第一天开战时候来的低的多,不愧是荷兰的海上战神,此时海湾中仅剩下了十多条战列舰分散而毫无阵型的游弋着,痕迹变得难以捕捉,炮火却是一刻不停的向岸上喷吐着。
沉重的实心铁炮弹呼啸而过,最后重重落在马尼拉城中,已经对攻了十多天,本来花园一样优美的城池,此时居然没有一栋拥有房盖的好房子了,整洁的二层小楼倒塌在地上,玻璃碎的到处都是,一根根钢筋就好像打断的骨头那样狰狞的露出来。
在轰鸣的炮火下,大队披着沉重的大萨克森甲或者米兰板甲的西班牙步兵就犹如鬼子进村那样,猥琐的低着头顺着已经满是狼藉的街道向前逼过去,曾经西班牙人引以为傲的方阵在这儿都被打变形了,本来犹如刺猬那样的斧枪长戟兵扔了威武的大戟,换上了一块块包裹着亚麻或者布匹的大木板紧张的挡在外面,里面则是不断吹着火绳的火枪兵。
可就算防备的如此严密了,行进中的队伍走着走出,忽然间一个火枪手依旧是脑门上噗呲一下冒出个血窟窿,哼都没哼一声就倒了下去,惊骇中,一群火枪兵立马是密集的持枪对着受袭方向打过去,噼里啪啦的枪响中,仅剩下一半的水泥墙都被打的满是麻点,犹如天花病人那样,可却是一无所获。
巷战与狙击手两个战术概念,在马尼拉之战中早了二百多年,被引入了东西方的战争字典中!
枪火过后,三个大盾兵战战兢兢的挡在前面,几个火绳枪兵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去仔细的寻找着刚刚袭击者的身影,几天以来血的教训已经让他们清楚,无视这些零星的袭击,一意孤行的话,所面临的损失将是毁灭性的。
不过战争是公平的,大明的狙击步兵也不是那么永远好运,瞄着这几个出击步兵的后脑勺,一个年轻的小子才刚刚冒出头来,枪管倒影的寒光瞬间让方阵中几个西班牙枪手瞬间举枪,噼里啪啦的枪火爆响下,一股子猩红的鲜血猛地喷溅在碎玻璃上,沉重的尸体顺着倒塌的楼梯扑腾扑腾的滚落了下来。
这些西班牙人甚至还学会了炮火支援,如果遭遇几个难缠的狙击手,则是在地上点上一堆篝火狼烟,然后迅速的向后退去几十米,片刻后,沉重的炮火就呼啸而来,将本来已经破碎的楼房再轰击一遍。
如此慢慢腾腾,大约只开进了一条街的距离,大半天已经耗费掉了,眼看着深夜降临,这些自欧洲不远万里来到华夏的雇佣兵们,瞳孔中却是浮现出了浓郁的恐惧来。
他们的眼前,是一处已经被炮火打的仅剩下个半截一楼的营地,营地外面,到处是明军零散的尸首肢体,营地里面,则是成捆成捆躺在那里的西方士兵尸体。
晚上是明军反攻的时间,漆黑浓郁的夜色,不知道何处打过来的冷枪,扎过来的刺刀,简直犹如死神那样笼罩在这些雇佣兵的头上,燧发枪与火绳枪的优劣在夜战中显露的淋漓尽致,明军可以任意开枪,可是荷兰人,法国人却生怕火绳暴露了自己的位置,活生生变成枪靶子,这样的夜袭战格外的惨烈,往往一处营地,到了第二天天明时候,就只剩下鲜血淋漓的尸体了。
在马尼拉城的防备上,明人简直堪称疯狂!
不过就在攻城的法国陆军与西班牙陆军满是恐惧的时候,大明守军,却也是同样到了靠着一口气儿撑着的时候。
历史上,一个打四个,几千人轻松击溃几万甚至几十万大军的战争不是没有,可要么是平原上骑兵对抗步兵,要么对方绝大部分都是临时撂下锄头,素质极低的篷兵,真正面对职业部队时候,一对二已经足够造成极大的压力了,可马尼拉兵团却是一对四,一对五。
整个圣菲利普堡的空地草坪都被密密麻麻的担架所占满了,曳的确是有,可是救护的人手却不够,一个个军医护士忙碌的满身污血,却依旧忙不过来,有的甚至慌张的拎着绷带跑过来,受伤的军士却已经永远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息。
站在曾经被他围困的城堡墙上,黄得功是忧虑的向下眺望着。
此时马尼拉城已经失陷了一多半,在距离圣菲利普堡一百多米外最后一段街垒,算是两军反复争夺最后的战场了,而且不仅仅是马尼拉遭受攻击,多明戈,下柳镇,合集,孟寨,挨着马尼拉附近的大明城镇也相继陷落,西班牙人此时已经大有卷土重来的趋势。
不过眼前的战局却还不是最令他恐惧绝望的!
太阳落山,一天又是被撑了过去,颇有些神不守舍的,黄得功这个两百多斤的汉子手脚踉跄,摇晃下了城墙,可没等他回到他的办公室中,忽然间,他的裤脚却是被抓住了。
一条大腿已经没了,尽管包扎了几层纱布,血水却依旧滚滚向外流淌着,身上穿的也不是明军盔甲,而是一套寻常的布衣,在手足无措的护士抽泣中,那马尼拉的民兵气若游丝,却是满怀希望的张望着黄得功的瞳孔。
“大帅!大明一定会派援军来的,对不对?”
“是!援军已经在路上了!只要我们再撑住这几天!陛下不会放弃咱们的!”
