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檐下的声音应下之后,便如同鬼魅般消失不见,仿佛从来都没有在这里出现。
戏府内,后庭院偏南的一处幽阁。
这里环境清幽,流淌着一条很小的溪河,河畔边栽种着许多古树,偶有鸟雀停在枝头,叽叽喳喳的把歌来唱。
时值晚秋,庭院里落满黄叶。
对外宣称闭关的戏策坐靠在轮椅,在他的大腿上,坐有一名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正用手扯着父亲的胡须。
这位坐镇后方的大谋士当场疼得直唤:“昭儿,轻点儿!”
小姑娘听得这话,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愈发的开心起来。
看着女儿那般开心的笑颜,戏策心中为之一暖,也终于能够理解,为何将军会那般宠爱小铃铛了。
若换做儿子,估计早已经揍得半死了吧!
正当父女两共享天伦之时,一名身姿潇洒、身穿玄色长衫的青年经过苑门,大步朝这里走来。
来到戏策面前,青年拱手作了一礼,然后将手中的竹简递出,态度恭敬道:“戏师,这是方才王掾史派人送来的密报,请您过目。”
寻常小事,他断然不会来惊扰这位恩师。
戏策见这位大弟子不急不躁,心中颇为满意。他将女儿从身上放下,随后将竹简接过,在大腿上展开,细细浏览起来。
女儿见父亲有了新欢便忘了自己,顿时鼓起粉腮,气鼓鼓的扑来,想扔了这卷竹简,却被父亲一只手牢牢的抵在一旁,任她手脚并用,也前进不得半分。
这位在外人眼中尤为孱弱的文士,在女儿面前,却是力大无比。
看完竹简,戏策笑了起来,蜀地多贤能,这话一点儿不假。
情报中,这个名为法正的家伙,果然不是一个善茬,对战争时机的把握,简直精准无误。刘璋若能听其建言,估计今后也会成为一个尤为棘手的麻烦。
好在,刘璋没有鸟他。
既然你们益州不需要此人,那咱们就该想个办法把他给招揽过来。
虽然吕布麾下文武不少,可人才嘛,又有谁会嫌多呢?
戏策只是笑着,身为大弟子的郭淮便猜到了他的心思。
不过,要让法正加入,估计得费一番功夫。
“这事不着急。”
戏策将竹简收起,递给了女儿,后者则狠狠的扔在了地上,跳起来用脚跺了跺,留下几个沾满灰尘的小脚印。
毕竟还有好几个月张松才会入关中进贡,到那时,再看看能不能从他的身上,获得些有用的情报。
眼下最主要的事情,还是尽快解决当前的危机。
“伯济,说说现在各地的战况。”
女儿张开小手求抱抱,平日里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戏策顿时免疫力无,伸手又将女儿抱回在了大腿。
听得恩师问起眼下局势,郭淮在脑海里梳理了一番思路,随后做了简要汇报。
鲜卑人南下之后,夺取了五原、云中等郡,如今被拒在雁门关外,雁门守将乃是镇北将军严义,以及副将韩烈。
这二人,当年都参与过驱逐鲜卑人的决战,统兵经验亦是老道。
如果不是马腾改道关中,相信此刻,双方已经联手前后夹击,将鲜卑人赶出了汉境。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大公子成功救援河东,随后在与匈奴人的会战中,大放异彩,将匈奴人杀得丢盔弃甲,扬我大汉国威!
另一边,刘虞率军攻入幽州,收复大半郡县,眼看就能彻底收复幽州,结果文丑率七万大军北上,及时增援当地守军,与幽州长史关靖左右成掎角之势,稳住脚跟,准备向刘虞实行反扑。
南方,伪帝袁术被打得怀疑人生,不过却没有投降求饶,兴许是他骨子里的骄傲,不允许他向这些出身卑贱的家伙低头。
孙策的江东军则在鄱阳湖一带陷入了僵持,据说遇上了一伙尤为难缠的水寇,好像是叫锦帆贼来着。
豫州境内,张辽在输给张绣之后,退回到了陵,好在高顺及时出兵,由方悦统帅,抢先一步占领新汲,算是暂时遏制住了张绣的兵锋。
关中以西,马腾率西凉军兵临萧关,气势汹汹。
兖州任城一带,关东的朝廷兵分四路,分别由公孙瓒、刘备、曹操、以及刘辩统帅,向任城进发,试图与吕布展开交锋。
从战略地图上纵观整个大汉王朝,几乎各处都在打仗。
说完了目前形势,郭淮欲言又止。
戏策见状,道了声:“伯济,在吾面前,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郭淮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把心里话说出来,拱手告罪道:“戏师,弟子知道背后嚼人舌根不好,可我总是有些担心,担心马超会叛投敌军。毕竟他是马腾的亲生骨肉,弟子以为,不可不防啊!”
万一马超临阵倒戈,打开萧关的大门,引马腾入关,这就等同于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引狼入室。
“孟起不会这般做的,他平日里行事是有些莽撞,但心中一直都存有忠义。”
戏策平淡的语气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笃定,马超十岁就入了吕布的营伍,这些年,他们都是看着马超一点一点成长起来,这小子性子傲,但总归是知道家国大义。
否则,他连吕布那关都过不了。
听得戏策这般说了,郭淮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老师心里有数就行。
“相较于孟起,我倒更担心另外一人。”
戏策捻了一小撮短须,眼眸里尤为深沉。
“戏师指的是?”郭淮有些拿捏不准。
庭院里没有外人,戏策略显凝重的说出了此人名字:“老司徒,王允。”
郭淮听得这话,顿时一惊,继而不解道:“戏师,您怎么会怀疑起老司徒来,弟子觉得,老司徒万万不会行小人之事!”
郭淮甚至还当场打起包票,他出生并州雁门,小的时候,就听过王允秉公为官的各种事迹,心中也一直拿王允这位老前辈当做人生道路上的榜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