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冲轰然跪地:“皇上,奴婢该死!”
隆庆帝有些奇怪:“怎么了?”
孟冲道:“蛇灵案帮凶奴儿花花生的美若天仙。奴婢想,这样的人间艳物,死了着实可惜。于是奴婢自作主张,将她带进了宫。”
隆庆帝怒道:“大胆!奴儿花花是钦案重犯,你竟敢私自带入宫中?”
孟冲道:“启禀皇上,她也是被人逼迫,不得已才操控竹节青蛇谋害了徐七、陆四。臣想,她一个弱女子,做下这样的事也是被逼无奈的。若能留在皇上身边伺候,岂不是能消去三分罪孽?”
隆庆帝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贺六禀报,奴儿花花私通自己的干爹曹勿岱、干姑父曹得水。能引诱两个四十多岁的人做下乱伦之事,此女应该妖艳非凡。
隆庆帝动了心:“你去把奴儿花花带到永寿宫来。朕倒要看看,她到底是何等的妖女!”
孟冲领命而去。不多时,他引着奴儿花花,进到永寿宫中。
奴儿花花跪倒在地,娇滴滴的说道:“民女奴儿花花,叩见皇上。”
隆庆帝道:“抬起头来!”
奴儿花花抬起了自己头,一双摄人心魄的狐眼望向隆庆帝。
隆庆帝看直了眼!他心道:这样妖媚的尤物,好似乡野杂书里所说的狐狸精一般!
孟冲试探着问道:“皇上,今晚的牌子。。。”
隆庆帝缓过神来,命孟冲道:“你出去,把殿门带上。朕要安寝了。”
孟冲道:“遵旨”,随后他领着奴儿花花就要离开永寿宫大殿。
隆庆帝怒道:“朕让你走,没让她也走!”
第465章 从此君王不早朝?(三更)
开启第十七卷《奴儿花花案》承天殿早朝。
众臣早已聚齐。却迟迟不见隆庆帝的圣驾。
直到辰时四刻,司礼监掌印孟冲才来到大殿内,高声道:“皇上偶染风寒。今日不朝。诸位大人请回。”
隆庆帝登基快四年了,还从未缺席过一次早朝。
武官班中站着的贺六心想:“皇上虽是真龙下凡,可始终也跟凡人一样,吃五谷杂粮。害了病,歇息一天也是情理中事。”
一众大臣,都跟贺六的想法差不多。
他们怎么会想到,昨夜隆庆帝在龙榻之上,被妖女奴儿花花用尽床笫手段伺候,舒服的晕厥过去三四回。现在他连龙榻都爬不起来了,又怎能来承天殿上朝呢?
贺六下了朝,来到了北镇抚司上差。
他的徒弟兼女婿李如柏走进了值房。李如柏道:“师傅,快到年节了。我爹腊月二十一要带着我大哥回京述职。”
贺六连忙道:“你家里在京城并无府邸。正好,让他们住到我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横竖咱们再有两年就成一家人了。凑到一块,热热闹闹过个年吧!”
李如柏高兴的说道:“好嘞师傅,我这就写信告诉我爹。”
贺六又道:“对了,香香让我给你带话。上回她让我捎给你的枣花黄芩茶,你一定要日日饮用。你肺火旺,那东西正能泄肺火、清热燥湿。”
李如柏有些羞涩的道:“我天天喝着呢。请师傅代我谢过师妹。”
贺六苦笑一声:“咳!都说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香香还没嫁给你呢,倒对你处处体贴。如柏,你要敢辜负了她,当心我打断你的腿。”
李如柏一时竟不知道如何答话。
这时,李黑九走进了值房。
李黑九拱手道:“六爷,圣火教案,山东按察司刚刚派人交接给咱们北镇抚司了;湖广的库银失窃案,已经结了案,我把案卷送到了大理寺;监视苏州知府的耳目,我上晌派出了京。。。”
李黑九虽然是匪首出身,却天生是块当锦衣卫的材料。如今他已成了贺六最得力的帮手。
贺六点点头:“好,你辛苦了。对了,下晌我去永寿宫求见皇上,说说让你兼任南镇抚使的事儿。”
下晌,贺六进了宫。在大殿外当值的是冯保。
贺六道:“我有事要求见皇上,你通禀一声。”
冯保面露难色:“皇上说了,谁也不见。刚才张阁老有紧急军务,皇上都没见。”
贺六忧心忡忡的问道:“皇上的风寒症这么严重么?”