丝毫没有嫌弃血腥,黄得功甚至还蹲了下来,握住了那个小兵的手。
似乎看到了什么美好的景象,那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满是血污的脸庞上,亦是流露出一股子温馨的笑容来,嘴里呢喃着,声音却是越来越小,旋即,他的手从黄得功满是粗茧的手中重重的滑落了下来。
这辈子已经见惯了生死了,跟着自己的老兵都不知道换了几茬,可头一次,死亡却是让黄得功如此动容,几十斤铁鞭挥舞如飞,却在这儿剧烈的颤抖了起来,这场战争的黄得功打过的那么多次战争都不一样!他身边不再是混吃等死,没有前途没有希望的乱世兵痞子,而是一群满怀着志向守护家园的年轻人!
松开了他的手,再一次沉默了些许,黄得功却是急促的向着他办公室犹如逃跑一般奔了去。
在谷莫衣恐惧的注视中,沉重的办公桌被他哗啦一下子砸翻在了地上。
不过十几分钟之后,夜色浓郁的浮现出来后,或多或少挂着伤的马尼拉守军犹如幽灵那样,从菲利普堡的几个门悄悄奔出了城来,拎着一把大铁鞭,身上披着自己的冷锻军服,黄得功冲在了最前面!
第八百七十五章.明之钢铁
灭隆武朝来的相当顺利。
毕竟没有历史上清军剃发易服的暴行,甚至还提倡服饰发型自由,也照样有科举考试可以考,南方士人的抵抗照比毛珏想象中还要轻的多,破军,围城,然后城内的二五仔开门献城。
广州之战进行了第十一天,还号称最后的正统,朱明王朝之中兴的隆武朝几乎按部就班,顺理成章那样就打下来了,隆武帝朱聿键与隆武朝的一把手大学士何腾蛟也是一对儿好基友,一个都没跑了,被政变投诚的总兵金升衡双双献上。
什么叫民心所向?本来还气势汹汹叫嚷着与北寇决一死战的两广士族,在城门口来了个夹道欢迎,黄土铺路,彩绸缠树,欢天喜地的恭迎王师进城,倒是成天被这些官人老爷们宣传,北明来了就没收大家伙土地,抓人做苦工的普通广州百姓战战兢兢的躲在了家里,从门缝中向外巴望着。
现在更兴奋的还是各大大报小报的随军记者,隆武帝刚被从广州临时兴建的皇宫中拖出来,没等被撞上刑部派来的囚车,第一时间就被那些大木头话筒给围了住。
“您好,朱先生,您反大明反社会的举止被政府军迅速歼灭,能谈谈现在你心中的感想吗?”
“朱先生,本报专家评论员认为您举兵造反,公然对抗大明和谐社会,是因为年幼被祖父虐待,留下了心理阴影,导致心理扭曲,这方面您可以谈谈吗?”
“您好,朱先生,十五天前,前福王,如今大明南京博物馆馆长朱由崧先生对您发出谴责,言您丧心病狂,人面兽心,乃是朱家的耻辱,您又有什么话要说吗?”
七嘴八舌中,差不点没把朱聿键气疯了,他是怒不可恕的扯着个嗓子咆哮着。
“天下本来就是朕朱家的,朕朱聿键乃太祖皇帝十三子唐王之后,朕才是正统!那毛逆下贱武夫,先崇祯皇帝驱使之走卒!此贼才是叛逆!可恨世风日下,汝等是非不辨之辈,助纣为虐,这才导致乾坤倒转,天下打乱,你们都是大明的罪人!”
“毛逆呢?他不是要杀朕吗?让他来见朕!”
唾沫星子飞溅,就跟戏台子上的伍子胥那样,晃悠着手上的铁镣子,朱聿键嘶吼的嗷嗷作响,听着他叫嚷,周边那些小报记者们简直是眼睛直冒光,亢奋的莎莎用记录着。
看着手中笔杆子飞快的记者们,就算被塞进了囚车,朱聿键也是心头老大的开怀,就算是成王败寇,脑袋都保不住了,他都要把心头的不服给怒吼出来,给毛珏填几分堵。
然而,没过一天,这位前帝王的好心情就荡然无存了。
被塞上专用的重犯囚车,他和一大帮隆武朝的俘虏被押往南京接受刑部大理寺三法司三堂会审,就在朱聿键还一肚子荡气豪情,计划着如何演绎这个末世帝王辉煌谢幕时候,一大摞子新发行的各大报纸就被从铁窗外塞了进来,看了第一眼,这位明末算是少有有为的藩王宗亲立马差不点没气脑出血了。
第一个大标题,就是《丧心病狂,广南匪首朱某死不悔改!》
好家伙,的确,一篇篇文章没有提他造反的,人家干脆就没承认他的隆武朝!称呼不是广南匪帮!就是东南黑恶势力,好家伙,他堂堂宗室唐王之后,直接和山大王,山寨村匪划上等号了!而且昨个他在皇宫门口的豪言壮语,全都被当成了疯言疯语,甚至连名都不给个全,被统一称呼为朱某!
更令他接受不了的是,他那些引以为傲的朱明王朝大义正统,更是被批驳的五体投地,一文不值,那些记者用什么来形容他?贪如饕餮,穷凶极恶,异想天开,还有白话到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越看越气,胡子和头发都立了起来,一大堆满是油墨香味的报纸顷刻被朱聿键撕扯的粉碎,旋即他抓着铁栏杆,气急败坏的对着外面嘶吼起来。
“毛逆何在?让他来见朕!朕要亲自和他一辩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