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咳~~
话还没有说完,曹性一阵剧烈咳嗽,口中带血。
宋宪见状,赶忙将他扶正,轻拍后背,为曹性顺气,口中急道:“曹性,你别说了,我就这带你去找医郎!去见主公!”
“别……”
听得这话,曹性不知从哪儿生出一股子力气,生生拉住了宋宪手臂,摇头说着:“我中箭的事情,你千万别告诉主公!现在正值关键时期,千万不能因为我,而扰乱主公计划……再坚持一会儿,臧霸他们应该就快到了……”
“你他娘会死的!”
宋宪冲曹性大吼,声音里带有哽咽。
“箭已穿心,我活不了的。”
曹性微微摇头,很明白自己的伤势情况。
擂鼓号角声响彻苍穹,周围的厮杀声未有一刻停歇,厮杀的双方将士双目充血,狠狠将手头兵器捅进对方心窝,顶在最前方的人倒下,后面的人又继续顶上,前赴后继,从未间断。
从战场收回目光,曹性看向宋宪,重重喘息几口,脸上有着前所未有的郑重:“这一仗关乎天下命脉,主公赢了,群贼皆灭,天下可定;若是输了,等到休养生息之后,恐怕又要再接着打十余年、二十年,甚至更久……”
“所以,这场仗一定要胜!”
“更何况,兄弟们还在奋命,他们的血不能白流!我曹性地痞出身,我的命,不值钱,比起这天下,更是九牛一毛……”
曹性目光坚毅,强忍着疼痛,语气中充满笃定。
宋宪低垂脑袋,心中酸涩难以言喻,一双拳头握得青筋暴起,可他无能为力,眼珠不知何时划过眼角,顺着脸颊滚落。
“你个大老爷们儿,怎么跟个娘们儿似的,哭哭唧唧。”
曹性笑骂,虚弱的伸出手去,擦拭掉宋宪眼角泪珠,然后拍了拍他肩膀,尤为洒脱:“老子这是先去阎罗殿探路,顺便给主公招兵买马。到时候,你叫我一声曹哥,我罩着你,如何?”
“还有,等这场仗打完了,你替我转告主公,就说这些年,我还是想称呼他一声‘头儿’。下辈子,也还愿意继续做他的兵……”
说到后头,声音越来越小,曹性眼神的神采渐渐黯淡下去。
“曹性,给我振作起来!你不是想让儿子娶我女儿吗?只要你睁开眼,四个女儿,我全都嫁你府上,你这家伙,倒是睁开眼啊!”
宋宪哽咽吼了起来,眼泪啪嗒啪嗒的落在曹性近乎安详的脸上。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曹性有很多的朋友,可他,就只有曹性这么一个可以交心的兄弟啊!
“曹性,谁伤的你!”
恍惚间,曹性仿佛听到了一道熟悉声音,压抑的语气里夹杂着足以灭世的愤怒。
他用力睁开眼眸,却只能隐隐约约的从虚缝中,看到一道高大的身影向他这里大步走来。
于是,他眼中光彩重盛,绽放开来。
一如许多年前,他带着几十号喽围堵吕布,结果却被这个强得不似人类的青年,打得屁滚尿流时,眼中所崇拜的神采。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曹性的老大了!你叫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他当着一众泼皮的面,语气郑重,跪在地上朝吕布拜了三拜。
吕布却不理他,转身就走。
“喂喂喂,别走啊!”
“你要去哪儿?等等我!”
他丢下一众泼皮,死皮赖脸的追了上去,不顾一切。
这一追,就是二十余载。
不久,便有士卒将曹性中箭的消息禀报给了吕布。
获悉曹性伤得严重,吕布心中忽地涌起股不好预感,他虎吼一声,一戟逼退典、许、赵三人,朝着曹性这里疾驰。
可惜,还是来迟一步。
望着躺在宋宪怀里安详逝去的曹性,吕布怔楞了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
“宋宪,谁伤的他?”
吕布下了马背,声音冷漠刺骨。
任谁都听得出,这声音压抑之下的汹涌怒火。
宋宪摇头,他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射来的流矢。
吕布蹲下身去,看向曹性的眼神中,闪过浓浓的痛苦之色,心里面更是一阵剐心窝子的痛。
“传令三军,投降者免死,唯独弓弩手,尽戮之!”
吕布冷冷说着,将这位追随多年的老兄弟扶上赤菟马背,既然找不出凶手,那他就要所有的弓弩手,统统去给曹性陪葬。
宋宪心中也是满腔怒火,当即抱拳领命,翻身上马,奔驰在战场之中,口中怒吼:“传主公令,敌军投降者免死,唯独弓弩手,尽戮之!”
杀!
吕军士卒愤声大吼,更加奋命死战。
吕布随之翻身上马,他扯下曹性将旗,将曹性与自己的后背牢牢系在一起。
“你不是一直憧憬战场上的勇猛无敌吗?”
吕布回头望了眼趴在自己肩头、无比安静的曹性,然后喃喃一声:“今日,头儿就带你,斩将夺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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