冯保苦笑一声:“风寒症?那是唬那些文武官员的!皇上根本没病。”
贺六奇怪的问:“没病?没病为什么既不上朝,也不见臣下?”
就在此时,大殿内传出一阵银铃般的女人笑声。
宫中无论是嫔妃还是宫女,都是要守礼的,谁也不会发出这样轻浮的笑声。
贺六皱了皱眉头,问冯保:“谁在里面?”
冯保压低声音道:“奴儿花花。”
贺六愣住了!他心道:糟糕,一定是朱希孝串通司礼监掌印孟冲,把奴儿花花这个妖女送到了皇上身边!
贺六面有愠色:“奴儿花花是蛇灵案的凶手之一!她住在宫中,恐怕会威胁到皇上的安全。”
冯保叹了声:“唉,六哥。我劝你一句,木已成舟,你就不要多管闲事了。皇上最忌讳的,就是朝臣对宫闱床笫之事指手画脚。都察院的詹三本秋天上折子给皇上,说皇上疏远陈皇后。皇上一怒之下不就把他发配哈密卫了么?”
贺六担忧的说:“我是怕,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冯保四下张望,见没人偷听,他道:“我的六哥,这话你对我说说也就是了!千万别对外人说。要是传到皇上耳朵里,恐怕会龙颜震怒!”
贺六道:“这样吧,我先去西苑内阁值房等着。等皇上召见臣下了,你派个小太监,到内阁值房叫我。”
冯保点头:“成,六哥。”
贺六心事重重的走进了内阁值房。内阁值房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张居正手里拿着一本奏折,对首辅陈以勤说道:“逸甫兄,苗寨土司垛康叛乱。兵部急等着皇上在调兵折子上披红呢!可皇上现在谁也不见。这可如何是好?”
陈以勤叹了口气:“太岳啊。你朝我发急也没用!调兵折子没皇上的披红就不能生效。兵部擅自调兵,等同于谋反!咱们能做的,只有等!”
高拱在一旁道:“陈首辅,眼见年关已近。六部今年的核销账目,我急等着呈给皇上御览。皇上不批红,六部的支出就不能销掉。”
陈以勤道:“肃卿,你的事再急,能比苗寨土司叛乱的事更急么?张太岳都只能等。你也等着吧。”
赵贞吉在一旁喝了口茶,道:“真是奇怪,昨日早朝,皇上还红光满面,精神极好。怎么今天就得了风寒症了呢?”
几位阁员见贺六来了,纷纷跟他打招呼。高拱则冷哼一声,坐到一边。
张居正问:“老六,你来内阁值房有何事?”
贺六道:“借内阁这一方宝地,跟诸位阁老做同样的事:等。”
张居正点点头:“正好,我正有事找你呢。苗寨土司垛康起兵反叛朝廷。叛军大约有八千人之众。孙子兵法曰: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你们锦衣卫那边,最好能派几个得力的人,去一趟云贵。策反垛康手底下的几个头人。”
贺六思忖片刻,道:“成,我让老十一李子翩亲自跑一趟云贵。”
赵贞吉问道:“老六,山东圣火教的事愈演愈烈。据说教众已经发展到了六七万人。长此以往,圣火教必成朝廷的心腹大患。你们锦衣卫要好好管管了。”
贺六点头:“山东按察司已经将此案移交给了北镇抚司。明日我派赵慈带一百力士去山东,配合山东地方官府,将圣火教连根拔起。”
陈以勤道:“老六啊,湖广失窃的库银能够追回来,全靠你们锦衣卫在湖广的耳目办事得力。你这个北镇抚使功不可没。”
贺六笑了笑:“份内事而已,在陈首辅面前,属下不敢言功。”
高拱冷笑一声,阴阳怪气的说道:“呵,这大明两京一十三省的事儿,说是担在内阁身上,我怎么觉得全都担在你贺镇抚使身上呢?”
贺六的回答滴水不漏:“高阁老,万斤重担,还是扛在诸位阁老身上。我只不过是替诸位阁老跑跑腿儿罢了。”
第466章 奴儿花花,封宸妃(四更)
隆庆帝一直到傍晚时分,才开始召见群臣。
内阁的事都是军国大事。张居正、高拱他们先依次进到永寿宫内,面见了隆庆帝。贺六直到亥时才挨上号,进到了永寿宫大殿。
贺六叩首道:“臣,锦衣卫北镇抚使贺六,叩见皇上。”
隆庆帝有气无力的说道:“哦,平身吧。你有何事?”
贺六起身,吓了一跳!隆庆帝的眼窝深陷,面色发白,精神萎靡不振。一看就是昨夜纵欲过度。
贺六道:“启禀皇上,何二已死,南镇抚使的位子空了出来。臣斗胆推举锦衣卫指挥右佥事李黑九,兼任南镇抚使一职。”
隆庆帝道:“南镇抚使职责重大,朕看。。。”
大殿的龙椅之后,有四扇硕大的屏风。屏风后忽然传出一个女人轻浮的声音:“哎呀,皇上,你忙完了没有?”
隆庆帝面露尴尬的神色,连忙道:“罢了罢了,就依你所言,让李黑九兼任南镇抚使吧。好了,你跪安吧!”
贺六走出了永寿宫大殿。
奴儿花花从屏风后走出来,直接坐到了隆庆帝的膝头:“皇上,刚才那个人,是锦衣卫的贺六?”
隆庆帝点点头:“是他。”
奴儿花花娇嗔道:“哼,皇上,你替我杀了他。他不是好人!前些日子他抓住了我,要用烧红烙铁烫我的脸呢!”
隆庆帝将奴儿花花拥入怀中,摸索着她的脸蛋儿说道:“朕的小心肝儿,这个人,朕可不能随便杀。他审问你,也是为了办朕交待给他的差事。”
奴儿花花扭动着自己的娇躯:“哎呀,皇上,我不管嘛!我就要你杀了他。”
隆庆帝一把将奴儿花花按倒在龙椅上:“现在朕有比杀贺六更急的事要办!”
隆庆帝一连三天没有上朝。
朝中的大臣们开始害怕了!他们怕皇上学先皇嘉靖帝,一连二十多年不上朝。
这日,众臣又在承天殿空等了一早晨。孟冲照旧唱道:“皇上风寒未愈,今日不早朝。诸位大人请回。”
散了朝,内阁首辅陈以勤将贺六拉到一边。
陈以勤道:“老六,你跟司礼监秉笔冯保是义兄弟。冯保能在李贵妃面前说得上话。李贵妃如今是后宫之主。宫闱床笫之事,她是管得着的。皇上三日不上朝,我听说,是因为一个女人进了永寿宫大殿。皇上这三天,天天没有节制的跟她行鱼水之欢。。。你能不能让冯保提醒李贵妃,管管这件事?”
贺六朝着陈以勤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陈首辅,慎言。宫闱床笫之事,不是您这样的外臣可以私言的。放心,我会让冯保提醒李贵妃的。”
其实,李贵妃何尝用得着旁人提醒?李贵妃虽然是女中英杰,对政事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可她跟普通女人有着同样的毛病:嫉妒心重。
以前,李贵妃天天都要查敬事房的侍寝簿子,看隆庆帝频繁宠幸哪位嫔妃。随后她会施下巧妙手段,让受宠嫔妃的牌子,不再出现在隆庆帝的面前。
隆庆帝跟奴儿花花在永寿宫厮混了三天。这么大的事,李贵妃怎么会不知道?
中午,李贵妃亲自来到了永寿宫门口。
永寿宫门口当值的是孟冲。孟冲阻拦李贵妃道:“贵妃娘娘,皇上有旨意,谁也不见。”
李贵妃直接扇了孟冲一巴掌,怒骂道:“没了根的脏奴婢,就凭你也敢拦本宫的驾?”
李贵妃始终是后宫之主。孟冲强拦不得。无奈之下,他只得跪倒在地,目视李贵妃进了永寿宫大殿。
她进到永寿宫大殿,见一个妖艳的女人正坐在龙椅上,趴在隆庆帝的肩头呢。
李贵妃先给隆庆帝行了万福礼,而后她朗声质问奴儿花花:“你是什么人?竟敢违礼坐于龙椅之上!按照规矩,私坐龙椅等同于谋反!”
奴儿花花不甘示弱:“你又是什么人?我坐在这里,连皇上都没说什么。轮得着你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么?”
隆庆帝见状,连忙对奴儿花花说:“心肝儿,你别坐在这儿了,先到屏风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